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村的夜雨似乎永无止境,冰冷的湿气渗透进废弃土屋的每一寸缝隙,也渗透进涵婓的骨髓。她蜷缩在冰冷的泥地上,后背紧贴着同样冰冷刺骨的墙壁,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脖颈上尚未消散的剧痛——那是帝君兽失控的铁钳留下的印记。恐惧的余波仍在体内流窜,混合着记忆碎片中那毁天灭地的战场、圣主坠入黑暗的平静目光,以及那抹刺目红裙带来的灵魂悸动,让她疲惫不堪的灵魂如同被反复撕扯的破布。
角落的阴影里,帝君兽如同一尊凝固的雕像,周身散发着拒人千里的寒意。自昨夜那场因记忆碎片而起的生死冲突后,他便再未说过一个字,也未再看过涵婓一眼。只有那沉重而压抑的呼吸声,在雨声的间隙中格外清晰,提醒着涵婓他体内翻腾未息的狂怒与混乱。血契的联系也仿佛被冻结了,只余下一丝冰冷僵硬的连接,传递着令人窒息的沉默。
涵婓下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的血玉。这枚师尊留下的唯一遗物,昨夜在圣主目光烙印信息时曾爆发出守护霞光,此刻却温顺地贴着她的肌肤,传递着一种奇异的、带着微弱脉动的暖意。这暖意是她冰冷世界里唯一的慰藉,也是昨夜她能从帝君兽失控的杀意下逃生的关键。玉中那微缩的血池,似乎比之前活跃了一丝,细微的涟漪在意识深处隐约可感。
“必须离开这里…”涵婓无声地告诫自己。老医者药柜深处那股属于血灵军制剂的独特腐败甜香,如同无形的绞索,时刻提醒着此地的危险。天机阁的密信、万剑阁的动向、赤瞳那冰冷机械眼的寒光…无数追猎者的阴影在心头盘旋。帝君兽的状态极不稳定,昨夜几乎杀了她,下一次失控,血玉还能否护住她?她不敢赌。
就在涵婓挣扎着试图起身,思考下一步逃亡方向时——
**嗡…**
腰间血玉毫无征兆地发出一阵低沉的、几乎难以察觉的嗡鸣!那温润的玉身骤然变得滚烫,仿佛握着一块刚从炉火中取出的炭!玉中微缩的血池剧烈地翻腾起来,不再是细微的涟漪,而是如同沸腾的岩浆!一股强烈的、带着明确指向性的**牵引感**,如同无形的丝线,猛地从血玉深处迸发,死死扯住了涵婓的神经末梢!
方向,正东!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涵婓浑身剧震,几乎惊叫出声。她猛地按住腰间的血玉,滚烫的温度灼烧着她的掌心,那股强大的牵引力几乎要拖着她的身体破门而出!她下意识地看向角落的帝君兽。
几乎在血玉异动的同一瞬间,帝君兽紧闭的双眼骤然睁开!那双燃烧着混乱余烬的金色瞳孔,瞬间锁定了涵婓腰间那枚散发出灼热气息和奇异波动的血玉!他眼中闪过一丝极快的惊疑,随即被一种更深沉的、近乎本能的**渴望**所覆盖!那是一种源自血脉枯竭的凶兽对生命源泉的极度渴求!他猛地站起身,高大的身影在狭小的土屋内投下压迫性的阴影,冰冷僵硬的空气瞬间被打破。
“它…在指引什么?”帝君兽的声音沙哑干涩,如同砂纸摩擦,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切。他的目光死死钉在血玉上,仿佛能穿透玉身,看到其中沸腾的微型血池。
涵婓被他骤然爆发的压迫感逼得后退半步,后背重重撞在冰冷的土墙上,脖颈的旧伤一阵刺痛。她强压下心头的慌乱,急促地说道:“不知道!但它…它在拉扯我!很强烈的感觉,在东边!”
帝君兽的视线终于从血玉移开,锐利的金瞳穿透残破的窗棂,投向屋外瓢泼大雨笼罩的、漆黑一片的东方。他鼻翼微不可察地翕动了一下,似乎在捕捉空气中常人无法感知的讯息。片刻,他眼中精光一闪,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走!”
没有多余的言语,帝君兽一步踏出,腐朽的木门在他面前如同纸片般无声碎裂。冰冷的狂风裹挟着豆大的雨点瞬间灌入屋内,带来刺骨的寒意。他头也不回地踏入门外无边无际的黑暗雨幕之中。
涵婓深吸一口气,冰冷的空气夹杂着泥土的腥气灌入肺腑。血玉的牵引力越来越强,几乎化为实质的疼痛,催促着她前行。她最后看了一眼这间留下噩梦般记忆的土屋,咬了咬牙,拉紧身上湿冷的粗布外衣,紧随帝君兽的身影,一头扎进了倾盆大雨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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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雨如天河倒悬,疯狂地鞭笞着北荒贫瘠而崎岖的大地。夜色浓稠如墨,仅有偶尔撕裂天穹的惨白闪电,短暂地照亮前方帝君兽那在风雨中依旧挺拔如标枪的身影,以及脚下泥泞不堪、遍布碎石荆棘的狰狞山路。雨水冰冷刺骨,很快便浸透了涵婓单薄的衣衫,紧贴在皮肤上,带走仅存的热量。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浓重的水汽,每一次抬脚,沉重的泥浆都仿佛要将她的破旧草鞋彻底吞噬。
帝君兽在前方沉默地开路。他没有选择相对平缓但容易暴露的谷地,而是强行攀越陡峭湿滑的山脊。他的速度极快,身形在嶙峋的怪石和倾倒的枯木间鬼魅般穿梭,仿佛完全不受恶劣天气和险峻地形的影响。涵婓拼尽全力追赶,肺部火辣辣地疼痛,双腿如同灌了铅,冰冷的雨水糊住了她的视线,尖锐的碎石和带刺的灌木不断在她裸露的手腕和小腿上留下细密的血痕。
“呜…”脚下一个趔趄,涵婓重重摔倒在冰冷的泥水里,泥浆瞬间灌满了口鼻,呛得她剧烈咳嗽。刺骨的寒意和脱力的疲惫如同潮水般涌来,几乎要将她淹没。腰间的血玉依旧滚烫,牵引力如同跗骨之蛆,让她无法停下。
前方,帝君兽的身影停顿了一下。他没有回头,也没有伸手,只是冷漠地站在那里,任由暴雨冲刷着他玄色的衣袍,周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血契的联系传来一丝极其微弱的不耐烦。
涵婓抹去脸上的泥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用疼痛逼迫自己再次站起。不能停!停下就是死!无论是被追兵发现,还是被眼前这头状态不定的凶兽抛弃,结局都只有死路一条!求生的意志压倒了身体的极限,她咬紧牙关,拖着如同断掉的双腿,踉跄着继续向上攀爬。
不知在冰冷黑暗的雨夜中跋涉了多久,翻过了几道山梁。就在涵婓的意识都开始因寒冷和疲惫而模糊时——
**嗡——!**
腰间血玉的嗡鸣陡然拔高了数倍!变得尖锐而急促!那滚烫的温度瞬间飙升,仿佛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她的皮肉上!涵婓痛哼一声,几乎要再次跌倒。与此同时,一股浓烈到令人作呕的**血腥气**,混杂着一种奇异的、带着铁锈和腐败甜香的**能量波动**,如同无形的浪潮,猛地从前方一道狭窄的山坳裂缝中扑面涌来!
这股气息是如此浓烈、如此污秽,却又蕴含着某种令人血脉偾张的原始诱惑力!涵婓胃里一阵翻江倒海,脸色瞬间惨白如纸。而前方的帝君兽,身体猛地绷紧如弓!他倏然转身,金色的瞳孔在黑暗中爆发出骇人的光芒,死死盯着那道不过丈许宽、被茂密藤蔓和乱石半掩着的裂缝!那眼神中的渴望,瞬间化作了赤裸裸的、几乎要燃烧起来的**贪婪**!他枯竭的血脉在疯狂咆哮,每一个细胞都在尖叫着渴望那裂缝深处散发出的能量!
“是这里!”帝君兽的声音带着一种压抑不住的兴奋,如同发现了猎物的猛兽。他不再理会身后的涵婓,身影一晃,带起一串残影,瞬间便冲到了那道裂缝之前。他伸出苍白而有力的手,无视那些带着尖刺的藤蔓,猛地抓住一块覆盖在裂缝上的巨大岩石!
**嘎吱——轰隆!**
令人牙酸的岩石摩擦声响起,那块足有数千斤重的巨石,竟被他硬生生从岩壁上撕扯下来,如同扔一块小石子般甩向身后的雨幕!碎石飞溅,烟尘混合着雨水弥漫开来。
裂缝彻底暴露出来,一股更加浓郁、更加粘稠的血腥能量如同实质般喷涌而出!涵婓被这股气息冲击得连连后退,心脏狂跳,几乎要窒息。她强忍着不适,透过弥漫的烟尘和水雾向裂缝内望去。
借着又一道划破天际的闪电光芒,裂缝内的景象瞬间映入眼帘!
那并非天然的山洞。裂缝向内延伸不过十数丈,便陡然向下凹陷,形成一个巨大的、不规则的天然深坑。坑底,赫然是一片方圆数十丈的、粘稠如岩浆般的**暗红色液体**!它并非静止,而是在极其缓慢地、粘腻地翻滚、涌动着,表面不断鼓起一个个巨大的、如同呼吸般的气泡,然后无声地破裂,散发出更加浓郁的腥甜血气。粘稠的血浆在坑底缓缓流动,闪烁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如同凝固血液般的暗沉光泽。无数细小的、如同萤火虫般的猩红能量光点,从血池表面升腾而起,在坑洞上方盘旋飞舞,将整个空间映照得一片诡异而朦胧的血红!
这就是血玉所指引的——血池!
然而,这片蕴含着庞大生命能量的血池,却并非祥瑞之地。池面翻滚的粘稠血浆中,隐约可见一些扭曲、破碎、早已被腐蚀得不成形状的**金属残骸**!断裂的兵刃、破碎的甲胄碎片、扭曲的不知名构件…它们如同沉船般半没在粘稠的血浆中,表面覆盖着一层厚厚的、如同活物般蠕动着的暗红色血垢。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在血池边缘靠近岩壁的地方,散落着几具几乎完全被血垢包裹、看不清本来面目的**人形轮廓**!它们扭曲着,如同在生命最后时刻承受了巨大的痛苦,被这污秽的血浆永远定格成了死亡的雕塑。整个血池空间弥漫着一股浓烈的死亡与毁灭的气息,与那磅礴的生命能量诡异而邪异地交织在一起!
“血灵军的制式重甲…”帝君兽冰冷的声音在涵婓身边响起,带着一丝了然和更深的厌恶。他不知何时已退回到涵婓身旁,金色的瞳孔如同最精准的扫描器,瞬间锁定了血池边缘一块半沉半浮的、相对完整的胸甲残片。那残片虽然被厚厚的血垢覆盖,但其厚重、棱角分明的轮廓,以及肩甲处一个模糊却依稀可辨的、如同滴血獠牙般的徽记烙印,都清晰地昭示着它的来源——正是追杀他们至天涯海角的那支军队!赤瞳麾下的血灵军!
这里,赫然是一处被遗忘的、属于血灵军的**葬身之所**!一场发生在不知何时的惨烈战斗后,失败者的血肉与残骸,混合着某种特殊的地脉能量,在漫长岁月中孕育出了这片污秽而强大的血池!
帝君兽的目光扫过那些被血垢包裹的人形残骸,嘴角勾起一丝残酷而冰冷的弧度,那是对敌人彻底消亡的漠然。他不再有丝毫犹豫,纵身一跃,如同扑向猎物的黑色鹰隼,直直落入下方那粘稠翻滚的血池之中!
**噗通!**
粘稠的血浆只是微微溅起几朵不大的浪花,便迅速将他的身影吞没。暗红色的池面剧烈地翻腾起来,无数细密的血泡疯狂涌起、破裂,发出沉闷的咕嘟声。整个坑洞内弥漫的猩红能量光点仿佛受到了强烈的吸引,如同飞蛾扑火般,疯狂地向帝君兽沉没的位置汇聚而去!瞬间形成了一个高速旋转的、由纯粹血能构成的巨大漩涡!漩涡中心,一股庞大而精纯的生命能量气息如同苏醒的火山,开始节节攀升!
帝君兽在贪婪地吞噬、吸收着这污秽血池中蕴含的庞大能量!
涵婓站在裂缝边缘,刺鼻的血腥气混合着能量波动形成的风压,吹拂着她湿透的额发。她看着下方那疯狂旋转的血能漩涡,感受着其中帝君兽那如同无底洞般疯狂吞噬的气息迅速变得强盛,心中非但没有放松,反而升起一股更强烈的不安。这里是血灵军的埋骨地!血池底部那些残骸…会不会有陷阱?赤瞳的人,会不会循着某种特殊的感应追踪而来?
她下意识地再次握紧腰间的血玉。此刻的血玉,滚烫得惊人,玉身微微震颤着,发出持续的、低沉的嗡鸣,仿佛在与下方的血池进行着某种深层次的共鸣!玉中那微缩的血池也在疯狂地翻涌,散发出强烈的渴望!这渴望并非指向池中污秽的血浆,而是…指向血池深处,某个更加精纯、更加本源的所在!
“下面…还有东西?”涵婓心头猛地一跳。血玉的感应异常清晰,如同黑暗中唯一的灯塔。
就在这时,异变突生!
下方血池边缘,一块被厚厚血垢覆盖、只露出小半截的扭曲肩甲残片,其内侧某个极其隐蔽的角落,一道微弱得几乎无法察觉的**暗红色符文**,在帝君兽疯狂吞噬能量引发的剧烈波动中,如同接触不良的灯丝,极其微弱地、一闪而逝地亮了一下!快得像幻觉。
但涵婓的心,却在那道微弱符文闪过的瞬间,如同被冰冷的毒蛇缠绕,骤然收紧!一股强烈的不祥预感,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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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池之下,是另一个粘稠而灼热的世界。
帝君兽沉入其中,如同回归母体的胎儿。粘稠、灼热、带着浓烈血腥和奇异铁锈甜香的能量液体瞬间包裹了他。这污秽的浆液,对寻常生灵是致命的剧毒和腐蚀剂,但对他这头本源枯竭的上古凶兽而言,却如同久旱逢甘霖的琼浆玉液!
无需刻意引导,他体内源自血脉最深处的吞噬本能便已轰然爆发!每一个毛孔都化作了无形的漩涡,贪婪地、疯狂地吮吸着周围粘稠浆液中蕴含的磅礴而原始的生命能量!这些能量狂暴、驳杂,充斥着死亡与怨恨的残念,如同未经提炼的粗矿。然而,帝君兽的凶兽之躯如同最强大的熔炉,粗暴地将其碾碎、提纯、炼化!那些污秽的杂质、残存的怨念,在触及他本源核心之前,便被那霸道绝伦的吞噬之力彻底磨灭、化为虚无!
**轰!**
一股沛然莫御的力量感,如同决堤的洪流,瞬间冲垮了连日逃亡和本源枯竭带来的虚弱枷锁!帝君兽忍不住在粘稠的血浆中发出一声低沉而畅快的嘶吼!这嘶吼被粘稠的液体阻隔,化为沉闷的震动,引发血池表面更加剧烈的翻腾。他感到自己干涸的经脉在贪婪地吸收着能量洪流,枯竭的妖力核心如同被点燃的星辰,开始重新焕发出璀璨的金色光芒!碎裂的骨骼在愈合,受损的内腑在修复,被赤瞳血链贯穿后留下的、铭刻着镇压符文的左臂伤口处,那顽固的异种能量也在这狂暴的血能冲刷下,发出滋滋的消融声,愈合速度陡然加快!
力量!久违的、足以撕裂天地的力量感,正随着污秽血能的疯狂涌入而急速回归!帝君兽金色的瞳孔在粘稠的黑暗中亮起,如同两颗燃烧的小太阳,充满了暴戾与满足。他张开双臂,彻底放开了吞噬的闸门!以他身体为中心,一个巨大的能量漩涡在血池底部形成,疯狂地攫取着周围的一切!
然而,就在这力量急速恢复的快感中,帝君兽敏锐的灵觉捕捉到了一丝极其隐晦的波动。那波动并非来自血池的能量本身,而是…来自池底那些沉寂的、被厚厚血垢包裹的金属残骸深处!
冰冷,死寂,带着一种非生灵的、机械的精准感。
这波动极其微弱,混杂在狂暴的血能洪流中几乎难以察觉。但帝君兽的心头却瞬间掠过一丝警觉!血灵军…那些难缠的蝼蚁,他们最擅长在各种器物上留下追踪的后手!这波动…难道是…
就在他心神微分的刹那——
**嗡!**
一股截然不同的、精纯浩瀚到难以想象的**神圣气息**,如同深埋地底的绝世神兵骤然出鞘,猛地从血池的最深处爆发开来!
这股气息是如此纯净,如此磅礴,带着一种凌驾于万物之上的威严与慈悲,与这污秽血腥的池水形成了最极端的反差!它甫一出现,帝君兽疯狂吞噬的血能漩涡都为之一滞!那些狂暴、污秽的能量仿佛遇到了天生的克星,发出无声的尖啸,被强行排开、净化!帝君兽体内的凶兽血脉更是发出一声源自本能的、充满忌惮的低吼!这气息…竟然与他记忆中圣主陨落前散发出的本源圣力,有着惊人的相似!
“什么?!”帝君兽心中剧震,金色的瞳孔瞬间收缩!血池之下,怎么可能有如此精纯的神圣气息?难道…是圣主遗物?!
与此同时,站在裂缝边缘的涵婓,腰间的血玉如同被点燃的星辰,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灼目光芒!玉身滚烫得几乎要融化她的皮肉!玉中那微缩的血池疯狂旋转,传递出无法抑制的狂喜与呼唤!那股源自血池深处的神圣气息,与血玉产生了最直接、最强烈的共鸣!
“在下面!它要的东西在下面!”涵婓失声叫道,指向血池翻腾最剧烈的中心下方。
帝君兽瞬间反应过来!他强行压下对那股神圣气息的本能忌惮,眼中爆发出更强烈的贪婪光芒!圣主遗物!若能吞噬炼化…他眼中凶光一闪,吞噬漩涡的力量瞬间催发到极致,不再局限于吸收污秽血能,而是如同一只无形的巨手,狠狠抓向血池深处那神圣气息的源头!他要强行将那股力量也掠夺过来!
然而,就在他庞大的吞噬之力触及那股神圣气息核心的瞬间——
**铮——!!!**
一声清越嘹亮、仿佛能涤荡灵魂、斩断时空的剑鸣,毫无征兆地在血池深处、在涵婓的灵魂深处、在帝君兽的意识之中,同时炸响!
这剑鸣是如此熟悉!带着穿越万古岁月的悲怆与不屈!正是昨夜记忆碎片中,圣主手握星河圣剑斩向幽冥蚀源时发出的天籁之音!
伴随着这声穿越时空的剑鸣,帝君兽那霸道绝伦的吞噬之力如同撞上了一堵无形的、由最纯粹法则构成的叹息之壁,瞬间被一股柔和却坚韧到无法想象的力量反弹开来!那股精纯的神圣气息核心,如同一个不可侵犯的绝对领域,将他的力量彻底隔绝在外!
“哼!”帝君兽闷哼一声,强行收回力量,金色的瞳孔中充满了惊怒交加!这力量…果然是圣主遗留!竟然在抗拒他的吞噬!
剑鸣响起的刹那,涵婓的灵魂仿佛被一道温暖的清泉洗涤。腰间血玉的光芒柔和下来,不再灼烫,反而散发出一种如同回归母体的安宁与亲切。她清晰地“看”到,在血池深处,那被污秽血浆和神圣气息共同包裹的核心,一道极其模糊、却带着无上威严的剑形虚影一闪而逝!正是那柄烙印在她记忆深处的、流淌着星河、剑身带着裂痕的圣剑!
血玉与圣剑碎片(或投影)产生了最深层次的共鸣!
也就在这剑鸣响彻血池空间的同一时刻——
**嘀…嘀…嘀…**
一阵极其微弱、带着冰冷机械感的、如同水滴落入金属容器的声音,骤然从血池边缘某块沉没在污垢之下的金属残骸内部响起!声音虽小,在这能量翻涌却相对“寂静”的血池底部,却显得格外刺耳!
帝君兽金色的瞳孔骤然缩成针尖!他猛地扭头,凶戾的目光如同实质的利刃,瞬间穿透粘稠的血浆,锁定了声音的来源——正是刚才那道暗红色符文一闪而过的肩甲残片!
那微弱的“嘀嘀”声,频率在加快!仿佛某种沉寂了漫长岁月的装置,被刚才圣剑虚影爆发出的、以及帝君兽自身吞噬引发的剧烈能量波动所激活,开始了最后的倒计时!
陷阱!果然是血灵军留下的追踪陷阱!而且,这陷阱的核心,似乎被圣剑气息的爆发意外触发了!
“不好!”帝君兽心中警兆狂鸣!他瞬间放弃了继续吞噬和探寻圣剑气息的打算,身体内刚刚恢复的部分力量轰然爆发,就要冲出这危险的血池!
然而,为时已晚!
**嗡——!!!**
一道无形却强横无比的**空间禁锢波动**,以那块发出“嘀嘀”声的肩甲残骸为中心,猛地扩散开来!这波动带着血灵军特有的血腥法则烙印,瞬间扫过整个血池空间!
粘稠翻滚的血浆如同被瞬间冻结!无数升腾的猩红能量光点凝固在半空!涵婓站在裂缝边缘,只觉得身体骤然一沉,仿佛被无形的万钧巨石压住,连抬起一根手指都变得困难无比!空间变得粘滞如胶水!
帝君兽向上冲出的身影更是如同陷入了最粘稠的沼泽,速度骤降!他周身爆发的金色妖力与空间禁锢之力激烈碰撞,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却无法在瞬间将其撕裂!
“该死!”帝君兽眼中戾气暴涨,金色的火焰几乎要喷薄而出!他强行催动本源,双手在粘稠的空间中狠狠一撕!
**咔嚓!**
空间禁锢发出细微的碎裂声,但依旧坚韧!那“嘀嘀”声的频率已经快到了极致,如同死神的丧钟!
就在这时——
“给我开!”一声清叱在裂缝边缘响起!
是涵婓!在空间禁锢降临的生死关头,求生的本能压倒了恐惧!她双手死死握住腰间那枚光芒大放的血玉,玉中那微缩的血池仿佛感受到了主人的意志,疯狂旋转!一股精纯的、带着守护与破禁意志的七色霞光,猛地从血玉中爆发而出,瞬间笼罩了她的全身!
**噗!**
如同烧红的烙铁插入积雪,涵婓周身的空间禁锢之力在七色霞光的冲击下,竟被强行撕开了一道细微的缝隙!虽然只有一瞬,虽然范围极小,但对涵婓而言,足够了!
她猛地将全部心神,顺着血契那冰冷僵硬的连接,不顾一切地冲击过去!不再是情绪的传递,而是最直接、最粗暴的意志呐喊,混合着血玉赋予的破禁之力:
“下面有陷阱!快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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粘稠如胶水的血池底部,帝君兽的意识如同被一道裹挟着破禁之力的惊雷劈中!涵婓那充满惊惶的意志呐喊和血玉的破禁之力,如同黑暗中点燃的火把,瞬间照亮了他被暴戾和贪婪短暂蒙蔽的灵台!
陷阱!激活了!
“吼——!!!”
一声混合着暴怒与凶戾的咆哮从帝君兽喉咙深处炸开!这咆哮不再是单纯的发泄,而是蕴含着磅礴妖力与破灭意志的**音杀之术**!实质化的金色音波以他为中心,如同亿万柄无形的重锤,狠狠砸向周围粘稠的空间禁锢和翻滚的血浆!
**轰隆隆——!!!**
被短暂凝固的血池空间如同被投入巨石的冰面,轰然炸裂!粘稠的血浆被狂暴的音波和妖力掀起滔天巨浪!那道无形的空间禁锢在内外双重冲击下,如同脆弱的琉璃,瞬间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痕,然后彻底崩碎!
借着这挣脱束缚的刹那,帝君兽的身影化作一道撕裂粘稠黑暗的金色流光,以不可思议的速度,猛地从剧烈爆炸、血浆喷涌的池底冲天而起!
**哗啦——!!!**
粘稠的血浪如同喷发的火山,裹挟着无数破碎的金属残骸和令人作呕的污秽气息,冲上数十丈高的坑洞顶部!帝君兽的身影破开血浪,带着一身淋漓的、冒着丝丝诡异热气的污秽血浆,重重地落在涵婓身旁的岩石上!
他周身金色妖焰熊熊燃烧,疯狂地灼烧着附着在体表的污秽血浆,发出滋滋的声响和刺鼻的白烟。那身本就残破的玄衣,此刻更是被腐蚀得千疮百孔。他微微喘息着,金色的瞳孔燃烧着滔天的怒火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后怕,死死地盯着下方如同沸腾地狱般的血池。
就在他冲出池面的下一秒——
**嗡!咻——!**
一道极其凝聚、带着刺骨杀意和精准空间坐标定位的**暗红色能量光束**,毫无征兆地从血池底部那块肩甲残骸中爆射而出!光束只有拇指粗细,却凝练到了极致,瞬间洞穿了翻滚的血浪和弥漫的血气,如同一道来自地狱的审判之光,精准无比地射向帝君兽刚才在池底所处的位置!
光束所过之处,粘稠的血浆无声无息地被湮灭出一个笔直的真空通道!如果帝君兽慢上哪怕千分之一秒,这道蕴含了恐怖湮灭之力的光束,将毫无悬念地洞穿他的要害!
陷阱的致命一击,落空了!
“哼!”帝君兽眼中寒芒暴涨,屈指一弹,一缕凝练的金色火焰如同毒蛇般射出,精准地击中了池底那块刚刚发射完光束、符文黯淡下去的肩甲残骸!
**噗嗤!**
残骸连同其内部精密的陷阱结构,瞬间被焚化成了一缕青烟,彻底消失。
血池依旧在剧烈地翻腾着,粘稠的血浆如同受伤的巨兽在痛苦地蠕动。池底那道精纯的神圣气息,在圣剑虚影爆发和陷阱触发后,似乎耗尽了力量,重新变得极其微弱、隐晦,仿佛从未出现过。只有涵婓腰间的血玉,依旧散发着温热的余韵,证明着刚才那惊心动魄的共鸣并非幻觉。
帝君兽缓缓转过头,燃烧着金焰的冰冷目光,如同两把刮骨的钢刀,落在了脸色苍白、浑身湿透、正因脱力和后怕而微微颤抖的涵婓身上。他的眼神极其复杂,暴戾未消,审视中带着一丝探究,还有一丝…极其隐晦的、连他自己都未曾意识到的波动。是这蝼蚁般的凡人,在最后关头,用那块诡异的血玉和血契,向他传递了至关重要的警告?
他刚刚恢复的力量在体内奔腾,远超之前的虚弱状态,虽然远未达到巅峰,但足以让他撕碎任何追来的血灵军小队。然而,池底那道一闪而逝的圣剑气息,如同毒刺般扎在他心头。圣主的东西…怎么会出现在血灵军的埋骨地?还有那块玉…为什么能引动圣剑共鸣?
“你…”帝君兽刚吐出一个字,声音依旧冰冷沙哑。
就在这时!
轰隆隆——!
一阵沉闷如滚雷般的震动,毫无征兆地从众人脚下的山体深处传来!这震动并非来自血池,而是来自更遥远、更庞大的地脉!整个山坳都在微微摇晃,裂缝顶部的碎石簌簌落下!
涵婓一个踉跄,差点摔倒,脸色更加苍白:“地…地震?”
帝君兽金色的瞳孔瞬间转向东方!他的感知远比涵婓敏锐百倍!那不是地震!那是…某种庞大到难以想象的能量,在极远的地脉深处被引爆、宣泄、奔涌而产生的连锁反应!方向,正是昨夜他们逃离的那处废弃矿洞所在的大致区域!一股熟悉的、带着污秽与终结气息的**幽冥能量**波动,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正顺着地脉的脉络,狂暴地扩散开来!
“矿洞…血河!”涵婓也瞬间反应过来,失声惊呼!昨夜矿洞坍塌暴露的地下血河,河底那无数睁开的幽冥之眼…赤瞳的机械眼射出的幽冥死光…难道?!
帝君兽的脸色变得极其难看。他猛地抬头,望向铅灰色、大雨滂沱的天穹。虽然视线被雨幕阻隔,但他强大的灵觉仿佛穿透了云层,感受到了一股冰冷、锐利、如同跗骨之蛆般的**锁定感**,正从极其遥远的天际,如同无形的探照灯般,急速扫过这片广袤的雨幕荒原!
刚才陷阱被触发时发出的空间坐标信号!还有血池能量被疯狂吞噬引发的剧烈波动!再加上此刻地脉深处爆发的幽冥能量狂潮…
“走!”帝君兽的声音如同淬了冰的刀刃,再没有任何犹豫,一把抓住涵婓冰冷的手腕!那力量极大,不容抗拒,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他不再看下方翻腾的血池一眼,身影化作一道模糊的金黑流光,裹挟着涵婓,如同撕裂雨幕的闪电,朝着与东方震动源相反的方向,也就是更深的北方荒原,暴射而去!
就在他们身影消失的几息之后——
**唰!唰!唰!**
三道身穿暗红鳞甲、气息阴冷的身影,如同鬼魅般出现在血池裂缝对面的山崖之上!为首一人,脸上覆盖着冰冷的金属面具,仅露出的左眼闪烁着毫无感情的寒光,正是赤瞳麾下的精锐血灵军士!他手中托着一个不断闪烁着密集红点的罗盘状法器。
“追踪印记最后消失的波动点…就是这里!能量残余极其强烈!”一名血灵军士看着手中震颤的法器,沉声道。
为首的血灵军士冰冷的目光扫过下方翻腾着污秽血浆、一片狼藉的血池,以及池边被帝君兽焚毁的陷阱残骸留下的焦痕。他的目光最终定格在涵婓刚才站立的位置——泥泞的地面上,一个浅浅的、被踩踏过的痕迹旁,散落着几滴尚未被雨水完全冲刷干净的、暗红色的**污血**。那是涵婓在攀爬时被荆棘划破小腿流下的血,沾染了血池边缘的污秽。
血灵军士蹲下身,伸出带着金属手套的手指,极其小心地沾起一滴混合着泥浆的暗红血液,放入一个特制的透明水晶瓶中。血液在水晶瓶中微微滚动,散发出微弱却清晰的生命气息。
“找到他们。”为首的血灵军士将水晶瓶收起,面具下的嘴角勾起一丝残酷的弧度,冰冷的声音穿透雨幕,“目标已受伤,沾染了‘葬血池’的污秽…他们逃不了多远。通知‘玄甲’大人,猎物…正在向北荒腹地逃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