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从野意识到脚下的动静不对时已经立刻命令队员们马上停下,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脚下的山体发出令人牙酸的碎裂声,整支队伍在滑坡中失控下坠,坠落时带起的碎石混着雨水砸在岩壁上,溅起一片凄厉的回响。
黑暗裹挟着潮湿的腐叶气息扑面而来,霍从野在下落的途中伸手攀了几下石壁,减缓了下坠的速度,因此他用后背落地后马上就翻滚半周警惕地站了起来。
此时,他发现自己跌落在一处布满青苔的溶洞里。
探照灯的光束划破浓稠的黑暗,竟照见洞壁凹陷处蜷缩着十多个狼狈身影——正是他们搜寻的失踪队员。
而跟着他一起掉下来的十多个队员可就没有他这么好运了,大部分都因坠崖受伤了,有一个是从坡上直直坠落在坚硬的石头上,直接吐血不省人事了。
“所有人,打开强光手电,还能动的,将伤员扶到中间。”
霍从野站到山洞的中央,沉着冷静地命令道。
“霍部长,是霍部长来了!太好了!”
“霍部长来救我们了!”
…………
原本在洞避蜷缩的失踪队员们听到霍从野的声音,纷纷激动大喊起来,有的年轻小孩儿甚至哭了出来。
“报告指挥员,临时作战队应到16人,实到十人,五人行动不便,一人重伤昏迷,找到八名不能行动的伤患,请指示!”队伍中的副队报告道。
霍从野走过去,蹲下身子,借着手电筒的光仔细查看昏迷队员的伤势,那人后背大片血迹已经凝固,肋骨处明显凹陷,呼吸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
“先止血,把急救包拿过来。”他撕开伤员浸透雨水的外套,从队员手中接过绷带。
几人合力,将伤员的血止住,用简易的工具固定住他的胸背部。
“怎么回事?周荣正,你来说!”
为着节省电力,大家聚集在一起之后,只开了一盏手电筒,借着微弱的光源,霍从野认出队伍里有几个自己的部下。
“报告霍部长,我们和兴阳县武装部的人都是奔着鹰嘴崖的线索物来的,地图上标的大概位置是在山崖中央,我们沿着一旁的陡坡一路往下,没想到地面突然塌陷,全部人都掉下来了。”
“我们想过爬上去,但是实在是太陡峭太高了,加上大家或多或少都受伤了……”
“手摇电台还能用吗?”霍从野问。
“摔下来的时候坏了,完全用不了了。”回话的人脸上带着沮丧。
霍从野拧紧眉头,洞外淅淅沥沥雨声隐约传来,混着洞内此起彼伏的呻吟声,让气氛愈发压抑。
这么多伤员,现在只能寄希望于崖顶上的另一组人了。
一直在崖顶上等待霍从野勘察回来的另一支队伍,过了半个多小时,还没有等到他们的踪迹。
石中华决定带人下去看看,并留了两个人在上面,命令他们如果半个小时内他们没回来的话就回去报告钱旅长。
一队人刚想动身,侦查员赵喜娃突然发现远处的山上有一伙人行动轨迹很可疑,连忙报告了石中华。
“你们四个,下去看看霍部长那边什么情况,你回去指挥部,报告钱旅长,让他派增援部队过来,其余所有人跟我走!”
下达完命令,石中华在前面开路,冲着远处可疑的一帮人追去。
所有人按命令迅速行动起来,跑得最快的绰号叫小黑子的小兵立马向着山下冲了出去。
洞穴里,霍从野带着强势不重的几个人探寻山洞,想要找找有没有别的出路。
越往里走,他这才发现这个山洞大得出奇,地上还散落着一些木盒子和玻璃渣滓。
“咯吱!”
他的脚下突然踩到了什么东西,低头一看,是一截白皑皑的人骨!
微弱的探照灯将最靠里的洞穴全貌照亮,歪倒的铁架床上缠着断裂的皮带,墙角锈迹斑斑的铁笼里散落着碎发,而那些嵌在洞壁凹槽里的玻璃器皿,虽早已破碎,却仍残留着暗褐色的凝结物。
空气里弥漫着尸臭与福尔马林的混合气息,当手电筒照向洞壁深处,那里并排挂着三具尸体,其中两具只剩森森白骨,而中间那具的尸体虽已高度腐烂,却仍能看清脖颈处密密麻麻的针孔,以及胸口被剖开后又粗暴缝合的骇人裂口。
“人体实验室……”
霍从野低声道。
“一定还有别的出口,先出去。”
霍从野话音刚落,洞壁深处突然传来齿轮咬合的刺耳声响,地面开始剧烈震颤。
副队一个趔趄撞翻锈蚀的铁架,散落的金属零件滚进凹槽,竟触发了隐藏的机关。整面岩壁轰然翻转,露出后面堆满玻璃罐的密室,罐中浸泡的人体组织在浑浊液体里诡异地晃动,有的肢体上还插着标号金属牌。
而很多罐中,浸泡的赫然是几岁的小孩子,他们瘦弱的身子在蓝绿色的药水中浸泡着,大大的双眼睁着,好像还有意识地往前看。
“捂住口鼻!”
霍从野扯下衣襟裹住口鼻,腐烂的气息中混着刺鼻的化学品味道。
……………………
“报,报告!旅长好!呼呼,呼,霍部长,失联,石团长,请求增援。”
小黑子像一阵风一样冲进指挥室,气喘吁吁地半蹲着,手撑在双膝上不住喘气。
“什么情况?”
钱旅长大惊失色,这霍部长怎么会失联了,这个后果他担待不起的啊。
小黑子和众人详细说了山上的情况,钱伟强当机立断,派了五百人上山,务必要将所有人带回来。
一直到半夜,先遣部队和增援部队的人都没回来,此时,临时指挥部的会议室里气氛凝重。
“顾同志,你先回去休息吧,一有消息我们马上派人去通知你。”
钱伟强看着安静地坐在会议桌前和他们一起等待的小姑娘,劝慰道。
“谢谢钱旅长关心,但是不用了,我还不困,回去也是一个人着急,就和大家在这儿一起等着吧。”
顾若溪抬眼望向钱伟强,露出一个勉强的笑。
傍晚时的蒙蒙细雨,到了半夜已经变成了豆大的雨滴,寒风不断从窗棂缝隙里钻进来,裹挟着潮湿的水汽。
而此时的霍从野他们,正在蜿蜒的地下洞窟里四处寻找出去的路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