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卫呢?”
霍从野皱着眉,扫视四周。
也是刚到单位的杨建军带着两个民兵挤进人群。
“霍部长。”
“把他们几个控制起来,大人送到审讯室,扰乱机关秩序,破坏革命生产,我有理由怀疑他们是敌特。”
霍从野说完,抻着脸拉着顾若溪往圈外走,满脸郁气,凶神恶煞。
围观群众默默往两边挤了又挤,生怕触犯这位阎王爷的霉头。
李老太瘫坐在地,两条腿像泥鳅似的在青石板上蹭来蹭去,花白头发黏在汗津津的额头上。
她和李木林干嚎着要见官,却被两个膀大腰圆的民兵架住胳膊,棉袄袖子往上撸起半截,露出布满老年斑的皮肤。
“你这是公报私仇!我没犯罪!我不去!”
李木林声嘶力竭地大喊着,进了审讯室,出来不知道还有没有工作了,他可是钢铁厂的干部!
张翠华抱着两个孩子,蜷缩成一团,眼泪漱簌的往下掉。
李老太扭动着身子,嘴里蹭着骂霍从野的脏话,什么“狗娘养的”“挨千刀万剐的”……
杨建军哗啦一声拉开枪栓,金属碰撞声惊得众人噤声。他板着脸往老太太跟前一站,“再敢多说一句试试……”
李老太的嚎叫声卡在喉咙里,浑浊的眼睛里慢慢浮现出恐惧的神色。
民兵将挣扎的李木林反剪手臂,又把李老太和张翠华架起,半拖半拽进了武装部,而另一帮民兵把围观的人群都驱散了。
“霍部长,都抓起来了,分开关进禁闭室里了。”
杨建军到办公室复命。
“先晾一下他们,对了,去医院找两个医生过来,给这几个人做个身体检查,再开个检查证明。”
霍从野面色不虞,反省自己是不是最近太好说话了,怎么随便几个阿猫阿狗都敢舞到自己面前来。
“他们是不是想来碰瓷的?”
顾若溪坐在他的真皮座椅上,仰头问他,清纯绝艳的俏脸有着担忧。
“一群跳梁小丑,乖乖不用在意。”
霍从野低头吻她,大掌扶住她的后颈,加深碾压的力度。
禁闭室里的李家几人想不到,这次踢到了硬铁板,这霍从野完全不按常理出牌,也不在意自己的名声,直接把他们一家子都抓起来了。
此时,李木林后悔莫及。
而另一个房间的李老太也是在里面哭天喊地,在医生来的时候还假装晕倒,被医生扎了一针,太疼了又蹦哒起来。
“这老太太身体很硬朗,没感冒不发烧,体表无外伤。”
女医生给她检查完,直接道,另一个医生负责写诊断记录。
“哎哟,医生,我,我头晕,恶心,我有病,医生你再看看。”
李老太看医生说自己很健康,慌了,立马装作一副虚弱的模样。
女医生摘下听诊器,也不看她,对着陪同的两个民兵道:“检查完了,患者生命体征平稳,走吧,我医院还有病人呢。”
说完,两个女医生跟着民兵出去了,任由李老太在铁门后面哭天抢地干嚎。
而另一边给李木林检查身体的两个男医生也出来了,检查结果显示他身上没有外伤,生命体征正常,健康得不得了。
李木林不相信检查结果,大喊大叫道:“那霍从野明明踹了我一脚,都把我踹飞了,怎么可能没有伤!”
几个民兵把他全身剥光,抬了面镜子进来,给他全身照了个遍,连他屁股上的痣都照见了,就是没有一点儿青紫。
还没审讯,最先扛不住的是和两个孩子关在一起张翠华,她哭喊着要找领导,说想通了,她要招供。
霍从野自然不会亲自去审问,杨建军去了。
“说吧,你们一家子打的什么主意?”
杨建军坐在凳子上,双臂曲起,手肘撑在面前破旧的木桌上,上身微微前倾,语气透着几分漫不经心,有一丝霍从野的味道。
“领,领导,我说,我什么都说。”
张翠华搂着两个孩子,畏畏缩缩地坐在对面的长凳子上,双手紧紧搂着害怕得缩在她怀里的一双儿女。
“我,这都是我婆婆的主意,她上门去霍,霍部长家讨要肉菜,被霍部长拒绝了,她,她就在霍部长家门口大声地骂人。
然后,霍部长就冲她泼了一盆水,我婆婆回来以后,我给她烧了洗澡水洗了澡,等我男人回来,她故意在脸上涂了面粉,装作生病脸色不好的样子。
我男人听说我婆婆被人泼了一盆水,就拿着钢管出去了,后来回来说是,是被霍部长打伤了。
我婆婆就撺掇他来武装部找霍部长的麻烦,说要霍部长赔偿一大笔钱才行。”
张翠华一边抽噎着一边说,说得断断续续,杨建军也听明白事情的经过。
“领导,真的不关孩子他爹的事,都是我婆婆,我婆婆她撺掇的,我男人都是被她给蒙骗了。”
她腾地一下跪下了,声泪俱下地求饶着。
杨建军淡淡道:“你孩子可都在看着的,到底和李木林有没有关系,你自己心里明白得很,别让你的孩子,变成第二个李木林。”
说完,他起身就往审讯室外走。
跪在地上的张翠华呆愣着,眼泪掉落一半,怔怔地看着蜷缩着抱在一起,一脸惊恐满脸泪水的儿女。
因着两个孩子还小,张翠华也只是一起到现场而已,并没有直接参与到诬陷诽谤国家干部当中来。
武装部给予她的处罚就是,押送到街道办学习班进行思想改造,为期一个月,考虑到她家里的两个孩子,每天可以放她回家住。
此外,还要在每月一次的街道批斗会上,当众作检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