镂空金镯子上的红宝石,在阳光的照耀下颗颗晶莹,粒粒剔透。
饶是在老太太那儿见过不少好东西的康妈妈都惊讶一声:“呀,真是好漂亮的一只红宝石金镯子呢!”
沈丹清:“……”
听到“红宝石”几个字,沈丹清不禁想到了那天晚上沈长平非要塞给她的那只红宝石戒指。
她眨眨眼,抬头看向顾重渊,像是要从他的神色、眼瞳里找出他为什么要给她一只红宝石镯子。
然——
“看仔细了么?”
顾重渊话里有话。
沈丹清垂眸,顺着他修长的指节,看到他不动声色点了点镂空镯子内圈一个不起眼的锁扣。
是个机关!
沈丹清心头一跳,隐约瞧着镂空镯子里面的确藏着什么东西。
她正想拿过镯子仔细瞧清楚那机关里是什么,顾重渊已沉面来到她身前,将镯子套在了她细白的手腕上。
“时候不早了,你该走了。”
说罢,男人又像往日那般淡漠疏离地转身离开,瞧不出任何情绪。
“走吧,四姑娘,马车已经在外头候着了。哦,对了!”康妈妈想到什么,问她:“四姑娘今个儿让陈妈妈陪你入宫么?”
陈妈妈年纪大、经验足,若是在宫中遇到些什么,能帮她出谋划策。
但。
沈丹清摇摇头,让簪星陪她。
沈长平不知和赶车的马夫谋算了些什么,不过,不管他们打了什么主意,簪星会武功,有她陪着更能应对周全。
簪星过来扶她,借机在她耳畔小声说:“半炷香前,三姑娘从后门出了府,乘了马车往宫中的方向去了。”
“好,我知道了……”
沈丹清眸光微凝。
心里很快就大致猜出沈长平的伎俩——他左不过是收买了车夫故意带她绕远路、不让她顺利入宫,好把这个机会让给沈明珠。
这算计也太陈旧,太老套了!
沈丹清在心里不屑地笑笑。
果然。
车夫将马车赶出两条街后,便眼神飘忽不定地为她们点了香炉,还美其名曰是老太太交代的,好叫沈丹清的衣裳带上隐隐香气。
簪星小声提醒:“是迷香。”
沈丹清一点也不意外:“我知道。”
“姑娘,给。”
簪星从随身携带的荷包里翻出抵御迷香的小药丸,让沈丹清含在嘴里。
准备妥当,主仆二人“砰砰”两声接连晕倒过去。
“四姑娘?四姑娘?!”
车夫听到声音推了沈丹清和簪星几下,确认她二人没了意识,立刻马鞭狠狠一抽,赶着马车飞快往京城南郊一片偏僻的山林驶去。
大公子给了他二百两银子,让他今天把四姑娘带到城郊,叫她赶不上入宫赴宴。
轻轻松松就能拿这么多银子,傻子才不做!
半个时辰后。
车夫把马车停在了偏僻山林的最高处,而后跳下马车,钻入树林,往山下而去。
四姑娘中了迷烟,大约还要两个时辰才能醒。
醒了之后,四姑娘就算想赶马车回京,也是来不及入宫赴宴的!
车夫美滋滋搓着手,期待着一会儿向大公子讨赏钱。
可他不知道,马车里的人自始至终都清醒着。
簪星推开车门,手拿飞镖,对准车夫,问沈丹清:“四姑娘,要动手么?”
她能立刻将人打晕,赶马车带四姑娘回去,再把人捆了送去老太太那儿讨要说法。
但——
“不必。”
沈丹清好看的眼睛半眯起来,伸手按下簪星拿着飞镖的手。
她若想惩治这车夫,大可以在他给她们点迷烟的时候就抓现行,何必等他把她们都带来城郊了再抓?
而且——
就算簪星驾车的本事再好,她们立刻往回赶,依旧晚了。
今日可是新阳公主的生辰宴。
不管什么原因,她晚了就是晚了,公主肯定会不高兴的,但——
若公主知道她根本去不了,那就不一样了
簪星:“四姑娘,你的意思是……”
山风清幽。
沈丹清透亮的眼底闪烁起灼灼光芒。
她唇角勾起丝丝笑意,回头指着前方的山崖,问簪星:“从哪里掉下去,你能保住我们俩的性命么?”
“四姑娘,你!!!!”
簪星被沈丹清眼底的光亮灼得心惊,更因她大胆又勇敢的想法而震撼。
甚至,她看到沈丹清脸上一闪而过的熊熊野心,她恍然间觉得自己好像看到了二公子。
直到沈丹清再次问她,若是她们两个随着马车一起掉下山崖,她是否有把握确保二人的安全。
“婢子能做到。”簪星向她抱拳。
沈丹清没有片刻犹豫,说:“好。动手!”
“啪!”
簪星干脆利落调整好马车的方向,一鞭子抽在马儿身上。
“嘶——”
凄厉的嘶鸣声在山林响起,惊得林间的飞鸟四散逃离。
紧跟着是“哐哐哐”的马车滚落山崖的碎裂声。
走了还不到一里远的车夫听到动静,整个人吓得瞬间呆住了。
“什么声音?”
“方才那是什么声音?!!”
车夫心头震颤,连滚带爬回到了刚才的地方。
令他绝望的是,马车不见了!
他快步往山崖紧走几步,果然看到耸立的山石上看到了马车碎裂的木板。
“轰”的一下。
车夫整个人如坠深渊。
怎么会这样?!
好端端的,四姑娘和马车怎么会一起跌到山崖下面去了?!!!!
怎么办?!
他要怎么办?!
跑!跑吧!
深深的绝望、剧烈的恐惧,驱使他本能地逃离现场。
甚至,他的老母亲、媳妇、孩子还在京城,他也不管了。
他要是不走,肯定要被拉去给四姑娘填命!
“我不想死,我不想死,不关我的事啊啊啊啊啊!”
车夫惊恐的叫喊在山林响起。
山崖之下,已经找了个舒服位置坐好的沈丹清闻声轻轻一嗤。
没种。
还以为他敢替沈长平办事,有多大胆子呢,结果,就这?
“姑娘,他这一走肯定不会回永平侯府了。那咱们岂不是要在这里待很久才会被人发现?”
“无妨……”
沈丹清眸光四下一扫,山崖之下的景色虽算不上秀丽,却也静谧清幽。
权当暂时逃离侯府里的是是非非,放松一下身心了。
“姑娘可真沉得住气。”
簪星发自内心地称赞沈丹清。
先前,主子让她和曳月来照顾四姑娘,她们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她们十年如一日的训练,是为了帮主子完成大业的,结果主子却让她们来照顾一个小姑娘。
心里自然不服气。
但,这几日相处下来,尤其是今天,她见识了四姑娘的果断、心思和心性,打从心里觉得四姑娘是个很不一样的姑娘。
“是么?那我便领了你这句夸赞。”
沈丹清也不矫情,轻轻笑了笑,而后,她将顾重渊给她的那个金镯子取了下来。
反正现在闲着也是闲着,她正好瞧瞧,兄长到底在这镯子里面藏了什么东西。
“喀嗒!”
沈丹清摁开机关按钮。
一条细细长长的红线从镯子镂空处滑落出来。
红线的中央绑了个绿豆大小的金色小铃铛,只是拿起来轻轻摇一摇,小铃铛并不会响。
不知是做什么用的。
不过。
“唔。”
沈丹清将那长长的红线瞧了一会儿,打了结,系成圈。
她问簪星:“你会翻花绳么?”
“额……”
簪星被难到了,她会杀人,会打架,会用毒,却不会翻花绳。
沈丹清拉她到身边坐下,“没事,我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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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时刻
永平侯府,云鹤居。
顾重渊站在窗户前,看着院子里那棵高大的银杏树画着画。
明明今日院儿里的人少了些,很安静,可他的心却无端静不下来,画也画毁了几次。
正当他又一次将眼前的画纸揉成一团,准备仍在地上时。
“铃铃铃……铃铃铃……”
书案上一个不起眼的木盒子里,有小铃铛“铃铃铃铃”朝着南边的方向跳动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