攻破安乐县城,只用了两天。
这个昌平县,已经攻了八天,丝毫没有城破的迹象。反倒是匈奴蛮子这一边,死伤近四成。
匈奴蛮子们习惯了三不五时来打草谷,号称敬朝精锐的北平军还有一战之力,像广宁军这样的军队,匈奴蛮子们压根不放在眼里。敬朝的百姓,在他们眼中如猪狗。
此次在昌平县城吃了大亏,匈奴蛮子们怒不可遏。也顾不得耻辱了,一边继续猛攻,一边派人去叫援兵。
大股的匈奴兵,已经抢掠了大批财物和青壮年,准备回草原。有一股离得最近的,约有五百骑兵,接到求援信匆匆赶了过来。
这伙骑兵赶到昌平县城外,看着破旧的城门,再看看死伤惨重的同伴,都被震住了:“就这么一个破县城,你们来了半个月,还没攻破?”
不但没攻破,还死伤惨重。
匈奴蛮子们凑在一起叽里呱啦一通,打定主意,攻破昌平县城后屠城三日,如此才能泄心头恶气。
当天晚上,匈奴蛮子们生火造饭,将掳来的女子肆意取乐。带着的粮食吃了半个月,剩得不多,又来了五百援兵,根本不够吃。这些蛮子便杀了几个俘虏来的百姓,将人肉一同煮了来吃。
三更过后,匈奴营帐里才消停安静。
两百个身影,趁着夜色悄悄从侧门而出。
北地秋夜,风凉入骨。裴燕却觉热血沸腾。她紧紧跟在裴青禾身后,手中握紧长刀。
谁能想到,封了半个多月的城门,今夜会悄然打开。更没人能想到,匈奴援兵来了,一直苦守城墙的裴青禾丝毫没有要逃的意思,还决定这一夜出城夜袭。
“你们都想不到,城外的匈奴蛮子们,更是意想不到。”两个时辰前,裴青禾召集裴家军真正的主力,目光凌厉如刀锋,扫过所有人的脸:“再这么守下去,昌平县城根本守不住。我们要主动出击,才有胜机。”
“趁着匈奴蛮子来了援兵,心神放松大意,我们今夜放火烧了他们的粮草和战马。逼他们退走。”
“这一战决定胜败,十分凶险,生死不知。谁不敢去,现在就留下。”
裴燕第一个出声:“你去哪儿,我们就去哪儿!”
素来谨慎的冒红菱,也是一脸坚定:“这一仗,我们不能败,只能胜。不然,昌平县的百姓就没了活路。青禾,我随你去。”
冯长顾莲也是裴家军主力,纷纷慷慨出声。
众人吃了饱饭,睡了两个时辰,此时精神正足。寒风虽凉,却吹不灭心头热火。
匈奴蛮子们的营寨,离城门不过七八里。连个夜间放哨的都没有。可见蛮子们高傲自大,根本没以为有人敢出城偷袭。
裴青禾远远绕了一圈,从后方摸到了战马聚集之处。
蛮子们兵器简陋,战马却都是一等一的好马。近千匹战马,黑压压的一群,看得人眼馋。
要是能带走多好。
裴青禾心里唏嘘一声,手下动作丝毫不慢。迅速点燃火把,将手中火把凑到马尾处。裴燕等人也一样,各自去点燃马尾。
马尾巴被火烧,炽热的剧痛令战马狂嘶,往前冲奔。前面的战马被后方战马所惊,也一同狂奔向前。
还有一些战马带着尾巴上的火苗,四处乱蹿。火苗迅速点燃了能烧的一切。
熟睡中的匈奴蛮子们,被受惊的战马踩踏而死,或是身体着了火,还有些被可怕的惨叫声惊住,拿起刀胡乱挥舞,混乱中伤到了身边同伴。
整个匈奴营寨,在顷刻间沦陷,如修罗地狱。
裴青禾挥着长刀,不停收割蛮子头颅,一边以尖锐的竹哨声指挥众人。
不要恋战,赶快回城。
裴燕挥刀杀了两个蛮子,听到竹哨声,毫不犹豫地转身就跑。跑过一个身体起火的蛮子身边,顺便来了一刀,让他彻底脱离苦海。
冒红菱速度不及裴燕,被一个凶悍异常的蛮子缠住。
一把熟悉的长刀挥来,将蛮子斩于刀下。血光刀锋间,裴青禾道:“快走!”
冒红菱无暇应声,奋力狂奔。
守在城墙上的众人,紧张地看着远处冒出的火光,杀伐声战马疯鸣声,顺着风吹入耳中。
昌平县城里的所有百姓,都被这可怕的声音惊醒了。瑟缩着躲在床榻下或衣柜里。
“是不是匈奴蛮子打过来了?”
“听说城外又来了一伙蛮子。”
“完了!我们都活不成了!”
不知是哪一户先响起了哭声,很快,哭声连成了一片。安乐县城破后的惨状,如阴云一般笼罩在所有人心头。
“六姑娘回来了。快开城门!”
守城的人看到熟悉的身影,激动得喊了起来,声音里都是哭腔:“六姑娘回来了!”
晨光熹微,微红的朝阳跳跃出来,第一缕阳光照射在裴青禾的脸上。
她一身血迹,头发凌乱,杀气腾腾,脸上汗水和血水交织。这副模样,和美丽扯不上半点关系。可在众人眼中,这样的裴六姑娘,就如天神一般。
侧门开了,裴青禾领着众人冲了进来。
等了一夜的王县令,心中默数,数到第一百六十八人的时候停下了。
去时两百,回来时少了三十二人。
裴家军的真正主力,基本都是裴氏女子。她们出城夜袭,为了守护昌平县的百姓拼命。或许永远都不会回城了。
王县令转头,用脏兮兮的官服袖袍擦了一把眼角,声音嘶哑:“六姑娘,这一战如何?”
裴青禾仰头喝一碗温水,稍解口渴:“胜了!不过,太过混乱,匈奴蛮子到底死了多少人,无法计数。”
“大家听我号令,都上城墙守着。以防匈奴蛮子狗急跳墙,拼死攻城。”
受伤的人被扶着去伤药,还有力气的都上了城墙。
裴青禾奔袭一夜,体力耗了大半,却未去休息。她巡了一圈,最后,立在城墙上,看着匈奴蛮子的营寨方向。
什么也不必说,她站在那里,便如定海神针。所有人的心都安定下来。
半日后,裴青禾道:“匈奴退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