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承乾显然是低估了收麦子的辛苦。
第二天,天色微明的时候,两个怀孕接近两个月的婆娘就把李承乾从床上拽了起来。
李承乾打着哈欠起床,正准备抱怨之时,就被一张冰冷的毛巾盖在了脸上。
窦英拿着毛巾用力在李承乾脸上一抹,李承乾的困意立刻消失了大半。
李承乾有些不满的道:“太阳都还未出来,这么早叫本王起床干嘛?”
窦英道:“就是要趁着太阳还未出来的时候多收点麦子,不然等大太阳出来,顶着烈日收麦子那才是活受罪。”
李承乾大惊:“不就是做做样子吗?你们还真的准备当农民收麦子啊?!”
窦英正色道:“夫君既然决定亲农就要有亲农的样子,岂能弄虚作假。”
李承乾闻言,不由得上下打量了窦英几眼。只见窦英此时如同在窦家村时一样,穿着一身粗布麻衣,头上还包了一张蓝色的布帕。
活脱脱一副农妇打扮。
就在这时,同样一身农妇打扮的裴南珠端了一大碗油泼面走了进来,“夫君快些把早饭吃了,趁着凉快早点下地。”
李承乾看着油泼面的上面还有几大块油汪汪的红烧肉,不禁皱眉:“一大早吃这么油腻?!”
裴南珠解释:“英子妹妹说的,干农活就得吃油腻些才扛饿。”
窦英紧跟着点头,“早上吃肉,可是农忙时节壮劳力才有的待遇呢。”
在二女的不断催促下,李承乾只得皱着眉头端起了面碗。
可早上实在没什么胃口,只只吃了半碗面,咬了两口红烧肉便吃不下了。
裴南珠和窦英真的跟两个农妇一样,将李承乾吃剩下的面和肉分着吃了。然后拿起镰刀,背着背篓催促着李承乾赶紧下地。
李承乾无奈,只得拿起镰刀走向麦田。
到达麦田的时候,李丰收已经带着人割出了一大片麦子。
见到李承乾到来,也只是谄媚的躬了躬身,就算做行礼了。
民以食为天,麦收时节,麦子大过皇帝老子,何况李承乾一区区储君。
窦英和裴南珠放下背篓,操起镰刀,弓下身子就开始了割麦。
随行护卫的龙鳞卫也松开了白云剑,拿起了镰刀。
李承乾看着大家都忙碌了起来,也不好意思站着干看。
操起镰刀,弓下身子,开始割麦。
刚开始的时候还觉得好玩,李承乾挥着镰刀,猛猛收割。
在割了一刻钟之后,就觉得腰杆酸疼不已。李承乾忍不住直起身,捶了捶腰。
眼睛随意一扫,就见窦英已经割出去了几丈远,割出了一大片空地。反观自己,才割出了一小片地方。
就连裴南珠都不如……
李承乾不禁老脸一红,好在众人都在弯腰割麦,没有人注意到李承乾的窘样。
为了不至于太难看,李承乾不得不强忍腰酸背痛,继续弯下腰割麦子。
麦芒如同针尖,扎在脸上,脖子上,又痒又疼。
太阳渐渐升起,炙热的阳光晒在头顶上如同火烧。
汗水从头发里渗出,顺着脸庞滑到脖子,钻进被麦芒扎出的细微伤口。
伤口一接触带有盐分的汗水,顿时火辣辣的疼。
不仅疼,还痒。
李承乾忍不住用手去揉,结果越揉越痒,越揉越疼。
李承乾再次直起腰,问已经割出去老远的李三:“现在什么时辰了?”
李三手中镰刀不停,过头对李承乾一笑:“回禀主子,此时是辰时三刻。”
“什么?!才过去一个时辰!”李承乾惊叫。
李三笑着答道:“辛苦日子是难熬了些,主子忍一忍。”
“忍个屁!收工。”李承乾下达乱命。
“使不得,使不得啊!”一旁的李丰收大叫。
“殿下,当趁着当下天气好抢收麦子啊。不然若是老天爷下起雨,麦子就会烂在地里。
那么农民一年的辛苦就会白费了啊;不仅如此,明年的口粮更是没了着落呀。”
李承乾闻言,咬了咬牙,弯下腰继续割麦。
李承乾不知道自己割了多久,只知道自己浑身已被汗水湿透,断掉的麦芒钻进衣服里,扎在皮肤上,再被汗水一侵蚀……
那滋味,那酸爽,真叫个活受罪。
加上早上没吃多少东西,肚子咕咕叫了起来。
李承乾停下镰刀,伸手挠了挠痒,抬头看了看天空,见烈日已经高悬,晃得人头晕目眩。
此时的气温怕是不下三十八九度。
转头四顾,见众人虽然汗流浃背,可依旧弓腰埋头,割着麦子。
李承乾忍不住叫道:“喂!此时应该到午时了吧?该收工躲避日头了吧?
如此下去很容易中暑的。”
窦英走了过来,掏出手帕为李承乾擦了擦额头的汗水,低声说道:“农忙时节,没有避暑一说的。
夫君若是受不住热,可以先行回去避暑乘凉。”
李承乾怒道:“你们两个孕妇都不回去,本王怎好意思回去。”
窦英笑着道:“妾身和裴姐姐出身贫苦,自小苦惯了。不像夫君自小锦衣玉食,骤然做如此辛苦的农活,吃不消也是情理之中。
其实夫君能坚持到现在,已经很厉害了。”
李承乾冷哼一声道:“不避日头,饭总是要吃的吧?本王饿了,传令下去,回去吃饭。”
窦英笑道:“备有干粮,就在田边。夫君若是饿了可以去拿几个馒头充饥。若要好好吃顿饭,得等到天黑收工之后。”
“如此热的天,你叫本王干啃馒头?”
“备有酸浆水的。”
“本王不是在武德九年就发明了硝石制冰之法吗?为何不备冰镇酸梅汤?”
“当下正是农忙时节,哪有闲工夫去整那些。再说了冰镇酸梅汤价格不菲,普通农民哪里负担得起。”
李承乾闻言,仰天长叹一声,接着吟诵:
“收麦日当午,
汗滴麦下土。
谁知盘中餐,
粒粒皆辛苦。”
李承乾吟诗完毕,双手负后,仰头望天。正准备接受众人的仰视与马屁。
过了许久不见动静,忍不住低头环视。见众人都在弯腰埋头割麦,似乎没有听到他的诗句一般。就连窦英也拿着镰刀,帮他收割面前的麦子。
李承乾忍不住对窦英道:“难道是本王的诗作得不好?”
窦英镰刀不停,头也不抬的道:“大家都在抢收麦子,恐怕没人有闲心听夫君吟诗作赋。
再说下地干活的人都没啥文化,恐怕也听不出夫君这首《麦收》诗的妙处。
夫君若是想扬文名,得去诗会或者青楼。”
“那是青雀以前爱干的事情,本王本王不屑为之!”
李承乾讨了个没趣,灰溜溜的去田边拿了几个馒头啃了起来。
这时李丰收等壮劳力将割好的麦子用篾条捆扎成捆,然后用一根两头削尖的竹扁担插入麦捆中,一人挑着两捆麦子往仓库走去。
李承乾正愁割麦割得腰酸背疼,浑身刺挠。见到李丰收等人挑担,急忙道:“给本王准备一根扁担,本王要挑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