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在沈清漪被双重煎熬撕裂的感知中,被无限拉长,又被无情压缩。每一秒,都是理智与疯狂的最后角力!体内那千万只带着火焰的毒蝎,在血液的奔流中疯狂穿刺、啃噬!深入骨髓的麻痒和空虚,如同无数只无形的、滚烫的手,拉扯着她的每一寸肌肤,每一个关节!下腹深处燃烧的熔岩,掀起一波强过一波的痉挛,那蚀骨的空虚感如同黑洞般疯狂旋转、扩大,即将彻底吞噬她残存的意识!
不行了!撑不住了!
再等下去,不是彻底沉沦于欲海发出羞耻的呻吟,就是在这无声的煎熬中彻底崩溃昏厥!
机会!只有一次!
赌上这条从地狱爬回来的命!
“嗬…” 一声压抑到极致、带着绝望和疯狂的气息,从沈清漪紧咬的、鲜血淋漓的唇齿间溢出。那双被情欲点燃、水光潋滟的眸子深处,最后一点冰冷的、淬毒的寒星,骤然爆发出刺破黑暗的决绝光芒!
就是现在!
她用尽灵魂深处最后一丝残存的、对身体的掌控力!将所有的痛苦、所有的眩晕、所有汹涌的情潮,都化作孤注一掷的燃料!
身体猛地从冰冷坚硬的地面上弹起!
动作不再受控于虚软的四肢,而是被一股源自地狱的、玉石俱焚的狂暴意志所驱动!
“啊——!”
一声短促、压抑、带着极致痛苦和猝不及防惊惶的娇呼,如同受伤的夜莺最后的哀啼,猛地撕裂了藏书阁内沉重粘稠的寂静!
她的身体,如同被无形的巨力狠狠抛出!又像是被狂风骤然折断的花枝!踉跄着!以一种完全失控的、却又带着奇异美感的、脆弱到极致的姿态,猛地从书架投下的那片深邃阴影中“扑”了出来!
素白撕裂、沾满污泥和暗红血迹的绫衣,在昏暗中划出一道凄美而凌乱的弧线!
乌黑如瀑、早已散乱的长发,在空中飞扬开来,如同绝望绽放的墨莲!
纤细的身影,如同断了线的风筝,又像一片被狂风卷离枝头的、染血的白色花瓣,朝着那片被清冷月华笼罩的区域,软软地、无助地、狠狠地摔落下去!
“砰!”
一声沉闷的撞击!
身体重重地摔在冰冷坚硬的金砖地面上!距离皇帝萧珩那玄色身影的立足之处,仅仅三步之遥!恰好落在月光与书架阴影的交界线上!
巨大的冲击力让她五脏六腑都仿佛移了位!喉头腥甜,眼前金星乱冒,身体各处传来的剧痛如同潮水般瞬间淹没了她!但更可怕的是,这猛烈的撞击,如同点燃了最后一点引信,彻底引爆了体内那一直被强行压制的、焚身蚀骨的汹涌情潮!
“唔嗯…” 一声更加婉转、更加绵长、带着无法抑制的媚意和极致痛苦的呻吟,如同春水决堤,冲破了紧咬的牙关,在她摔落尘埃的瞬间,无法控制地溢了出来!声音不大,却在这死寂的空间里,清晰得如同惊雷!
然而,就在这剧痛与情欲双重爆发的、足以让任何人彻底崩溃的瞬间——
命运的天平,似乎在这一刻,终于向这个从地狱爬回来的复仇者,倾斜了微不足道却又至关重要的……一丝丝!
她摔落的位置,角度如此刁钻!
清冷的、如同水银般流淌的月光,穿过巨大的琉璃窗棂,毫无保留地、精准地倾泻在她侧卧于地的身体上!同时,距离她不远处的紫檀木书案上,一盏被遗忘的、光线昏黄柔和的琉璃宫灯,烛火似乎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扰,不安地跳跃了一下,摇曳的光晕,恰好也笼罩了过来!
月光清冷!烛光昏黄!
两种截然不同的光源,在这一刻,如同舞台的追光,交织着、笼罩着尘埃中那抹素白染血的身影!
光线,毫无保留地照亮了她的脸!
那张刚刚洗尽铅华、此刻却因剧痛和情潮而苍白中透着惊人绯红的脸!
光洁饱满的额头,挺秀如远山的鼻梁,紧抿着、失了血色却形状完美的唇瓣…
还有…那双眼睛!
那双因为剧烈的撞击和体内翻腾的情潮而被迫睁开、此刻正茫然失焦地望向虚空的眼睛!形状极美,眼尾微微上挑,此刻被水汽彻底浸透,蒙着一层生理性的、动人心魄的泪光!长长的睫毛如同蝶翼般脆弱地颤抖着,沾染着细小的泪珠!瞳仁是极深的墨色,如同浸在寒潭中的黑曜石,深邃得仿佛能吸走人的魂魄!在那深不见底的幽暗之中,此刻却清晰地倒映着摇曳的烛火和清冷的月光,跳跃着迷离的、被情欲点燃的火焰,却又在最深处,挣扎着一丝令人心碎的、如同濒死小兽般的脆弱、痛苦和无助!
月光勾勒着她侧脸的轮廓,烛光晕染着她细腻的肌肤,将那苍白与绯红交织的脆弱美感,放大到了极致!
而更令人心悸的是…那眉宇间不经意流露出的神态!那眼尾上挑的弧度!那脆弱无助、仿佛被整个世界遗弃的姿态!竟与皇帝萧珩心中那道早已凝固成永恒哀伤的、属于他早逝白月光的身影,在月光与烛火交织的这一刻,产生了惊人的、令人灵魂战栗的重叠!
空气,仿佛被彻底抽干!
时间,如同被无形的巨手死死扼住!
那方被皇帝萧珩小心翼翼捧在手中的、绣着褪色梅花的旧粉色丝帕,在他骤然僵硬的指间,无声地滑落!
如同凋零的花瓣,飘向冰冷的地面。
萧珩的身体,如同被一道裹挟着万载玄冰和九天雷霆的闪电狠狠劈中!
所有的沉郁!所有的哀伤!所有沉浸在过往追思中的孤寂暮气!都在这一刻,被一股无法形容的、源自灵魂最深处的巨大冲击,瞬间炸得粉碎!
他猛地转身!
动作快如闪电!带着一种被彻底惊扰、属于帝王的、本能的凌厉与震怒!
玄色的常服下摆在空中划出一道冷硬的弧线!
锐利如鹰隼、仿佛能洞穿世间一切虚妄的深邃目光,带着尚未散尽的冰寒和被打扰的愠怒,如同两道无形的、足以刺穿金石的利刃,瞬间锁定了地上那抹突然闯入、制造混乱的、素白染血的身影!
目光,穿透了飘散的尘埃。
穿透了摇曳的烛光。
穿透了清冷的月华。
精准地、毫无阻碍地,落在了那张被光线完美勾勒出的、写满了痛苦、迷离、脆弱和惊世容颜的脸上!
看清那张脸的瞬间——
皇帝萧珩脸上所有残存的、属于被打扰帝王的愠怒,如同被飓风卷走的薄雾,瞬间消散得无影无踪!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致的、如同目睹了世间最不可能发生之事的、纯粹的、无法用言语形容的——
震惊!
深邃如寒潭的眼眸,瞳孔在刹那间收缩到了针尖大小!如同平静的湖面被投入了万钧巨石!
那张无论面对朝堂风云诡谲、还是后宫刀光剑影都始终不动声色的、冷峻如同石刻的脸上,所有的线条都在瞬间凝固、僵硬!一种近乎空白的神情,短暂地取代了所有的威严和深沉!
难以置信!荒谬绝伦!这…这怎么可能?!
月光下,尘埃中,那张痛苦蹙眉、泪光迷离、脆弱无助的脸…那张他以为早已随着冰冷的棺椁深埋地底、只能在午夜梦回时模糊追忆的脸…此刻,竟然如此清晰地、如此鲜活地…出现在他的面前?!
是幻觉吗?是这无边孤寂中诞生的、迷惑人心的精魅吗?还是…上天对他这漫长煎熬的…一丝垂怜?!
巨大的震惊如同汹涌的潮汐,瞬间淹没了这位九五之尊所有的理智!他高大的身躯几不可察地晃了一下,仿佛无法承受这突如其来的、足以颠覆他整个世界的冲击!紧握成拳的手指,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发出细微的“咯咯”声响,暴露着内心翻江倒海般的滔天巨浪!
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
藏书阁内,死寂得只剩下尘埃落地的微响,和地上那抹素白身影痛苦压抑的、细微的喘息与呻吟。
月光与烛火交织的光影下,皇帝萧珩如同被施了定身咒般僵立在原地,那双锐利如鹰隼的眼眸,死死地、一瞬不瞬地钉在沈清漪的脸上,震惊如同实质的寒冰,冻结了他所有的动作和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