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印机旁的纸张还在微微颤动,空气中仿佛还残留着一丝寒意。洛倾颜盯着那两个字——【欢迎】,心头一紧,像是某种无声的挑衅。
“他们已经进来了。”她低声说。
顾逸尘的目光从她脸上移开,落在窗外渐暗的天色上,眉头深锁。他的手机就在这时震动起来,是家里打来的。他皱了皱眉,正准备按下接听键,却发现来电已挂断。再回拨过去,却一直无人接听。
“信号不太好。”他起身走到窗边,再次尝试拨号。电话终于接通,那边传来一阵断断续续的声音:“……逸尘,你爸……住院了……医生说……情况不太乐观……”
顾逸尘的手指收紧,声音低沉:“我马上回来。”
挂断电话后,他站在原地好一会儿,才缓缓转身看向洛倾颜:“家里出了点事,我得回去一趟。”
洛倾颜立刻站起身,关切地看着他:“需要我陪你去吗?”
“不用。”他摇头,“公司这边也离不开人,尤其是现在这个节骨眼上。”
“可是……”她迟疑了一下,“你一个人应付得来吗?”
他苦笑了一下:“习惯了。”
这句话轻描淡写,却让洛倾颜心里泛起一阵酸涩。她知道,顾逸尘从小独立,习惯了一个人扛下所有。但正因为如此,她更想陪在他身边,哪怕只是静静地站着也好。
“那你先回去看看。”她柔声说,“有什么需要帮忙的,随时叫我。”
他点点头,拿起外套,临走前又回头看了她一眼:“你也小心点,别太晚回家。”
她笑着应下:“放心吧。”
办公室门关上的那一刻,屋内的空气仿佛都变得沉重了些。
洛倾颜重新坐下,看着电脑屏幕上那些密密麻麻的数据,思绪却早已飘远。她轻轻摸了摸抽屉里的水晶笔,光芒依旧微弱,像是被什么压制了一样。
她叹了口气,决定先把手头的工作整理一下,等顾逸尘回来再说。
可她不知道的是,此刻在医院病房里,顾逸尘正站在病床前,脸色比窗外的夜色还要沉。
父亲躺在那里,脸色苍白,呼吸微弱。母亲坐在一旁,双眼红肿,手里紧紧攥着一份文件。
“这是你爸昏迷前最后拿到的东西。”她将文件递给他,“他说……很重要。”
顾逸尘接过文件,翻开一看,脸色瞬间变了。
这是一份股权变更协议,签署日期就在昨天,而签字人,赫然是他那位多年未见的叔叔。
“什么时候的事?”他问。
母亲摇摇头:“你爸没来得及说清楚,就被送进了IcU。”
顾逸尘沉默许久,最终开口:“这段时间,公司和家里都要注意安全,不要随便相信任何人。”
母亲点头,眼中满是担忧:“你爸这次……怕是撑不过去了。”
他没有回答,只是握紧了手中的文件,指节发白。
这一夜,他几乎没有合眼。
第二天一早,他就赶回公司,精神状态明显不佳。洛倾颜注意到他眼下的青黑,忍不住问道:“昨晚……没休息好吗?”
“嗯。”他淡淡应了一声,便低头翻阅项目资料。
洛倾颜没有再多问,但她能感觉到,他整个人的状态都很不对劲。她悄悄拿出水晶笔,试着感知他的情绪波动。
这一次,水晶只微微亮了一下,便归于沉寂。她皱了皱眉,心中隐隐有些不安。
上午的会议进行得很顺利,顾逸尘虽然疲惫,但依旧冷静理智,处理事务有条不紊。可到了下午,他的情绪开始变得焦躁,甚至对下属说话都有些冲。
“你怎么了?”午休时,洛倾颜终于忍不住问他。
他愣了一下,随即摇头:“没事。”
“不是没事。”她认真地看着他,“我知道你家里一定发生了什么事,如果你不想说,我不会逼你。但我想让你知道,不管发生什么,我都会在你身边。”
他怔住,片刻后,低声道:“谢谢你。”
那一瞬间,洛倾颜看到他眼底闪过一丝脆弱,像是暴雨前的最后一缕阳光。
接下来的几天,顾逸尘几乎把全部精力都投入到了工作和家庭之间。白天他在公司安排项目进度,晚上则守在医院照顾父亲。他瘦了很多,连眼神都变得疲惫不堪。
洛倾颜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她主动帮他分担了一些工作,还特意熬了些汤送去医院。
“你不用这么辛苦的。”他接过汤碗,语气有些责备,却又透着心疼。
“我不辛苦。”她笑了笑,“倒是你,再这样下去,身体会垮的。”
他没说话,只是低头喝了一口汤,温热的味道顺着喉咙滑入胃里,竟让他感到一丝久违的温暖。
那天夜里,洛倾颜回到家,刚打开灯,就发现客厅茶几上放着一张纸条:
【谢谢你。】
她怔了怔,随即笑了。他知道她会来。
第二天清晨,顾逸尘照常来到公司,精神状态比前几天好了许多。洛倾颜看着他走进会议室的背影,心中松了一口气。
可她不知道的是,在他衣袋深处,藏着一张泛黄的照片,照片上是一个年幼的男孩和一个笑容温柔的女人。那是他母亲留下的唯一一张合影。
而那个“不见了”的东西,正是这张照片。
他隐约觉得,父亲的病情,与这张照片有关。但他还没找到答案。
直到有一天,他在家里的书房角落,发现了另一个藏了很久的信封。里面是一份遗嘱,以及一封亲笔信。
信上写着一句话:
【小心沈婉。】
他猛然抬头,窗外的风呼啸而过,像是某种警告。
而在他身后,洛倾颜正轻轻推开门,带着一杯热咖啡走了进来。
“你还好吗?”她轻声问。
他看着她,忽然露出一个淡淡的笑:“有你在,我就还好。”
她眨了眨眼,也笑了。
窗外的风,渐渐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