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云秋比往常早起了一个小时。她轻轻拉开衣柜，取出那件浅蓝色的连衣裙——这是母亲节星星在华侨商店给她买的那一条，专门留在今天穿。今天是个特别的日子，星星要在幼儿园六一儿童节活动上表演外语朗诵。
\"妈妈，我的蝴蝶结！\"月月穿着拖鞋跑进来，手里抓着一个有些皱的红色绸缎发带。
沈云秋蹲下身，把女儿凌乱的头发拢到耳后：\"别急，妈妈待会儿给你梳个漂亮的辫子，再系蝴蝶结。\"她看了眼床头柜上的闹钟，六点四十，\"姥姥姥爷和太爷爷应该快到了。\"
正说着，隐约听到大门吱呀的响声。月月欢呼着跑去迎接，沈云秋听到父母熟悉的说话声。她最后检查了一下包里的东西：给孩子们准备的水壶、月月的小零食、手帕，还有最重要的——那台松下NV-200录像机。
这是卫明修找黄文涛借过来的，这一次他没有时间回来参加卫子星首次表演，打电话时沈云秋安慰他后面可以看照片，他就想起来黄文涛提过自己花大价钱买了一个录像机。
\"云秋，我们带了些包子来。\"沈母走进卧室，手里提着个铝制饭盒，\"趁热吃，一会儿该出发了。\"
沈父跟在后面，脖子上挂着家里的那台相机：\"明修真不能请假？\"
沈云秋摇摇头：\"他好像没在京城，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我昨天给他bb机发了传呼。\"上一次打电话卫明修就说可能要离开京城几天，至于去哪里也不能说，他不说的沈云秋也不问，问就是保密。
餐桌上，月月一边啃包子一边问：\"哥哥真的要站在很多人面前说话吗？\"
\"是啊，\"沈姥爷笑眯眯地说，\"你哥哥可勇敢了，要表演外国话呢！\"
\"我也会说外国话！\"月月突然大声说，\"Apple！banana！\"
全家人都笑起来，沈云秋捏捏女儿的小脸：\"真棒！等会儿要给哥哥加油哦。\"
七点四十分，一家人出了门。沈云秋小心翼翼地抱着装在皮套里的录像机，像是捧着什么珍宝。这个录像机可是要四五千块钱，她现在可舍不得买，五月的阳光已经很烈了，照在胡同的水泥路面上，反射出刺眼的白光。
幼儿园门口张灯结彩，红色的横幅上写着\"庆祝六一儿童节\"。门口聚集了不少家长和孩子，热闹得像过年似的。沈云秋远远就看到星星的班主任李老师站在门口迎接。
\"星星妈妈！\"李老师热情地招手，\"星星已经在教室准备了，我带你们去礼堂吧。\"
礼堂里摆满了小椅子，前方是用彩色气球装饰的舞台。已经有家长带着孩子陆续入座，嗡嗡的说话声充斥着整个空间。沈云秋选了中间偏左的位置——这个角度最适合拍摄。
\"妈，录像机给我。\"她小声说，从母亲手里接过设备。黑色金属外壳在阳光下泛着冷光，沈云秋仔细检查电池和录像带，确保万无一失。周围几个家长投来羡慕的目光，这年头有录像机的家庭可不多。
\"那是日本进口的吧？\"旁边一位烫着卷发的女士凑过来问。
沈云秋点点头：\"松下的，我们也是借用的。\"
\"真羡慕，我们只能用相机拍几张照片。\"女士叹了口气，\"你家孩子表演什么节目？\"
\"外语朗诵，我儿子对语言有点兴趣。\"沈云秋语气里带着掩不住的自豪。
八点整，活动正式开始。园长致辞后，第一个节目是大班的集体舞《我们的祖国是花园》。沈云秋趁机再次调试设备，从取景框里确认画面清晰度。
\"下一个节目，小班外语朗诵，表演者：卫子星。\"主持老师的声音让沈云秋一下子坐直了身体。
舞台灯光暗了下来，一束追光打在中央。星星穿着白衬衫、蓝背带裤，小脸红扑扑地走到话筒前。沈云秋立刻按下录制键，录像机发出轻微的运转声。
\"First, I will sing an English song.\"星星的声音有些发抖，但足够清晰，\"twinkle twinkle little star, how I wonder what you are...\"
沈云秋从取景框里看着儿子，眼睛有些湿润。那个在家里蹦蹦跳跳的小男孩，此刻站在台上像个小大人。星星的英语发音带着孩童特有的软糯，但每个单词都出奇地准确。
\"Up above the world so high, like a diamond in the sky...\"唱到第二段时，星星明显放松了许多，甚至加上了小手势，指向想象中的星空。
\"啪啪啪——\"表演结束后，礼堂里响起热烈的掌声。月月在姥姥怀里扭来扭去：\"哥哥！哥哥！\"
星星鞠了个躬，但没有下台。他深吸一口气，用d语说：\"Jetzt ein deutsches Gedicht.\"（现在是一首d语诗）
沈云秋惊讶地睁大眼睛——儿子什么时候学会了这句d语开场白？她记得排练时只是简单地说\"接下来是d语\"。
\"hoppe hoppe Reiter, wenn er f?llt dann schreit er...\"星星流畅地朗诵起那首d国童谣，虽然有几个发音不够标准，但节奏和语调都把握得很好。
录像播完后，卫明修又倒回去把星星的片段重看了一遍。沈云秋看着丈夫专注的侧脸，突然很庆幸借用录像机，没有怕弄坏不借。这些画面，将会是未来多么珍贵的回忆啊！
上一世的自己回想早年都会觉得记忆模糊，有时候两个孩子提到的场景，她都不知道发生过，真的很心痛，很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