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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闫给房间门开了条门缝,严相旬站在门缝外边,目光挤进了这条缝里,东看看西看看,最后定在杨闫织的小辫子上,小辫子尾巴还打了个红色的蝴蝶结。

“怎么一个人在房间里,写作业吗?”

杨闫心虚的点了点头,严相旬又往写字台上看了眼,上边都是些毛绒玩偶,空出来的一块什么都没有。

小孩学会撒谎了。

“去洗手吧。”严相旬拉住她的胳膊,把她往洗手间带。

十多岁叛逆期到了,喜欢藏心事,撒点小谎很正常。

“哦----”杨闫有点不开心,离开房门时视线还停在她的大床上,厚厚的白色被褥下掩盖着她的手机,里边还有和徐川叔叔的对话。

老爸应该猜不出来。

桌子上摆了两个菜,一个汤菜一个小菜,两碗米饭两对筷子,够他俩吃了。老爸还是不会做饭,也不会学做饭,在家穿着一套宽松的睡衣,除了吃点水果,偶尔抢她的零食,到了饭店煮个饭,再点个外卖,别的啥也没干。

她很敬重她老爸,却在背地里和徐川说放假他在家懒得不像个人,一到晚上还特别爱出去喝酒,还会把一些奇奇怪怪的朋友带进家里来,搞得屋子里都是酒味和烟味。

这些文字徐川看进去了,却没接她的话,反而得意洋洋地给她发:[你爸睡衣上都是我的味道。]

杨闫:“?”

老爸没和徐川叔叔一起睡过觉,为什么睡衣上有徐川叔叔的味道。

杨闫:“你和我老爸睡过吗?”

徐川:“睡过很多次了。”

杨闫下意识捂住嘴,她觉得捂错地方了,迅速把手挪到眼睛上,徐川叔叔说的话有点怪怪的。

杨闫:“是我想的那个睡吗?”

徐川:“我不能和你说,我怕你知道了你爸说我带坏你。”

杨闫:“我们不告诉他呀!”

徐川:“我不信你。”

杨闫:“……”

杨闫:“如果你不信我,那你们别想和好了!”

徐川:“?”

杨闫:“这事没五袋草莓熊饼干过不了!”

徐川:“……”

“你在和谁聊天?”

一句话忽然钻进杨闫的耳朵里,把正盘算着怎么敲打一比徐川的她吓得一激灵,火速黑了屏,然后趴在桌子上,把手机压在手肘下,头埋进手肘的缝隙里。

“没有谁……”她声音闷闷的。

严相旬把水果盘放在她手边,坐在她旁边,“我敲了门,我以为你听见了。”

“……”

“什么饼干,小闫想吃饼干了吗?我带你出去买?”

杨闫疯狂摇头,“没有。”

“在和谁聊天?”

“没谁!”她坚定的说,眼神却不敢看严相旬,两只眼珠子到处乱瞟。

严相旬浅浅笑了下,眼里的温柔居然让杨闫心底生出了一点点的愧疚,还差点把她的真话从喉咙里钓出来。

“谈男朋友了?”

杨闫吞了吞口水,松了一口气,“绝----对----没有!”她说完,还做了个发誓的手势,演的还蛮逼真。

“是我同学!大广场那新开了一家零食店,有一款饼干很好吃但是有点贵,她说请我吃!”她脸不红心不跳的说。

“总是你同学请你吃也不好。”严相旬说着从兜里拿出五十块递给她。“你也请你同学吃。”

“不用!”杨闫摆摆手,继续撒谎,“我成绩在班里不错,她成绩不太好,我帮她补习,她说这是应该的。”

“那好,你去玩吧,早点回来。”

“嗯!”杨闫“唰”地一下站起来,抱了一下严相旬,捏着手机给他甩了甩手,“我出去玩了!老爸再见!”

“拜。”

-

徐川在楼下等了杨闫十五分钟。

吹冷风吹了整整十五分钟。

他看见电梯间里走出来个穿长裙子的小女孩,一时心里头既无奈又无语。

“走吧!”杨闫跑到他面前,很自然的挽住了他的手。

她觉得,他们已经很熟了,在她私下偷偷喊徐川“爸爸”的那一刻起,虽然有点窝囊,但是很值啊,她拥有了两个老爸的爱,生活费都翻了个倍,还能吃到有钱人家孩子才能吃到的联名零食。

在老爸不在家的那三天,徐川有来找过她,存了她一个电话,还给她发了两倍的生活费----虽然那是她卖可怜骗来的。

他说:“你爸忙,这几天回不来,让我来照看你几天。”

杨闫给了他一个“鬼都不信”的眼神。

后边拿到了一千左右的生活费,她喜笑颜开,认他做干爹。

“遇到危险,或者什么事,给我打电话。”

杨闫问他:“放学你能来接我吗?”

“没有空。”

她失落地低下了头。

“学校离家没有多远,你不能走回来吗?”

“我同学老是嘲笑我没有爸爸也没有妈妈,我想让他们看看,我也是有人疼的孩子。”

“……”

-

“我妈妈平时不让我吃烧烤。”

她抓着徐川的手,带他去广场那边,隔了条斑马线,斑马线对面设了红灯,她站在斑马线的一侧,望着那红灯背后的烧烤摊痴痴地说。

换平时,徐川会说:“那我带你去。”但今天他在小破孩脸上看出了伤心,他鬼使神差地问了她一句:“为什么?”

“她觉得很脏,会吃坏肚子,我和同学出去玩有两个女同学嘲笑我不吃烧烤,骂我是农村人。”

“……”徐川无言以对。

“我的好朋友和她们也玩的很好,她们一起玩经常会拉上我,但我每次去都会被那两个女生嘲讽,她们还悄悄让我的好朋友和我绝交,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我不想和她绝交。”

“走吧,先带你吃烧烤。”徐川扯了她的袖子几下才扯动,杨闫一发呆就愣在原地,跟块木头似的。

红灯变绿灯,她跟在徐川的屁股后边,徐川一大步她要走三步才跟得上,徐川还不能走快了,不然她跟不上。

她听见徐川的声音传下来,“明天你爸上班,我送你去学校。”

“真的呀?”她睁圆了眼珠子期待地仰望徐川的后脑勺。

“嗯。”他捏了捏杨闫不够他半个手掌的小手,像在用感觉告诉她,这不是梦,这是真的。“到时候我见见那两个欺负你的人。”

“你要帮我教训她们吗?”

“我教你教训她们。”他带着她走完这条斑马线,在刚刚变红的人行道灯旁蹲下,两只眼睛平视着杨闫无邪的脸,“在外边受欺负,那就加倍还回去。”

杨闫垂着眼,“可是我老爸让我不要惹事……他说我不惹别人,别人也不会惹我。”

“别听他的,他瞎教的。”徐川扯了扯她的辫子。

“哎哟……疼!”

“别顾着叫疼,遇到这种情况,你就该一巴掌扇别人脸上。”

“我打不过怎么办?”

“给我打电话。”

“……”杨闫眼睛瞬间亮了起来,“你帮我打他吗?”她说着,踮起脚尖捏了捏徐川结实的小臂,感觉一拳能把人的肚子打穿。

徐川带她吃完烧烤,还顺带拉她去了服装店换身衣服,严相旬那狗鼻子灵的很,闻出来她身上的烧烤味肯定会有所怀疑。

“回去就说你朋友家长给你买的。”

“可是我在爸爸面前说了很多谎了……之前妈妈就教育我让我不能说假话!”

“你想挨骂吗?”

杨闫摇摇头,说话的语气瞬间怂了,“不想。”

“那就照我说的做。”

“唔……”她咬着手指,装作思考的模样,“好吧!”

“你回去后,你给你爸说……”

杨闫一惊,张大了嘴巴看他,她冷静了会,默默摆出一个“1”的手势。

“10?”

“一百。”

“我真的要和你爸说让他好好教育你了。”

“不!叔叔!你这个已经超纲了,这是另外的价钱!”

-

严相旬听到楼道传来小皮鞋哒哒哒的跑步声,就知道杨闫回来了。他收拾了下盆里的衣服,把手上的泡沫冲干净,走去给杨闫开门。

“老爸!”

门刚打开,他看见走廊拐角窜出一团白色,然后突然跳进他的视野里,双腿叉开,两只手各举着一个大娃娃,冲他欢快地笑起来。

“你还换衣服了?冷不冷?”

“不冷!”她小跑进来,一头栽进严相旬的怀里,脸埋在他热乎乎的毛衣上蹭了几下,然后往后退,两只黑眼睛亮闪闪的。她双手背着,表情神神秘秘,正当严相旬疑惑时她从后边掏出了一支玫瑰花。

红的,带着刚开苞的浅粉色,是朵刚摘下来的新鲜花,上边还裹着五颜六色的玻璃纸,下边用彩带绑了个蝴蝶结,蝴蝶结的翅膀上吊了个小铃铛。

她递给严相旬,“送你的!”

“怎么送这个?”严相旬哭笑不得,这花看着十多块的样子,加上这点包装,照汾州的物价算五十往上了。

“我们买零食送的,店里搞活动。”

“这样啊,那谢谢小闫了。”

杨闫俏皮地冲他眨眨眼睛,然后把他拉过来,“老爸,开心吗?”

“你送花给我,我能不开心吗?”

“那我求你个事。”

“求?”严相旬有点诧异她会用到这个字眼。

“就是……”她扭扭捏捏,犹豫了一会才开口,“晚上可以带我去游乐园吗?我朋友说那晚上放烟花。”

“可以,晚上有点冷,你要多穿一点。”

“我知道!”她点点头,“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我已经能照顾好自己了,这些不用你教我。”

“好好好……”严相旬软了下语气,揉了揉她的头发,“吃了饭带你去,下午想吃什么?我去点。”

“清蒸虾?”

“好。”

这是杨闫心情最好的一天,徐川比她的妈妈还要好,虽然有时候也会想起妈妈……

她跑去卧室,把两只娃娃放在她的床头,一边一只,又在落地镜前看了看徐川给她买的新裙子,她捏起裙边转了个圈,又把梳妆台上边的银色发髻戴在头上,对着镜子里的自己满意的笑了笑。

她脱了鞋,跳上床,身体陷进柔软的被子里,雪白的裙子和白色被子颜色相融,只剩她一头长长的黑发吊在床边。她拿出手机,给徐川发过去一条信息。

杨闫:“oK了!”

信息栏顶端显示“对方正在输入中……”

徐川:[转账----一百]

杨闫:“徐叔,谢谢喽!”

徐川:“到时候记得自己跑远点。”

杨闫给他发了个可爱的小表情,“我知道啦!不会打扰到你的。”

她发完对徐川制定的计划有点好奇,问他:“你是做错了什么事惹我老爸生气了,所以你找他和好吗?”

徐川:“嗯。”

杨闫:“和好为什么要去酒吧啊?”

徐川:“……”

徐川:“别管。”

杨闫:“我不想让我爸爸喝酒,他喝多了会晕倒的,还会很难受。”

徐川:“有我看着,不会。”

杨闫:“我不信,他喝到好喝的就停不下来,上次李叔叔来家里他们就嗨到半夜两点,害得我没睡着,第二个顶个黑眼圈去学校还被老师误会我半夜不睡觉打游戏。”

徐川:“……”

杨闫:“你为什么喜欢发省略号啊?”

徐川:“带着你的一百滚远点好吗?”

杨闫:“呜呜呜。”

杨闫:“你凶我,在外边不是这样的。”

杨闫:“你肯定是凶我爸爸了!所以他和你绝交了,你变脸这么快,我不带他出来了。”

徐川:“姑奶奶……错了。”

徐川:“没凶过他。”

杨闫:“那我晚上不锁门了。”

徐川:“我带他睡外边。”

杨闫再次感到震惊地捂住眼睛,“你们又要睡一起?”

徐川:“有问题?”

杨闫:“要加钱。”

徐川:“我睡他又不是睡你,加什么钱?”

杨闫很单纯的回复:“你还想睡我?”

徐川:“别乱说,快撤回。”

杨闫:“20块。”

徐川:“……”

徐川:“快点,撤回。”

好吧,杨闫不坑他了,她撤回,在按下撤回键的前一秒,她还是觉得自己发的话没什么问题,徐川的言外之意难道不是这个意思吗?

还有,为什么好朋友和好要睡一觉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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