余生蹲在地上看着她傻笑,笑了许久许久,才缓缓站起身来。
就在这时,刘大明营中传出声音,因两座营帐挨得很近,夜晚更是静谧,那些响动便没有任何阻碍传了过来。
唐婉之的脸颊,忽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升起两抹红晕,如同青涩少女般,娇怯怯的坐在床沿,不敢抬头看向别处,双目直勾勾盯着脚尖,仿佛在等待那双白鞋开出花儿来。
她那双葱白玉手,不知该放到何处,只能不停的揉捏自己的衣袖,即使平整的袖口被揉捏得褶皱不堪,也没有要停止的意思。
她的娇躯在微微颤抖,心里有一丝羞涩窘迫,又有一丝丝的欢喜。
余生听力不及师娘,源自曾被炮弹轰过,所以他没察觉任何异样。
见唐婉之举止反常,他诧异道:“师娘,你冷吗?”
“啊?不……不冷。”唐婉之突然像变了个人似的,磕磕巴巴回答。
“那你为什么发抖?”
“你脸这么红,也是喝醉了吗?”
余生接连发出夺命三问。
唐婉之低着头,不敢与他对视,轻微的说了句什么,如冬日蚊虫的嗡鸣一般,他没能听清。
这一幕在旁人看来,就像在调戏良家女子。
唐婉之也误以为他在挑逗自己,身为长辈,怎可畏怯这傻小子,沉思片刻,她决然抬头。
两人目光对视,俱寂时,落针可闻。那些声音,仿佛在此刻放大了倍许,彻底传入了两人耳中。
唐婉之瞬间败下阵来,清澈如潭的眸子触电般躲开,眼珠咕溜溜乱转不停。
余生面露囧色,怔怔退了两步,他试图寻找话题缓解尴尬,可此刻大脑一片空白。
“你有……”
“要不……”
过了片刻,两人的声音同时响起,又被彼此打断。
他们想说点什么,来屏蔽杂音。
余生率先问道:“你要不要喝点水?”
问完,他立在原地,等待师娘进一步的指示。
唐婉之摇了摇头。
场间再次陷入沉默。
平时话痨的傻小子,此刻却寂然无声,像根木头般杵着,唐婉之自是不能将希望寄托于他,思索片刻,回想起了刚才遗忘的话,问道:“你有没有破衣服?找出来我给你缝一下。”这道语气有些生硬。
尴尬时就会找些事做,假装忙碌。
余生“哦”了一声,到床头翻出一件褐色短衫,双手拽住领口,以微妙的力道轻轻撕扯,细微的滋啦声里,衣服出现了一道口子。
唐婉之嘴角微扬,没有转身制止。
余生继续翻找其他衣服,打算凑成两件,双数吉利。
狭小的角落,枕头以及床单底下都翻了个遍,甚至连床下面也不曾放过。
谁会将平时穿的衣服丢到床下面?
若换做平时,唐婉之肯定会温柔的斥责他,没有基本常识,可今日她什么都没说,仿佛对方查看的每一个角落都是正常之举。
渐渐地,那道声音停了,余生也终于在床边找到另一件破烂衣裳。
他伸手去抓,可手臂收回时,不小心触到了唐婉之的纤腰。
就在触碰的一瞬,对方身子猛地一震。
紧接着,唐婉之下意识想往边上躲开,但不知为何,她身子微微倾斜之后,又复回原地,十分僵硬的端坐着,纹丝不动,宛如一尊精美的木雕。
她的表情极其复杂,似在期待什么,但又好像时刻提防着后背有猛兽,会突然扑过去咬她。
余生疑惑不解,但他没有多问,专心去拾床边的衣服。
刚用手抓起,却发现另一半被滚圆的臀儿压着,那道弧度饱满诱人,他没好意思让对方起身,若是用手触碰就更为无礼,于是用力一拉,猛地将衣服拽出。
唐婉之微微一颤,双手猛地攥紧。
可她仍是没有挪动半分,如狂风乌云下的小树苗,立地扎根,做好迎接暴风雨摧残的准备。
将衣裳取出的余生,正要准备领受师娘的夸赞,却突然感觉胸口一阵剧痛,紧接着两眼一黑,便人事不知了。
……
再度醒来时,天已大明,他缓缓睁开眼睛,将额头湿毛巾取下,回想昨晚昏厥的原因。
想来是白日与那黑衣人搏斗时受了内伤,因为神情一直紧绷,致使淤气积于丹田,无法得到疏散。
昨夜与师娘在一起,心中倍感安宁,身心放松之下,淤气骤然疏散,冲击筋脉,伤了心肺,剧痛难当之下,才昏厥了过去。
余生呆呆地望着帐顶,正为昨晚昏睡而感到懊悔之时,感觉有一股香甜的呼吸游过脸颊。
他眼帘微垂,刚好看到趴在自己胸口熟睡的师娘,再仔细一看,两人之间隔了张被子。
他自己倒是裹着被子,全身上下密不透风,温暖至极。
可师娘不仅穿着单薄,甚至连张被褥都没有,而且因为床太小,她只能侧身坐在床沿,兴许是体力不支,才勉强将脑袋搭在自己胸口,睡了过去。
余生看着她侧卧的完美弧度,咽了咽口水,不过他很快便收起那些龌龊的想法,心疼的看着师娘,伸出温暖的大手,去抓起她冰冷的玉手,想通过此法传给她一些温度。
刚一触碰,唐婉之就警醒了过来,将手缩回,缓缓睁开眼睛,那双美丽动人的眸子出现在余生眼前,让人心神一荡。
醒过神来的唐婉之,不愿以这种姿势和余生说话,她当即撑手起身。
可还未坐直,整个身子又瘫软下来,再次趴伏到余生胸口。
她微微蹙眉,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腿,说道:“哎呀,腿麻了!”
余生知道,那是由于她侧身时间太久,加上天气寒冷,才造成的麻痹。
语无伦次道:“那……歇会……要不要先。”
这是他第一次如此近距离与师娘接触,即便对方刚睡醒,也丝毫不影响风华绝代的倾世容颜,使得他心神慌乱,险些连话都不会说了。
这种很清醒,本该保持距离,却又无法保持距离的感觉让唐婉之有些尴尬,她用力蠕动身子,想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
此举无意间唤醒了男人最原始的本能。
余生沉默不语,眼睁睁看着这个无知的女人,看她如何折腾。
忽然,察觉异样的唐婉之惊恐抬起双眸,看向正看着自己的余生,目光刚一触碰,她就慌忙躲开,眼神可以躲,但她那羞涩的娇颜却无处可逃,无奈之下只能将头埋进对方胸膛,她的发丝也因此滚落在余生脸上,挠到余生心底最深处。
“阿生,雪又下大……”
忽然一道声音从门外传来,话音未落,人已走了进来,正是刘大明。
看到屋内情景,他尴尬的立在门口,未说完的话也随之咽了回去,只怪他平时和余生关系匪浅,彼此串门从不打招呼,久而久之,便忘却了那些敲门问礼的习惯,加之刚起床脑子还处于空白状态,忽略了屋内还有别人,这才贸然闯入。
他略微歉疚的看着余生,脸上露出一种怪异而又邪气的笑意,说道:“要不我先出去?”
就在这时,门帘微动,张巧儿也跟着走了进来,她淡定的四下打量了一番,最终将目光落在余生身上,嬉笑道:“傻小子艳福不浅嘛,竟能将我们唐大美人搂在怀中。”
余生摊了摊手,以示无辜。
张巧儿却将目光转向唐婉之,说道:“姐姐,这小子是不是欺负你了,告诉我替你揍他。”她言语激昂愤慨,一副打抱不平的样子,可眸子里却透露着玩味之色,如审视犯人般打量着唐婉之。
此刻的唐婉之却像个犯错的小孩,低着头不敢正视她。
过了片刻,双脚慢慢升温,逐渐恢复了行走的能力,她缓缓站起身来,可双腿还是不听使唤,险些跌坐在地。
张巧儿急忙上前搀扶,惊疑不定的看向余生,说道:“你……你该不会……你?”
话说一半总是难以让人猜测,余生不知道她所言何意,没做回应。
“沉默”,在某些时候,会让人误解为默认。
因此张巧儿开始有些恼怒的用手指着他,说道:“你……你竟敢忤逆犯上……你……”
刘大明心知妻子打小娇宠惯了,言语没个轻重,怕她激怒余生,当即上前劝说道:“我嘞个去,你懂什么,他们又无伦理关系,何来忤逆一说。”
他虽然憨厚,但在某些事情上面,洞察力却异于常人,余生的小心思早已被他看透,昨晚他顺水推舟,做了一件成人之美的小事。因此对于这种结果的发生,他不但没觉得意外,反而有一丝成功的窃喜。
张巧儿见丈夫偏向旁人,委屈巴巴的瞪了余生一眼,气道:“哼,真是个粗暴的大傻子,一点儿都不懂怜香惜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