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瑶的指尖在照片上微微颤抖，月光透过纱帘洒落在她的手背上，使血管显得泛青。
云起大厦的标志在照片背景中投下淡蓝色的光晕，她盯着消防管道缝隙里那个若隐若现的黑点——那是针孔摄像头的位置。
三天前她使用能力时，特意选择了顶楼最偏僻的消防通道，就连沈清欢都不知道具体位置，可监视者不仅找到了这里，还精准地对准了她习惯站立的第三块地砖。
“嗒。”咖啡杯底轻磕在木桌上的声音让她惊得抬眼。
陆明远端着托盘站在书房门口，白色衬衫的袖口挽到小臂，露出腕间那根和她同款的翡翠手绳——那是五年前她把他从赌债中救出来时送给他的。
“您从昨晚到现在都没合眼。”他把咖啡推近，目光扫过她的电脑屏幕，瞳孔微微收缩，“这照片……”
苏瑶垂眸抿了口咖啡，苦味在舌尖散开。
她注意到陆明远递杯子时，指节泛白得不正常。
“匿名邮件，说我有秘密。”她故意把“秘密”二字说得极轻，余光瞥见陆明远喉结滚动，袖口露出半道淡褐色痕迹——是檀香味的雪茄灰，和林禹常用的哈瓦那雪茄一个味儿。
“这肯定是陷害！”陆明远突然提高声音，指尖重重地敲在桌沿上，“上周检修消防系统时，我让人把顶楼所有管道都检查了三遍，不可能有摄像头……”他的话突然顿住，像是意识到了什么，连忙补了句，“您别往心里去，我这就去调监控。”
苏瑶看着他转身时急促的脚步，听到他口袋里手机震动，备注“x先生”的提示音极轻，却像根细针扎进她的耳膜。
她数到第七步时开口道：“明天下午三点的董事会，我打算宣布和南洋航运的合作。”
陆明远的背影僵了一瞬，转身时笑得很自然：“这是好事，需要我提前准备资料吗？”
“不用了。”苏瑶把照片拖进回收站，抬头时眼尾微微弯起，“你帮我约张律师，就说我想聊聊林氏的合作草案。”她看着陆明远答应后快步离开，听着他的脚步声在玄关处消失，这才拿出藏在抽屉里的银色袖扣——林氏家徽在台灯下泛着冷光，和张律师今早留下的一模一样。
黄浦江的夜风裹挟着潮湿的水汽灌进林氏顶楼会议室。
林禹捏着雪茄的指尖落了层灰，面前摊开的文件上印着“雷霆计划”四个黑体字。
“下周三前冻结苏瑶新公司的所有账户。”他的声音像淬了冰的刀刃，“船运联盟那边，我要他们的货轮晚到三天——”他突然抬眼，盯着财务总监发白的脸，“包括她从南洋订的那批橡胶。”
“可……”财务总监抹了把额头上的汗，“苏小姐最近和几家外资银行走得很近，我们……”
“所以才要用法律手段。”林禹把雪茄摁进水晶烟灰缸，火星噼里啪啦作响，“我让人查了三个月，她每次使用那套‘易容术’都会去云起顶楼。”他抽出一张照片拍在桌上——正是苏瑶变换容貌的画面，“有这个当证据，足够让媒体把她的‘名媛’面具彻底撕下来。”
会议室的挂钟敲响了十点，林禹的私人手机在这时震动起来。
他扫了眼来电显示，眼底闪过一丝兴味：“张律师？”他勾了勾唇，“你要的资料我让人放在老地方，记得……”他的目光扫过窗外璀璨的灯火，“别让苏小姐等太久。”
挂断电话时，林禹瞥见玻璃幕墙里自己的倒影。
他想起今早苏瑶在办公室捏着袖扣的模样，她眼底那团若隐若现的火焰，比三年前刚进林宅时更灼人了。
同一时间，苏瑶在书房里点开新收到的邮件。
发件人显示“无关紧要的人”，附件里是一张模糊的会议记录照片，最上面一行字刺痛了她的瞳孔——“雷霆计划：资产冻结+供应链封锁”。
她的手指悬在键盘上，最终只回了一个“谢”字。
窗外传来轮渡的汽笛声，苏瑶望着黄浦江面上浮动的灯火，把照片截图发给沈清欢。
手机屏幕的冷光映着她微微上扬的唇角，这次，轮到她出牌了。
苏瑶盯着手机屏幕上沈清欢秒回的\"明白\"二字，指腹重重压在桌沿。
凌晨三点的书房静得能听见血液在耳中轰鸣，她想起林禹文件里\"供应链封锁\"那行字——南洋的橡胶船若晚到三天，她刚谈下的纺织厂订单就会因为原料断供赔付三百万违约金。
\"得抢在林禹动手前。\"她抓起座机按下快捷键，电话那头传来供应商王老板浓重的吴语：\"苏小姐？
这时候打电话......\"
\"王老板，我要提前提三个月的橡胶配额。\"苏瑶的声音裹着冷气，\"现金结算，再加两成溢价。\"电话那头的抽气声清晰可闻，她乘胜追击：\"您该听说林氏最近的动作了，我苏瑶的船，总比被人卡脖子强。\"
挂断电话时，窗外的路灯突然明了些——原来是清洁车碾过弄堂的青石板。
她又点开媒体联系人列表，指尖停在《沪上商情》主编的名字上。
林禹最在意林氏的公众形象，若能把\"商业霸主恶意打压新企\"的风声放出去......她快速编辑好短信，末了加了句\"附林氏内部会议记录截图\"，发送键按下的瞬间，嘴角扬起冷硬的弧度。
晨光漫过黄浦江时，苏瑶的办公室已经堆满了供应商回传的确认函。
她揉了揉发酸的后颈，转身走向服务器机房——这是她每天雷打不动的检查流程。
金属门拉开的刹那，空调的嗡鸣里混进了一丝异常的蜂响。
她俯身在监控屏前，瞳孔骤然收缩：凌晨一点十七分，服务器日志里跳出二十七条异常访问记录，Ip地址像蛇信子般游动，最终锁定在\"陆明远\"的账号名下。
\"啪嗒。\"
门把转动的轻响惊得她手指一颤。
抬头时，陆明远正站在门口，西装革履的模样和平时无异，可喉结却在领结下急促滚动。
他的目光扫过她屏幕上跳动的数据流，脸色瞬间褪成白纸，右手下意识攥紧了左腕的翡翠手绳——那是她五年前送的，此刻在晨光里泛着冷光。
\"你在查我？\"他的声音比平时低了三度，尾音发颤。
苏瑶往后靠进转椅，指尖轻轻敲着桌沿。
她看见他鞋尖微微内扣，这是从小养成的紧张习惯；看见他无名指指腹有新蹭的墨迹，应该是刚签完什么文件；还看见他袖扣缝隙里卡着半根黑色纤维——和林禹私人秘书常戴的丝巾一个颜色。
\"你觉得呢？\"她反问，语气轻得像片羽毛。
陆明远突然跨前两步，手掌重重按在她桌角。\"我是受林禹指使进的公司！\"他的声音带着破釜沉舟的狠劲，\"三年前他拿我母亲的病历威胁，说不监视你就断了医院的药......\"他喉结滚动着，眼眶渐渐泛红，\"可上个月您在码头帮我拦下追债的人时，我就......\"他突然顿住，低头盯着自己的手，\"我截了林禹给我的指令，把'雷霆计划'的部分内容透给了张律师——那封匿名邮件是我让他转的。\"
苏瑶盯着他发红的眼尾。
三年前在赌坊救他时，他也是这样红着眼说\"我以后给您当牛做马\"；去年她被竞争对手泼脏水时，是他熬了三天三夜找出对方财务漏洞。
此刻他腕间的翡翠手绳随着动作轻晃，和她腕间的那根撞出细碎的响。
\"我要林禹接下来两周的所有行程。\"她突然开口，\"精确到分钟的那种。\"
陆明远猛地抬头，眼底闪过惊喜：\"我有！
他下周三要去码头验收新货轮，随行只有三个保镖......\"
\"叮——\"
窗外传来金属碰撞的脆响。
苏瑶的神经瞬间绷成琴弦——这是走廊尽头消防栓被碰倒的声音。
她猛地转身，手指在键盘上翻飞，服务器日志文件\"唰\"地缩进加密文件夹。
陆明远也跟着站起，目光扫向虚掩的门。
脚步声由远及近，混着皮鞋底摩擦地砖的刺响。
苏瑶将U盘塞进西装内袋时，指尖触到了藏在那里的银色袖扣——张律师的袖扣。
她抬头看向陆明远，后者正盯着她的动作，喉结动了动，最终只说了句：\"是林禹的私人保镖，今早刚换的岗。\"
门把开始转动的刹那，苏瑶已经坐回转椅，指尖搭在供应商的合同上，脸上挂着惯常的温和笑意。
\"苏总，\"保镖的声音从门口传来，\"林先生说中午想请您吃个便饭。\"
苏瑶看着他腰间若隐若现的对讲机，又瞥向陆明远——后者正低头整理桌上的文件，睫毛在眼下投出细碎的阴影。
她伸手拿过茶杯，水蒸气模糊了视线，却模糊不了心里那根越绷越紧的弦。
窗外，黄浦江的渡轮鸣起长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