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
韩华震惊。
随着他宏愿发下，冥冥之中，一股巨大的愿力自他新生的道躯中涌现，但与他几百亿年前修行的愿力还是有区别的。
此刻，他的道境修为，本来十分圆满，但在这份宏大誓愿的洗礼下，变得更加圆融坚固，仿佛被洗涤过一般，对周遭法则的感知愈发清晰敏锐，似乎突破了某个瓶颈。
常微尊者满意地点点头：“善，既发此愿，便需践行。”
“你初入兜率天，根基尚需稳固，对更高层次的法则亦需系统修习，自明日起，你便随我修习《兜率天经》，并定期前往无尽轮回中磨练你的慈悲和智慧。”
“是，师尊！”韩华肃然应道。
“师父，我有一个事情不解，为什么修行者需要慈悲？”有了师父之后，韩华问出了自己一直疑惑的问题。
以前修行，非慈悲之人便会受到大道的排斥，甚至在天劫之下灰飞烟灭。
大道无情，是没有意识的存在，为何会对人们的行为做出选择性的针对呢？
看着韩华眼中纯粹的困惑，常微尊者脸上浮现出一抹的温和笑容。
他并未直接回答，而是袖袍轻轻一拂。
周遭景象瞬息变幻，两人已不在精舍之内，而是立于一片无垠的虚空之中。
脚下，是缓缓旋转的宇宙银河；
四周，是生灭不定的星云与法则光流，它们交织成一张无比宏大、精密且动态的网。
“徒儿，你且看。”常微尊者指向那无尽的法则之网。
“你所谓无情无意识的大道，便是这无尽的法则之网，也是这宇宙的根基，是维持万有存在、运转的根本规则总和。”
“它本身，确实无所谓仁，亦无所谓不仁，没有慈悲一说。”
韩华凝神望去，能清晰感知到那些法则线条中蕴含的冰冷与绝对，它们按照固有的理在运行，不因任何个体的意志而转移。
“然而。”
常微尊者话锋一转，指向一条正变得明亮、活跃的法则光流。
“当一位修行者，心念纯粹，发下利益众生的慈悲宏愿，并开始践行时，其精神意志与道躯，便会自发地与某些根本法则产生深度共鸣。”
在常微尊者的神通加持下，韩华看到了宇宙的根本法则。
韩华看到，一位发愿者的愿力光华，如同清泉汇入干涸的河道，竟让那条代表“生长”、“滋养”、“联结”的宇宙根本法则，变得更加明亮、稳固，其影响范围也随之微微扩张。
整个法则网络，因这一处的活跃与增强，似乎变得更加协调、更有“生机”。
“再看另一端。”
尊者又指向一处。
那里，有一股充满掠夺、毁灭意味的黑暗能量正在膨胀，它所过之处，几条代表“稳定”、“平衡”、“循环”的法则线条迅速黯淡、扭曲，甚至断裂。
整个网络在那片区域变得混乱、脆弱，波及无数依附其上的生灵与世界。
“现在，你明白了吗？”
常微尊者的声音如同暮鼓晨钟，敲在韩华心头。
“大道本身无念，但它分为两种，一种是代表了创造，一种代表了毁灭，而我们，便属于创造阵营。”
“发下宏愿，也是成为真正神灵的第一步。”
韩华心中巨震，仿佛心中的一层迷雾被拨开，修行几百亿年，他一直有个疑惑，欲界众生那么苦，为何那些大神通者不去解救。
毕竟以他的能力，入地狱度化一个人轻而易举，何况那些不知道修行了多少劫的修行者。
现在看，宇宙之中的大神通者应该有忌惮的存在，所以允许这种痛苦的世界存在。
常微尊者声音沉凝，带着一种穿透万古的沧桑。
“徒儿，你要明白，这并非简单的善恶对立，而是构成宇宙生灭循环的两大根本倾向——创造与归寂，亦可称之为‘生’与‘灭’。”
他袖袍再展，眼前的宇宙图景剧烈变幻。
韩华看到，那无尽的法则网络中，光芒与黑暗并非均匀分布，而是如同两条庞然巨蟒，相互纠缠、碰撞、侵蚀。
光芒所至，星辰诞生，文明绽放，法则网络繁盛而充满活力；黑暗过处，星河凋零，万物归墟，法则线条断裂、消散，重归最原始的混沌。
“你所见的创造阵营，并非单纯行善，而是倾向于维系、构建、衍化，让法则网络趋向完满、复杂与生机。”
“我等发下宏愿，以自身愿力与修行滋养法则，便是与这‘生’之倾向共鸣，成为支撑宇宙存在的基石之一。”
发宏愿者，其意志与大道创造的一面深度绑定，故能调动更为本源的力量，这是迈向更高神位的阶梯。”
常微尊者指向那不断扩张的黑暗区域，神色凝重：“而那毁灭阵营，也并非纯粹的邪恶，他们代表了宇宙的另一面——归寂、简化、返本还源。”
“宇宙就像一台计算机，一切的相都是我的意识在这个世界的投影，过于复杂的相便会引发宇宙法则崩溃，唯有彻底打破旧有的，已然僵化或腐朽的结构，方能孕育的新生。”
“我们的力量，相当于给计算机写程序，而他们的力量，相当于计算机的删除代码，这本是大道循环的一部分，如同四季之冬藏。”
“然而，”尊者的语气骤然变得锐利，“问题在于平衡的打破，部分执掌毁灭之力的存在，沉溺于归寂之力带来的权柄与快意，他们不再满足于扮演宇宙循环中的清道夫，而是意图加速、乃至主导整个宇宙，以满足其掌控欲，将毁灭之道推向极端。”
“所以，宇宙之中，神魔是对立的，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只不过双方都不会真的将对方彻底灭绝，毕竟宇宙需要两个阵营的平衡。”
画面中，黑暗的力量如同瘟疫般蔓延，所过之处，不仅仅是物质星辰的湮灭，连构成世界基础的法则都被强行拆解、吞噬，使得那片区域的宇宙结构彻底崩塌，再也无法自然孕育新生。
无数生灵、乃至世界意识发出的悲鸣与挣扎，形成一股令人心悸的绝望波动。
“这便是宇宙大破灭之劫的真相。”
常微尊者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沉重。
“非是自然循环的冬去春来，而是毁灭道途的修行者，为求己道极致，主动引发的、席卷诸天万界的终极灾劫。”
“每一次大破灭，都是创造与毁灭阵营的终极碰撞，无数大能陨落，无穷世界化为飞灰，文明的烛火成片熄灭，唯有最强大的修行者方能残存，在废墟上等待下一个纪元的萌芽。”
韩华听得心神摇曳，仿佛看到了那亿万劫来，无数英雄泣血，星辰陨落，大道崩摧的惨烈景象。
他原本以为的大道自然循环，背后竟是如此残酷而主动的道统之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