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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风如刀,卷着细碎冰晶抽打在脸上,带来针刺般的痛楚。涵婓深一脚浅一脚地跋涉在茫茫雪原之上,每一步落下,脚下早已冻得坚如精铁的冻土便发出令人牙酸的、仿佛随时会彻底碎裂的呻吟。他呼出的白气在离开唇齿的瞬间便被酷寒冻结成霜粒,簌簌落下。每一次呼吸都拉扯着断裂后又强行接续、此刻依旧隐隐作痛的经脉,每一次心跳都沉重得像是要耗尽全身最后一丝力气。

他太累了。与血灵宫圣子那场搏命厮杀,燃烧十年寿元催发金灵击溃宫主血瞳分身,几乎将他彻底榨干。此刻,那场辉煌惨烈的胜利余烬早已冷却,只留下深入骨髓的疲惫和空虚。体内的灵力如同枯竭的泉眼,艰难地挤出涓涓细流,勉强维持着行动,却再也无法提供任何暖意来抵御这无孔不入的酷寒。

“咳…咳咳……”一阵剧烈的呛咳猝不及防地袭来,涵婓猛地弓下腰,用手死死捂住嘴。喉头涌上的腥甜被他强行咽下,但指缝间依旧渗出了几缕暗红的血丝,落在脚下纯净的白雪上,触目惊心。

“撑住。”一个清冷的声音自身后响起,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白羽的身影在风雪中显得异常单薄,脸色比脚下的雪还要苍白几分。先前为了封印夺舍圣子的宫主血瞳,她以自身纯血体质为引,构筑了那隔绝时空的符阵屏障,代价便是自身精血元气大伤,此刻亦是强弩之末。她快走两步,伸出手臂,稳稳地扶住了涵婓摇摇欲坠的身体。她的指尖冰凉,传递过来的力量却异常沉稳。

涵婓借力站稳,微微喘息,目光投向远方那片死寂的天地尽头——北原极寒狱的方向。那片区域上方的天空呈现出一种诡异的、令人心悸的暗红。那不是火烧云,更像是一块巨大无朋、浸透了污血的肮脏绒布,沉沉地覆盖下来,将曾经冰蓝澄澈的北地苍穹彻底吞噬。那污浊的暗红还在缓慢地、不可阻挡地向着他们所在的区域蔓延,如同正在溃烂的伤口,一点点蚕食着世界最后的光明与生机。

“血灵焚世……”涵婓的声音嘶哑低沉,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深处艰难地磨砺出来,“……又推进了。”

就在这时,整个冰原,不,是整个北荒大陆的苍穹,骤然被一种无法形容的、粘稠如血的猩红光芒所浸透!那光芒并非来自太阳,也非任何星辰,它仿佛自虚无中诞生,带着最纯粹的毁灭意志,瞬间覆盖了目之所及的一切。天空被染成了凝固的血块,大地被映照得如同炼狱焦土,连呼啸的寒风都仿佛被这红光扼住了咽喉,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红光之中,无数古老玄奥、由纯粹光与暗构成的符文凭空凝聚、流转、碰撞,最终汇聚成一面横贯天宇的巨大光碑——天机血谕碑!

冰冷、机械、不带一丝情感的宏大宣告,如同万钧重锤,直接砸进每一个生灵的灵魂深处,回荡在每一寸被血光笼罩的空间:

“天机示下,血灵焚世进度:四成有一!”

“北原极寒狱,地脉枯竭,生机断绝!”

“梵天祭礼,不可逆!”

轰——!

这宣告如同无形的天罚之锤,狠狠砸在涵婓的心口。他身体剧震,眼前猛地一黑,喉头那强行压下的腥甜再也无法抑制,“哇”地一声,一大口滚烫的鲜血喷涌而出,在雪地上绽开一片刺目的猩红之花。他踉跄后退,若非白羽死死搀扶,几乎就要栽倒在地。四成有一!这冰冷的数字像毒蛇的獠牙,深深刺入他的骨髓。极寒狱的地脉……那是整个北荒的根基之一,是幽冥祖魂曾守护的最后净土!连它都枯竭了,这方天地,还能支撑多久?

“不可逆……不可逆……”涵婓喃喃重复着那三个字,声音里充满了绝望的沙哑。难道幽冥祖魂最后的警示,他与冰凰在第三血将自爆核心中窥见的梵天教主虚影,还有金灵觉醒时吐露的只言片语……所有挣扎,所有牺牲,在所谓“不可逆”的天机面前,都只是徒劳的挣扎?

“涵婓!看那边!”白羽急促的声音带着一丝惊疑,猛地将他从绝望的深渊边缘拽回。她纤细的手指指向血碑下方,极寒狱方向那片被污浊暗红彻底吞噬的天幕边缘。

只见那片污浊与尚未被完全侵蚀的冰蓝天幕交界之处,空间的景象剧烈地扭曲、波动,如同投入石子的水面。下一瞬,一道狭长的、边缘闪烁着不稳定幽蓝光芒的空间裂隙,硬生生地在虚空中撕裂开来!

裂隙甫一出现,一股比北原酷寒更加深沉、更加古老、仿佛来自九幽黄泉尽头的阴寒气息,如同决堤的冰河,汹涌澎湃地从中倾泻而出!这股气息所过之处,连那污浊的暗红天幕都似乎被冻结、迟滞了片刻。空气发出不堪重负的“咔嚓”声,无数细小的冰晶凭空凝结,簌簌落下。

紧接着,数十个身影从那幽蓝的裂隙中踉跄跌出,重重地摔落在冰冷的冻土之上。他们的身形大多瘦削佝偻,仿佛承受着无形的巨大压力。皮肤呈现出一种病态的、近乎透明的幽蓝色泽,上面布满了繁复而黯淡的、如同古老冰裂纹路般的银色纹路。这些纹路本该闪烁着力量的光辉,此刻却如同被抽干了血液的脉络,呈现出一种濒死的灰败。他们身上裹着残破不堪、式样极为古旧的冰蓝色皮袍,上面沾满了污秽的雪泥和暗褐色的、早已凝固的血痂,散发着浓重的衰败与绝望气息。

为首的是一个老者,身形比其他族人更加高大些,但也更加枯槁。他脸上刻满了刀劈斧凿般的深深皱纹,一只眼睛只剩下一个黑洞洞的窟窿,边缘凝结着永不融化的黑色冰晶。他仅剩的那只独眼,浑浊得如同蒙尘的琥珀,此刻却死死地盯着涵婓,那目光中燃烧着一种近乎疯狂的、混合了极度痛苦与最后希冀的光芒。

“幽冥……最后的遗民……”老者干裂如枯树皮的嘴唇艰难地翕动着,声音嘶哑得像是砂纸摩擦,每一个字都带着血沫的腥气,“奉……祖魂最后的指引……求援……”他枯瘦如柴的手颤抖着,指向涵婓,又猛地转向身后那片被天机血谕碑宣告为“枯竭”的极寒狱方向,动作充满了难以言喻的悲怆与绝望。

“求援?”白羽眉头紧锁,清冷的眸子里满是警惕与审视。她扶着涵婓的手臂微微发力,不着痕迹地将他护在身后半侧。这些自称幽冥遗民者,气息衰败濒死,却偏偏带着一丝与这片枯竭大地格格不入的、源自地脉深处的阴寒,让她本能地感到不安。她目光锐利地扫过那些遗民身上黯淡的银纹和残破的皮袍,试图从中分辨真伪。

“吼——!”

一声低沉而充满威胁的咆哮自身旁炸响!一直沉默跟随在侧的帝君兽,此刻那双混沌的兽瞳骤然锁定了这群突然出现的幽冥遗民!它粗壮的脖颈上暗金与污血交织的鬃毛根根竖立,庞大的身躯微微伏低,口中喷出带着硫磺气息的灼热白气,四蹄不安地刨动着坚硬的冻土,发出沉闷的“咚咚”声,显然处于极度戒备和随时可能发起攻击的状态。它对这群散发着幽冥气息的“异物”充满了本能的敌意。

“求援……?”涵婓强忍着脏腑翻腾的剧痛,抹去嘴角的血迹,目光越过老者,落在他身后那些瑟瑟发抖、眼神麻木绝望的幽冥族人身上。他们之中有抱着婴儿的妇人,婴儿的啼哭声微弱得如同猫叫;有缺了胳膊的少年,空洞的眼神望着血红的天空;更多的则是如同老者一般枯槁麻木的老人。每一个人的脸上都刻着相同的印记——灭族的哀伤与走投无路的绝望。

“我们……还能往哪里逃?”老者迦罗仅存的独眼中,那浑浊的琥珀色瞳孔剧烈地收缩着,里面翻滚着滔天的恨意与刻骨的悲怆。他猛地抬起枯瘦的手臂,指向那片被污浊暗红天幕彻底笼罩的极寒狱方向,指尖因用力而剧烈颤抖。“血灵军!梵天教的爪牙!他们……他们用我们的祖地设阵!抽干了地脉!屠戮了来不及撤走的族人!用他们的血……他们的魂……浇灌那该死的祭坛!”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如同濒死野兽的哀嚎,带着血泪的控诉,“血祭……他们正在进行最后的血祭!就在我们世代供奉的祖魂埋骨之地!就在我们神圣的祭坛之上!我们的血……流成了河!染红了祖灵安眠的冰原!”

仿佛为了印证老者这字字泣血的控诉,一股浓郁得化不开的、令人作呕的甜腥气味,随着一阵打着旋的寒风,从极寒狱的方向幽幽飘来。那是无数生命被强行剥夺、精血魂灵被邪法熔炼后散发出的、属于死亡盛宴的气息!

“祖魂……最后的指引……”迦罗剧烈地喘息着,那只独眼死死地钉在涵婓身上,仿佛要将他烙印进灵魂深处,“指向你……‘噬君者’!祖魂燃烧残魂,穿透血祭大阵的封锁……告诉我们……只有找到你……幽冥……才可能……留下一线……火种!”他说完这最后一句,仿佛耗尽了所有的力气,佝偻的身体剧烈摇晃,若非被旁边一个同样瘦弱的少年死死扶住,几乎就要栽倒。

“祖魂指引?”涵婓心头剧震。他下意识地抚上自己的胸口,隔着衣物,似乎能感受到那枚从幽冥祖魂埋骨之地获得的传承骨片正散发出微弱却坚定的冰凉气息。是它在共鸣?是它指引了这些绝望的遗民跨越空间而来?祖魂不惜燃烧残魂也要送出的信息……难道自己这个所谓的“噬君者”,真的是这场焚世浩劫中,某个连自己都未曾明了的变数?

他艰难地抬起头,目光穿透漫天风雪和污浊的红光,再次投向那片宣告“枯竭”的极寒狱深处。就在这时,他瞳孔骤然收缩!

目光所及,那片被血光笼罩、本该彻底死寂的冰原大地,那龟裂纵横、如同巨大伤口的深邃地脉缝隙深处……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动!

不是血灵军污秽的暗红,也不是冰层反射的寒光。那是一种……极淡、极微弱,却异常纯粹、异常坚韧的……金色!如同无数条纤细的金色游丝,正顽强地从那些深不见底的、象征着死亡与枯竭的黑色裂缝之中,缓缓地、极其艰难地……渗透出来!

它们汇聚,流淌,在死寂的黑暗冻土上蜿蜒,如同大地血管中重新搏动起的、微弱却不肯熄灭的生命之血!这抹突兀而神圣的金色,在这片被死亡与毁灭主宰的污浊世界里,显得如此格格不入,却又如此惊心动魄!

“那……那是什么?”白羽也察觉到了那抹异常的金色,她清冷的眸子里第一次露出了无法掩饰的震惊与疑惑。她下意识地松开涵婓的手臂,向前踏出一步,似乎想要看得更真切些。

“金……金色的……血?”扶着老者的少年,弥亚,也看到了。他失声喃喃,声音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的茫然。他体内稀薄的幽冥血脉似乎受到了某种无形的牵引,皮肤下那些黯淡的银色纹路极其微弱地闪烁了一下。

就在弥亚话音落下的瞬间,涵婓的左手掌心——那道由沉睡裂变金灵所化的、如同古老符印的淡金色印记——猛地爆发出一阵灼烫!这热度并非来自外界,而是源自印记深处,仿佛有什么东西被那地脉裂缝中渗出的金色血液所唤醒,发出了无声而激烈的共鸣!

“呃!”涵婓闷哼一声,猝不及防地攥紧了左手。灼痛感沿着手臂经络直冲心脉,带来一阵强烈的心悸。他猛地低头看向自己的掌心,那枚淡金色的印记正以前所未有的亮度闪烁着,边缘甚至浮现出细密繁复、充满神性气息的符文虚影!沉睡的金灵……在渴望?在呼应?

“吼——!”帝君兽的反应更加激烈!它不再对着幽冥遗民咆哮,而是猛地转过头,巨大的头颅死死地朝向极寒狱方向那渗出金色血液的地脉裂缝!它混沌的兽瞳中,那原本纠缠不清的暗金与污血光芒骤然沸腾、翻滚、激烈地对抗!它口中发出意义不明的、混杂着痛苦、狂躁与某种难以言喻渴望的嘶吼,巨大的身躯焦躁地在原地踏动,四蹄每一次落下都震得冰原微微颤抖。那地脉中渗出的金色血液,似乎对它产生了某种源自生命本源的、无法抗拒的强烈吸引!

“迦罗大祭司!”一个年轻的幽冥遗民指着那抹越来越清晰、正顽强地在枯竭黑暗大地上蜿蜒的金色溪流,声音因为激动而变调,“快看!祖地……祖地好像在……流血?!金色的血!”

迦罗浑浊的独眼猛地睁大,瞳孔深处爆发出难以置信的光芒。他枯瘦的身体爆发出最后的力量,挣脱了少年的搀扶,踉跄着向前扑出几步,几乎是匍匐在冰冷的冻土上,伸出颤抖的手,似乎想要触摸那远在视线尽头的金色光辉。

“祖血……复苏……?”他干涩的嘴唇哆嗦着,吐出几个破碎的音节,声音里充满了极度的困惑、巨大的震撼,以及一丝……连他自己都不敢确认的、微弱的狂喜!“不……不对……这不是纯粹的祖魂之力……它……它更古老……更……更……”他语无伦次,无法找到准确的词汇来形容自己血脉深处传来的那种源自洪荒、凌驾于幽冥之上的悸动。

白羽的身影已然化作一道模糊的白影,如离弦之箭般射向最近一道渗出金色血液的地脉裂缝边缘!速度之快,只在原地留下几片缓缓飘落的雪花。她不顾精血亏损带来的虚弱,毫不犹豫地探出手指,指尖凝聚起一丝微弱却精纯的灵力,小心翼翼地、极其谨慎地触碰向一道刚刚从裂缝中渗出、凝聚在黑色冻土表面、如同露珠般微微颤动的金色血滴。

她的指尖在距离那金色血滴毫厘之处顿住。没有直接接触,但那滴金色血液散发出的气息,已足以让她这个纯血体质者心神剧震!

“这……这不可能……”一向清冷镇定的白羽,此刻的声音竟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她猛地收回手指,仿佛被无形的力量灼伤,清丽的脸上写满了前所未有的凝重与骇然。“蕴含……生命本源的气息……纯粹到……超越认知!还有……”她猛地抬头,目光如电,穿透风雪,死死锁定在涵婓身上,确切地说,是他那只紧握着的、掌心印记灼灼发光的左手!“……和你身上那东西……同源!”

她的话语如同惊雷,在涵婓耳边炸响!同源?这地脉深处渗出的金色血液,与沉睡在他体内的金灵……同源?!金灵,那个由崩碎血玉金光凝聚、能吞噬血魔气、吐出血光策残页的神秘存在……它的源头,竟然深埋在这片被梵天教血祭污染、宣告枯竭的幽冥祖地之下?!

涵婓的心跳如擂鼓般撞击着胸膛,几乎要破体而出。他下意识地再次攥紧了灼痛的左手,感受着掌心印记那如同心跳般同步的搏动与渴望。无数疑问和线索在他脑海中疯狂交织:金灵的来历、血玉的崩碎、宫主的威压、梵天教主的低语……还有此刻这枯竭地脉中渗出的金色血液!一个庞大得令人窒息的谜团,似乎正在这绝望的冰原之上,被撕开了一角!

就在这时——

“吼嗷——!!!”

一声震彻寰宇、饱含无尽痛苦与狂暴的咆哮,如同火山喷发般轰然炸响!是帝君兽!

它对那金色血液的渴望显然已彻底压倒了残存的理智!就在白羽探查那金色血滴的刹那,它混沌的兽瞳中最后一丝清明被狂暴的吞噬欲望所淹没!庞大的身躯化作一道暗金与污血交织的恐怖流光,带着碾碎一切的威势,朝着最近一处渗出金色血液的地脉裂缝猛扑过去!它张开了布满獠牙的巨口,目标直指裂缝边缘汇聚成一小滩的、散发着诱人光辉的金色血液!涎水如同瀑布般从它齿缝间滴落,在冻土上腐蚀出滋滋作响的白烟。

“不好!”涵婓和白羽同时变色!这头失控的巨兽一旦吞下那神秘的金色血液,天知道会发生什么!

然而,比他们反应更快的是那个幽冥族的少女,弥亚!

就在帝君兽扑出的瞬间,弥亚仿佛感应到了什么,她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呼,几乎是出于本能地也朝着那处裂缝冲了过去!她的速度自然远不及帝君兽,但她距离那裂缝更近!就在帝君兽裹挟着腥风的巨口即将吞噬那金色血液的前一刹那,弥亚瘦小的身体带着一股决绝的勇气,猛地扑倒在裂缝边缘,用整个身体护住了那滩微弱的金色!

“弥亚!”迦罗老祭司发出撕心裂肺的惊叫。

帝君兽狂暴的冲势戛然而止!它巨大的头颅在距离弥亚后背不足三尺的地方硬生生顿住!灼热腥臭的气息喷在少女单薄的脊背上。它混沌的兽瞳死死盯着近在咫尺的金色血液,又看看挡在“食物”前的渺小生物,口中发出威胁的低吼,巨大的爪子烦躁地拍打着地面,冰层碎裂声不绝于耳。它在吞噬本能与某种源自血脉深处的、对幽冥气息的微弱忌惮间剧烈挣扎。

“别……别动它……”弥亚紧闭着眼睛,身体因恐惧而剧烈颤抖,声音却带着一种奇异的、源自血脉的坚定。她趴在冰冷的冻土上,脸颊几乎贴到那滩金色的血液。就在她话音落下的瞬间,异变陡生!

她皮肤上那些黯淡的银纹,在与金色血液如此近距离接触的刺激下,骤然亮起!不再是之前的灰败,而是一种清冷纯净、如同月下寒泉般的冰蓝色光芒!这光芒顺着她的手臂,如同活物般流淌向地面,与那滩金色的血液轻轻触碰在一起。

嗡——!

一声奇异的、仿佛来自大地深处的低沉共鸣响起!冰蓝与纯粹的金色光芒瞬间交融!没有排斥,没有爆炸,反而如同水乳交融般和谐地缠绕在一起!

弥亚的身体猛地一僵!她霍然睁开双眼,瞳孔深处不再是之前的茫然恐惧,而是瞬间被一片浩瀚深邃、仿佛蕴含了无尽岁月的冰蓝色光芒所充斥!无数破碎而古老的画面如同决堤的洪水,疯狂涌入她的脑海:巍峨如神山的巨大冰晶宫殿在血色天幕下崩塌……无数身披冰甲、气息强大的幽冥战士在燃烧着污秽火焰的怪物围攻下悲壮战死……一个顶天立地的模糊虚影(幽冥祖魂?)发出无声的怒吼,最终被无数道从地底深处探出的、缠绕着梵天符文的巨大血色锁链贯穿、撕裂、吞噬……最后定格的画面,是宫殿最深处的祭坛核心,一个由最纯净的幽冥寒玉雕琢而成的巨大容器中,封印着一团……跳动着的、散发着无尽生机与神圣气息的……金色光芒!

“啊——!”弥亚发出一声短促的尖叫,眼中浩瀚的冰蓝光芒如同潮水般迅速退去,身体软软地瘫倒在冻土上,昏死过去。而那滩被冰蓝光芒触碰过的金色血液,仿佛被注入了某种活性,其流转的速度骤然加快,如同拥有了生命的小溪,不再仅仅沿着裂缝边缘流淌,而是开始主动地向着龟裂大地的更深处渗透、钻探!

“弥亚!”迦罗连滚爬爬地扑到少女身边,将她抱起,枯槁的手颤抖着探查她的鼻息。

“她看到了什么?”白羽瞬间出现在弥亚身边,指尖搭上她的手腕,一股精纯的灵力探入,眉头紧锁,“神魂受到强烈冲击……像是……被强行灌注了某种庞大的记忆碎片?”

涵婓的目光却死死盯住那些如同拥有生命般、正加速渗入大地裂缝的金色血液。他掌心的印记灼热感达到了顶峰,甚至开始微微跳动!他脑海中回荡着弥亚昏厥前看到的最后画面——幽冥寒玉容器中封印的那团金色光芒!金灵!那绝对是金灵的本源形态!它……曾经被供奉在幽冥族的核心祭坛之中?

“迦罗!”涵婓的声音因激动而沙哑,他强撑着身体走到老祭司身边,目光灼灼地盯着他,“你们的祖地祭坛……在血祭开始前……是否供奉着一样东西?一团……金色的光?”

迦罗抱着昏迷的弥亚,闻言猛地抬头,浑浊的独眼死死盯住涵婓,又惊疑不定地看向他那只紧握的左手,以及掌心处那无法完全掩盖的、正剧烈闪烁着金光的印记。一个几乎被漫长岁月和灭族之痛彻底掩埋的、只存在于最古老祭司口口相传的秘辛碎片,如同闪电般劈开他混乱的记忆!

“你……你怎么知道?!”迦罗的声音因极度的震惊而扭曲,“那是……那是‘源初之曦’!祖魂降临时带来的圣物!是……是支撑整个幽冥祖地生机循环的核心!传说它……它蕴藏着开天辟地之初的……”他激动得浑身颤抖,话语却戛然而止,仿佛那个词汇本身都带着无法承受的重量和禁忌。他枯瘦的手指颤抖着指向涵婓的左手,“你……你身上……有它的气息?!难道……”

“源初之曦……”涵婓低声重复着这个充满古老神性的名字,低头看向自己灼痛跳动的左手掌心。金灵……原来你真正的名字,叫做“源初之曦”?支撑幽冥祖地的圣物?开天辟地之初的……什么?力量?生命?还是……某种更本源的法则?

轰隆——!!!

一声沉闷到令人心脏停跳的巨响,毫无征兆地从众人脚下的大地深处传来!仿佛一头沉睡亿万年的洪荒巨兽,在金色血液的刺激下,发出了一声沉重而压抑的……叹息!

紧接着,以那些渗出金色血液的地脉裂缝为中心,方圆百丈的冻土冰层,如同被赋予了生命般,开始剧烈地起伏、波动!一道道更加粗壮、更加璀璨、如同熔融黄金般的金色血液洪流,如同压抑了无数岁月的愤怒之泉,猛地从冰层下、从岩石的缝隙中、从大地的每一个毛孔里……喷涌而出!

不再是涓涓细流,而是奔涌的溪流,是咆哮的江河!粘稠、炽热、散发着无尽生机与神圣气息的金色血液,冲破污秽冻土的束缚,冲散漫天飘落的血晶雪花,在枯竭的冰原上肆意流淌、汇聚!所过之处,那些被血灵军污染、呈现出死寂灰黑色的冻土,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污秽,重新显露出岩石与冻土原本的色泽!虽然依旧冰冷死寂,却不再是那种被彻底抽干生机的绝望之黑!

金色的洪流在龟裂的大地上奔涌,蜿蜒流淌,勾勒出古老而神秘的图腾。帝君兽沐浴在飞溅的金色血液中,发出痛苦的咆哮,庞大的身躯剧烈颤抖,暗金与污血交缠的皮毛下,骨骼发出令人牙酸的爆响,兽瞳深处,一点纯粹到令人心悸的金芒正撕裂混沌,如同初生的星辰般倔强亮起!

“它在……净化?!”白羽难以置信地看着脚下被金色血液冲刷后褪去死黑色的冻土,又猛地抬头看向远处极寒狱方向那依旧污浊的暗红天幕。这金色的血液,竟然能抗衡血灵焚世大阵对地脉生机的掠夺与污染?!

“不……不止是净化!”迦罗老祭司抱着弥亚,仅存的独眼死死盯着那些奔涌的金色洪流,浑浊的眼底爆发出一种近乎狂热的、洞悉了某种真相的光芒。他枯瘦的手指颤抖着指向金色血液流淌的轨迹,声音嘶哑却带着穿透灵魂的力量:“它在……唤醒!它在呼唤沉眠于这片大地之下的……祖灵之力!祖魂最后的指引……是真的!源初之曦……它回来了!它正在……唤醒我们早已断绝的祖脉!”他猛地低头,看向怀中昏迷的弥亚,少女皮肤下那些黯淡的银纹,此刻正随着金色血液的奔涌,极其微弱却无比坚定地、持续地闪烁着纯净的冰蓝光泽!

“涵婓!”白羽急促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警醒,“看那血!”

涵婓循声望去。只见在一条最为汹涌的金色“溪流”中心,粘稠炽热的金色血液在奔涌翻滚中,竟隐隐显露出一幅极其微小、却复杂玄奥到令人头晕目眩的图案!那并非静态的画面,而是无数细密的金色光点在金色血液中沉浮、流转、碰撞、组合,构成了一幅……微缩的、仿佛在自行运转的星空图景!

这星图的气息是如此古老、如此浩瀚、如此……熟悉!涵婓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他想起来了!在梵天教主那道虚影被幽冥寒气反噬消散前的最后一刻,那充满蛊惑与贪婪的低语曾提及一个名词——“血源祖灵计划”!此刻,这金色血液中沉浮的微缩星图,其散发出的那股源自洪荒、凌驾诸天的苍茫气息,竟与梵天教主虚影泄露出的那一丝本源气息……隐隐吻合!

难道……这所谓的“源初之曦”,这支撑幽冥祖地的圣物,这枯竭地脉深处渗出的金色血液……与梵天教主那个神秘而恐怖的“血源祖灵计划”……有着某种不为人知的、根本性的联系?!是计划的核心?还是……被窃取、被利用的关键?

这个念头如同最寒冷的冰锥,瞬间刺穿了涵婓刚刚因金色血液出现而燃起的一丝希望之火!如果这带来生机的金色血液,本身就源自那个带来毁灭的恐怖计划……那他们所做的一切挣扎,岂不是……

“吼——!!!”

帝君兽痛苦而狂暴的咆哮再次打断了他的思绪!这一次的咆哮声中,痛苦似乎减弱了几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加原始、更加暴戾的……力量感!只见沐浴在金色血液中的帝君兽,它那庞大身躯上的变化已经清晰可见!

覆盖全身的暗金鳞片,边缘正疯狂地汲取着流淌的金色血液,如同干渴的海绵!鳞片本身在剧烈地蠕动、生长、增厚!原本暗沉的金色正被一种更加纯粹、更加耀眼、如同熔炼后的赤金所取代!更令人心惊的是它头颅两侧那对狰狞的巨角!巨角根部,原本暗金与污血交织的色泽正在被纯粹的金色疯狂侵蚀、覆盖!角尖之上,那些吞噬了血魔气后滋生的、如同瘤子般的污秽凸起物,竟在金色血液的冲刷下发出“滋滋”的声响,冒出刺鼻的黑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萎缩、剥落!新生的、光滑锐利的金色角质层正从角尖向下蔓延!

最恐怖的变化发生在它的头部!它原本混沌一片、暗金与污血纠缠的兽瞳深处,那一点倔强亮起的纯粹金芒,正在疯狂地膨胀、壮大!仿佛有一颗微型的金色太阳正在它颅内燃烧!那金芒越来越亮,越来越刺眼,甚至透过了覆盖在眼球表面的浑浊物质,在风雪中投射出两道实质般的金色光柱!

“咔…咔嚓嚓……”

令人头皮发麻的骨骼碎裂声从帝君兽的头颅内部密集响起!它那颗巨大的头颅在痛苦中剧烈地甩动着,仿佛有什么东西正试图从内部将它硬生生撕裂!

噗!噗!

两声轻微的、如同皮革被穿透的闷响!

在帝君兽那对正被纯粹金色疯狂覆盖的巨角根部上方,坚硬的头盖骨上,两处鳞片与皮肉猛地向外凸起、拉伸、变薄!最终,在两道细微的金色血箭喷射中,两个全新的、覆盖着半透明金色薄膜的鼓包,硬生生地顶破了原有的鳞甲和皮肤,暴露在寒冷的空气之中!

那薄膜之下,赫然是……两颗正在急速成型、散发着冰冷、死寂、却又与金色血液同源的幽冥气息的……巨大眼球的轮廓!

一颗兽瞳熔金,纯粹暴戾;一颗新目幽冥,死寂森然!

帝君兽的进化,在金色血液的催化下,正走向一个未知而恐怖的方向!金灵与幽冥的力量,在它体内以最原始、最野蛮的方式……强行融合!

“不好!它的气息……在失控!”白羽脸色剧变,指尖瞬间凝聚起数道闪烁着封印符文的冰蓝丝线,随时准备出手压制这头正在异变的凶兽。

“等等!”迦罗老祭司却猛地抬手阻止了她。他紧紧抱着昏迷的弥亚,独眼死死盯着帝君兽头颅上那两个新生的、覆盖着金色薄膜的幽冥眼球轮廓,声音因激动而尖利:“祖脉……在回应!帝君兽……它在成为桥梁!它在强行接引……祖地深处……那些被血祭压制、被梵天教窃取的……祖魂残力!”他枯瘦的手指指向帝君兽新生的眼球,“看那幽冥之息!它在凝聚!它需要……更多的‘源初之曦’!更多的金色血液!”

仿佛为了印证迦罗的话语,帝君兽猛地停止了痛苦的咆哮。它那颗熔金般的兽瞳和两颗新生的幽冥眼球轮廓(尽管后者还被薄膜覆盖),同时转向涵婓!六道目光(尽管有两道尚未完全睁开)瞬间聚焦在他身上,聚焦在他那只紧握着、掌心印记疯狂跳动的左手!

那目光中,充满了无与伦比的、源自生命本源的……贪婪与渴望!仿佛涵婓的左手,就是它此刻最急需的、能完成最后蜕变的唯一养料!

吼——!

没有半分犹豫,帝君兽庞大的身躯带着碾碎一切的气势,再次启动!这一次,它的目标不再是地上的金色血液,而是……涵婓!

“拦住它!”白羽厉喝一声,身影化作一道冰蓝流光,数道封印符文丝线如同灵蛇般射向帝君兽的四肢关节!同时,她另一只手快速结印,一道冰蓝色的菱形光盾瞬间在涵婓身前凝聚!

涵婓瞳孔骤缩,左手掌心的灼痛几乎化为实质的火焰!他能清晰地感受到金灵印记深处传来的、对帝君兽身上那正在融合的、源自金色血液力量的强烈排斥与……一丝同样强烈的吞噬欲望!仿佛宿命的死敌!

千钧一发之际,迦罗老祭司却做出了一个让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动作!他猛地将怀中昏迷的弥亚塞给旁边一个族人,然后枯瘦的身躯爆发出最后的力量,如同扑火的飞蛾,张开双臂,竟挡在了涵婓与狂暴冲来的帝君兽之间!

“以吾残魂!引祖灵之息!”迦罗用尽生命最后的力量嘶吼,他皮肤上那些黯淡的银纹骤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刺目的冰蓝光芒!这光芒不再仅仅局限于体表,而是如同燃烧的灵魂之火,透体而出!他仅存的独眼瞬间被纯粹的冰蓝所占据,整个佝偻的身体仿佛化作了一盏在风雪中剧烈燃烧的冰蓝魂灯!

他并非要攻击帝君兽,也并非要防御。他燃烧自己最后的生命与残魂,释放出最精纯、最本源的幽冥气息,如同一个醒目的灯塔,一个散发着致命吸引力的诱饵!

正狂暴冲向涵婓的帝君兽,那颗熔金的兽瞳和两颗新生的幽冥眼球轮廓,瞬间被迦罗身上爆发出的、纯粹而强大的幽冥祖灵气息所吸引!尤其是那两颗新生的眼球,覆盖其上的金色薄膜剧烈地波动着,对同源的幽冥之力产生了无法抗拒的本能渴望!它冲锋的势头猛地一偏,巨大的头颅带着腥风,狠狠噬向燃烧着冰蓝魂火的迦罗!

“大祭司!”幸存的幽冥遗民发出绝望的哭喊。

就在帝君兽布满獠牙的巨口即将吞噬迦罗的刹那,老祭司燃烧着冰蓝火焰的脸上,却露出了一丝解脱与决绝的微笑。他仅存的、完全化为冰蓝的独眼,穿透帝君兽狰狞的头颅,再次深深望了涵婓一眼,嘴唇无声地开合,似乎在传递着最后的箴言。

“活下去……‘源初’……幽冥……最后的……”

噗嗤!

冰蓝的魂火如同脆弱的琉璃,在帝君兽恐怖的咬合力下瞬间爆碎、熄灭!迦罗枯槁的身体在令人牙酸的骨骼碎裂声中化为漫天飞溅的冰蓝色光点,彻底消散在风雪之中!

“迦罗大祭司——!!!”悲怆的哭嚎响彻冰原。

然而,迦罗最后的牺牲并非徒劳!他燃烧残魂释放的精纯幽冥之力,如同最甘美的琼浆,被帝君兽头颅上那两颗新生的眼球贪婪地吸收!覆盖眼球的半透明金色薄膜剧烈波动、拉伸、最终……

噗!噗!

伴随着轻微的破裂声,那层束缚被彻底撑开!

两颗全新的、巨大而冰冷的幽冥之眼,彻底睁开了!

没有眼白,没有瞳孔,只有一片纯粹的、如同万载玄冰最核心处凝结的……死寂冰蓝!这冰蓝之中,无数细碎的、如同星辰尘埃般的银色光点缓缓流转、生灭,散发出纯粹的、冻绝万物的幽冥寒气!这寒气是如此精纯,如此古老,以至于帝君兽巨口边缘沾染的迦罗残魂光点,瞬间被冻结成细小的冰晶,簌簌落下。

三只巨眼!一颗熔金,炽热狂暴,如同地心熔炉;两颗冰蓝,死寂森寒,如同九幽深渊!同时镶嵌在帝君兽那颗狰狞的头颅之上!金与蓝的光芒在它头颅上交相辉映,狂暴的兽性与精纯的幽冥之力在它体内疯狂冲撞、融合!它庞大的身躯僵立在原地,发出意义不明的、痛苦与力量交织的沉闷低吼,体表的鳞片在暗金、赤金与冰蓝之间疯狂闪烁、变幻!一股比之前更加混乱、更加恐怖、充满了毁灭性力量的气息,如同酝酿中的风暴,以它为中心,向着四面八方疯狂扩散!

风雪在这一刻仿佛凝固了。

涵婓看着迦罗消散的地方,又看向那气息混乱狂暴、三目狰狞的帝君兽,掌心金灵印记的灼痛提醒着他残酷的现实。他缓缓抬起头,目光投向远处那片被污浊暗红天幕笼罩、却又倔强地渗出金色血液的极寒狱深处。

那里,是幽冥祖魂被献祭之地,是金灵(源初之曦)曾经沉睡的圣坛,是血灵军进行最后血祭的魔窟,也是此刻引动枯竭地脉渗出神秘金血的源头。

一切的起点,或许也是……一切的终点?

就在这时,一直昏迷的弥亚,在族人的怀中发出了一声痛苦的呻吟,悠悠转醒。她冰蓝色的眼眸缓缓睁开,里面没有了之前的茫然,只剩下一种洞悉了巨大悲恸后的死寂与……一种难以言喻的坚定。她挣扎着坐起,目光越过混乱的帝君兽,越过悲痛的族人,越过涵婓和白羽,同样死死地望向极寒狱的方向。她的嘴唇翕动着,声音微弱却清晰地穿透了风雪:

“它们在……呼唤……”她的指尖,无意识地指向那片污浊与金光交织的死亡之地,“……祖血……在汇聚……在……苏醒……”她的眼中,倒映出旁人无法看到的景象——在那片被血祭笼罩的废墟之下,在奔涌的金色血液汇聚之处,无数庞大而古老的阴影,正在粘稠的金色血海中……缓缓蠕动!

“它们?”涵婓心头猛地一沉,一股难以言喻的寒意瞬间攫住了他,比这北原的酷寒更甚!他顺着弥亚的目光,死死盯住极寒狱深处。除了翻涌的污浊暗红天幕和顽强渗出的金色光辉,他什么也看不到。但弥亚眼中那无法作伪的恐惧与绝望,迦罗最后的牺牲,帝君兽疯狂的异变,还有这枯竭地脉深处渗出的、与金灵同源的“源初之曦”……所有线索都如同冰冷的锁链,缠绕向同一个令人窒息的答案!

难道……

“小心!”白羽的厉喝如同冰锥刺破凝滞的空气!她一直警惕的神识捕捉到了致命的威胁,并非来自眼前混乱的帝君兽!

嗡——!

刺耳的破空尖啸撕裂风雪!数十道裹挟着浓烈血腥气的暗红流光,如同地狱射出的毒箭,自远处被污浊暗红天幕笼罩的冰丘后方暴射而出!目标并非涵婓或白羽,而是……那几处正在喷涌金色血液、最为粗壮的地脉裂缝!

轰!轰!轰!轰!

剧烈的爆炸接连响起!污秽的血灵之力混合着破碎的冰岩冻土冲天而起!那些刚刚汇聚成流、散发着神圣生机的金色血液,在狂暴的邪能冲击下,瞬间被污染、蒸发、四散飞溅!如同纯净的金沙被泼上了浓稠的污血!

“血灵军!是血灵军的蚀灵箭!”一个幸存的幽冥遗民发出凄厉的尖叫。

爆炸的烟尘尚未散去,冰丘之后,影影绰绰的血色身影已然如同鬼魅般浮现。冰冷、整齐、带着屠戮过无数生灵的浓重煞气!为首一名血灵军小统领猩红的面甲下,两点幽光死死锁定了那些被爆炸暂时掩盖、却依旧有微弱金光透出的裂缝,以及裂缝附近……那群如同待宰羔羊般的幽冥遗民和气息不稳的涵婓等人。

他缓缓抬起覆盖着暗红臂甲的手,做了一个冷酷无情的下劈手势。

“发现目标!‘噬君者’、幽冥余孽……还有……”他的声音透过面甲,带着金属摩擦般的刺耳质感,充满了贪婪的杀意,“……异常能量源(金色血液)!全部……抹除!血液……带回去!”

冰冷的命令如同死神的宣判,回荡在死寂的冰原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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