滋啦——噗嗤!
那声音,不像是牙齿咬碎食物,更像是烧红的烙铁猛地摁进了一块腐败肿胀的猪下水里!
王二愣那如同血盆般张开的大口,狠狠咬在手里那团足有脑袋大、滚烫粘稠、滴淌着青褐色剧毒汁液、还夹着暗红色刺眼光泽的“地狱焦糊”上!
瞬间!
更加剧烈的白烟混杂着紫黑色的不明粘液爆开!将王二愣口鼻处包裹得严严实实!
一股混合了剧毒蛋白质焦糊、强碱性腐蚀、金属毒气焚烧的、足以让冥河忘川都黯然失色的恐怖气味,如同打开的潘多拉魔盒,瞬间将炉灶区域的空气彻底拉入地狱维度!连之前那股毁天灭地的焦糊碱腥都被完全碾压下去!
“呕呃——!”
“啊——我的眼睛!”
离得最近的王师傅和陈老四,在闻到这股气味的瞬间,不仅仅是呕吐!那气味如同烧红的铁刷子,狠狠捅进了他们的鼻腔、咽喉、直达肺部!气管和肺叶像是被强酸腐蚀般剧烈痉挛!两人根本发不出完整的惨叫,身体瞬间佝偻下去,涕泪横流,双手死死扼住自己的脖子,剧烈地、不受控制地咳嗽和干呕起来,仿佛要把内脏都吐出来!
那两个还能动的汉子也吓傻了,连滚带爬地向后扑,顾不上呕吐带来的窒息感,只想逃离这片比十八层地狱还要可怕的气味炼狱!看向王二愣的眼神如同看从阎王殿里爬出来、专门吞噬毒物的恶修罗!
而风暴中心!
王二愣如同感觉不到烫!感觉不到剧毒!那双被疯狂和饥渴烧得血红的眼睛里,只剩下吞噬和满足!他的喉咙发出如同破风箱抽动般巨大的“呼噜”声!滚烫的焦糊糊如同粘稠的熔岩,被他一咬再咬,混合着唾沫和粘液,强行咽了下去!那青褐色夹杂暗红闪光的恐怖浆汁,顺着他的喉咙、食管往下淌!每一次吞咽,都带来喉部被严重灼伤和毒素侵蚀的剧痛,更伴随着胃袋被强腐蚀物焚烧的致命抽搐!
他剧烈地颤抖着,全身肌肉都在剧痛与极度的、扭曲的满足感中痉挛!被油泥覆盖又被高温烫灼的脸上,血管疯狂搏动,皮肤因为剧痛和毒素迅速泛出不正常的紫黑!但他却更加疯狂地撕咬着手中那团越来越小的滚烫毒物!嚼碎!吞咽!再嚼碎!
轰隆——!
他庞大的身躯,因为剧烈的痛苦和能量的爆发(扭曲的吞噬)失去平衡,如同倒塌的巨峰,重重地向后砸倒在冰冷污浊的泥地上!那团已被他啃掉小半、冒着剧毒青烟的地狱焦糊也脱手掉落,溅起一片腐臭的泥点!
倒下后,王二愣的身体依旧弓着,像一只被烫熟又强行复活的巨虾!双手痛苦地捂着喉咙和腹部,喉咙深处发出极其微弱的、混合着极度痛苦和一丝诡异满足感的“嗬…嗬嗬……”气音!每一次抽搐都牵动着伤口被撕裂的剧痛!
恶臭如同有形的阴云,笼罩着这片炼狱。
远处的河滩入口处,一阵撕心裂肺的哭嚎和呕吐声猛地爆发开来!
是被王二愣撞飞出去、此刻才挣扎着爬到远处的两个汉子发出的!他们看着中心区域那地狱般的景象,又看着倒在地上捂着脖子的同伴(骨折那个),精神彻底崩溃了!如同见了鬼一样,手脚并用地尖叫着、哭嚎着、连滚带爬地向荒原深处逃去!连工具和工钱都不要了!
陈老四和王师傅在痛苦痉挛中看到这一幕,更是魂飞魄散!王二愣这表现,哪里是什么煞气上身!这分明是被坑底精铁轮里的剧毒恶灵附体!变成噬人的魔物了!再不跑,等着被活吞了当那怪物的开胃小菜吗?!
“跑……快跑……活……活命要紧!” 王师傅挣扎着从剧烈的咳嗽窒息中挤出一句话,那张精瘦的脸因为恐惧和缺氧而扭曲变形,对着陈老四连滚带爬地嘶哑喊道!
陈老四比他更不堪!他连滚带爬地扑过去,根本不顾王二愣还在痛苦挣扎、啃食着地上的小半块毒物残留,也顾不上自己的钱袋子掉落在泥里,更顾不上那口价值不菲的铁锅还架在火上熬着最后的毒汤!
他一把拽起还在呕吐、浑身无力的王师傅(几乎是把人拖起来),用尽生平最大的力气,喉咙里爆发出不成调的尖叫:“走!快!东西不要了!命要紧!”
两人像两匹被抽断了脊梁骨的病马,在泥地里踉跄着互相搀扶拖拽,深一脚浅一脚,带着一路狼藉的呕吐物和失禁的腥臊,朝着汉子们逃窜的方向,连滚带爬地、亡命奔逃而去!那背影狼狈仓皇得如同丧家之犬,眨眼间就消失在荒滩尽头的黑暗中,只留下空气中弥漫的残留恐怖气息。
世界安静了。
只剩下柴火燃烧的噼啪声,锅里最后一点“废料”干涸后发出的轻微“滋滋”声,地上昏迷同伴的微弱呻吟……
以及泥地中央,那个蜷缩着、间歇性剧烈抽搐着、喉咙深处发出极其微弱“嗬…嗬…”声,身体表面开始浮现出不祥青紫乌黑斑纹的王二愣。
林闲依旧瘫坐在离炉灶稍远些的冰冷泥地里。他身上也溅满了恶臭的泥点,被那气浪余波冲击得头晕眼花。但他意识是清醒的。
刚才系统那最后狂暴的警告和强制清除命令的冲击,如同濒死前的回光返照,已经彻底消失了。那片沉寂的意识空间,重新化为了冰冷死寂的绝对虚无。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风,卷着残余的恶臭和寒冷的潮气,穿过荒滩。
林闲僵硬地转动着几乎冻结的脖颈,目光首先落在旁边不远处——那口架在石灶上的黝黑大铁锅。
锅下的柴火已经快燃尽,只剩下微弱的火苗在跳动。锅里,那一小滩之前王二愣撕咬后掉落、又被自己啃食剩下的焦褐色、凝成固态、闪烁着不祥暗红色光泽的废料块,正孤零零地躺在锅底的余热上,散发着最后微弱的热气和……那依旧霸道的恐怖余味。
这就是陈老四和王师傅为之疯魔的“宝汤”?这就是系统认定要强制清除的“污染源”?
林闲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劫后余生的麻木和被寒气冻僵的肌肉。
然后,他的目光缓缓挪向炉灶另一边——
离大锅不远,刚才王师傅情急下丢在地上的、装着“生石灰和碱粉”的小陶罐歪倒了。罐口破碎,里面最后剩下的一捧雪白的生石灰粉末,泼洒出来一小半,在泥地上形成了一小堆醒目的白色。那是能灼烧皮肉的剧毒。
再挪动一点……
是陈老四刚才被吓掉的钱袋子。用粗麻布缝制,鼓鼓囊囊,落在他刚才摔倒的位置,一半已经陷在稀泥里。
钱……
林闲的眼珠极其缓慢地转动了一下。他的心脏因为寒冷和刚才的巨大刺激几乎停止跳动,此刻却因为这熟悉的字眼,被本能驱使着,极其艰难地、抽搐般地重新开始搏动!
钱!活下去的钱!
一股力量不知从何而来,支撑着他如同生锈的机械,一点一点、极其艰难地从冰冷的泥地上撑起上半身。身体每一寸骨骼都在呻吟。冰凉的泥水顺着破烂的衣襟往下滴。
他几乎是匍匐着,手脚并用,在恶臭冰冷的泥地上,朝着那半陷在泥里的钱袋子爬去。
每一次挪动,都拉扯着冻僵的肌肉。眼睛死死地盯着那个被泥污浸染了一角的钱袋子。
近了。
更近了。
冰凉的泥浆淹过了他的手腕。
终于,布满污泥的手指碰到了那个粗糙的麻布袋子。触感冰凉、沉重!
一把攥住!
林闲用尽全身力气,将钱袋子从泥水里拔了出来!沉重的泥浆混杂着铜板特有的分量感瞬间充满了掌心!冰冷的金属触感透过湿透的粗麻布,传入冻僵的手指!
他颤抖着,带着一种近乎痴狂的专注,用僵硬的手指抠开钱袋口那粗糙结实的麻绳结。
哗啦……
一小捧沾着泥浆和水渍、闪着暗哑金属光泽的铜板,滑落在他沾满污泥的手掌心里!粗粝冰冷的触感如此真实!
粗略一看,竟然不止十个!二十个?三十个?具体多少他来不及数,但绝对比他之前所有的铜钱加起来还要多几倍!里面似乎还夹杂着几个略微大一圈、颜色更暗沉、磨损更轻的……是银角子吗?!
一股巨大的、带着铁锈和血腥味的暖流猛地冲垮了林闲的理智堤坝!
钱!真的是钱!救命钱!
他死死攥着那捧冰冷的铜钱,整个人都在剧烈地颤抖!不是害怕,而是巨大的、疯狂的、在深渊底部抓住稻草般的庆幸和贪婪!
他将那沾满污泥的钱币一把全部塞进怀里最贴身的位置!冰冷沉重!刺得皮肤生疼!但那疼,却像是滚烫的烙印,烫得他灵魂都在欢呼!
有了这些钱……他能活!
狂喜的情绪如同电流,让他几乎要吼出来!但下一刻——
他冰冷的余光瞥见了旁边那堆雪白的生石灰粉末……
还有那口锅里、冷却后依旧散发着不祥气息的暗红焦块……
再远一点,是那个蜷缩在地上抽搐、浑身青紫、脸上布满了痛苦纹理和黑紫色斑块、呼吸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的王二愣……
一股无法抑制的生理性厌恶瞬间冲垮了刚刚升腾的狂喜!胃部剧烈痉挛!刚刚塞进怀里的铜钱,此刻隔着冰冷的湿衣,竟像是滚烫的烙铁!钱袋子的沉重感也变得像一块粘满污血的石头!
分红?
这就是咸鱼的分红?
一块沾着剧毒石灰粉、在烂泥里泡过的钱袋子?
一口熬着腐烂金属和肉毒残渣的废锅?
一个被强行推进去当“献祭品”、现在半死不活、可能马上就要断气的傻大个?
林闲猛地低下头。
“呕——!”
一口浑浊的酸水混着泥腥气,被他呕在了面前的泥地里。
分红……
真烫手。
他撑着泥地,艰难地站起身,摇摇晃晃,像一株即将被吹断的芦苇。他最后看了一眼地上垂死的王二愣,眼神里是冰冷的麻木和被金钱点燃后又被残酷现实浇熄的复杂。没有悲伤,只有一种深刻的、被命运玩弄的无力感。
然后,他抬起脚,跌跌撞撞,头也不回地朝着河滩外那条通往村落的小路走去。
钱袋子里冰冷的铜板和那个更大更凉的、可能是银角子的硬物,隔着湿透的、同样冰冷的粗麻布,紧紧贴在他剧烈跳动的心脏下方。
烫得生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