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春雪看到她，表情又温柔了几分，小心翼翼地把钟媛媛交给了钟晓晓。
钟媛媛接过了钟媛媛，又赶紧叫了钟鸿庆：“鸿庆，跟姑姑出来玩积木。”
她一手抱着钟媛媛，另一手牵起还有些怯生生的钟鸿庆，快步走出了厨房。
到了屋檐下，钟晓晓把钟媛媛轻轻放在一块干净的旧草席上，又从角落里翻出积木盒子。
钟鸿庆一看见积木，眼睛就亮了。
他本来就爱跟这个只比他大不了几岁的姑姑玩。
刚才在厨房里憋屈得不行，这会儿一放松，很快就咧开嘴笑了起来，奶声奶气地喊：“姑姑，我要搭个大城堡！”
钟晓晓揉揉他的小脑袋：“好，我们搭个最大的！”
屋檐下，姑侄俩一扫之前的阴霾，欢声笑语起来。
厨房里，张春雪却依旧板着一张脸，锅碗瓢盆在她手里叮当作响，像是要把一肚子的火气都撒在上面。
她一边利索地切菜，一边用眼角余光冷冷地瞥着院子里玩得正欢的钟鸿庆。
这个小兔崽子！
张春雪心里冷哼。
上辈子就是个被他爹妈教歪了的白眼狼，这辈子瞧着也没好到哪里去。
不过，现在到底还小，肉嘟嘟的一团，看着倒也不至于那么碍眼。
但她也没打算多管。
钟诚发和李红娟那对狗男女能教出什么好东西？
说不定比上辈子还混账！
她张春雪现在只疼媛媛一个，这才是她嫡亲的孙女，贴心的小棉袄。
至于钟鸿庆，哼，饿不死就行了。
很快，饭菜的香气就从厨房里飘了出来。
院子里跪着的三兄弟闻着味儿，肚子更饿了，一个个伸长了脖子，却不敢有丝毫异动。
张春雪先端出的是一碗特意给钟媛媛熬的米糊糊，香甜软糯。
钟媛媛刚睡醒，被钟晓晓抱着，闻到香味，小鼻子嗅了嗅，小手就抓了过来。
钟鸿庆正搭积木搭得起劲，鼻子尖尖的，也闻到了这股诱人的米香味。
他丢下积木，小短腿“蹬蹬蹬”就跑到了厨房门口，口水都快从嘴角滴下来了。
他眼巴巴地瞅着张春雪手里的那碗米糊糊，又看看正被奶奶小心翼翼喂着的妹妹，小小的脑袋里充满了渴望。
张春雪像是没看见他一样，一勺一勺，细致地喂着钟媛媛。
钟媛媛吃得小嘴白乎乎的，不时还砸吧砸吧嘴，发出满足的轻哼。
钟鸿庆站在一边，小手不自觉地抠着门框。
他记得以前，奶奶都是这样喂他的。
奶奶的怀抱最暖和，奶奶喂的饭最香。
可现在，奶奶都不看他一眼了。
一股巨大的委屈涌上心头，他的小嘴一扁，眼眶里立刻包上了一汪泪，要掉不掉的，可怜兮兮。
钟鸿庆虽然才三岁多，但也模模糊糊感觉到，奶奶好像真的不像以前那么疼他了。
他吸了吸鼻子，强忍着没让金豆豆掉下来，扁着嘴，默默地挪到钟晓晓身边坐下，低头不吭声了。
钟晓晓心疼地摸摸他的头，却也不敢在这时候多说什么。
她妈明显余怒未消，虽然现在张春雪对她很好，但是她也不敢这个时候触张春雪的霉头。
张春雪把钟媛媛喂了个肚儿圆，小丫头打了个满足的嗝，又靠在钟晓晓怀里眯瞪起来。
碗里还剩了浅浅的一层米糊糊。
张春雪端着碗，眼神扫过院子。
钟诚发、钟诚仁、钟诚毅三个大男人还跪得笔直，只是脸色一个比一个难看。
她的目光最后落在钟鸿庆身上。
小家伙正拿着一个小木勺，有一搭没一搭地扒拉着自己碗里那几根青菜，小脸皱得像个苦瓜。
张春雪面无表情地走过去，把那碗剩下一点底的米糊糊，“哐”一声放在钟鸿庆面前的小凳子上。
“喏，媛媛妹妹吃剩下的，你吃了吧。”
她的语气冷冰冰的，不带一丝温度。
钟鸿庆的眼睛却“唰”地一下亮了，他想都没想，伸出小手就要去拿碗。
“啪！”
张春雪眼疾手快，一把按住碗沿，将碗往后一收。
钟鸿庆的小手抓了个空，愣住了。
张春雪冷着脸，盯着他：“你应该说什么？”
钟鸿庆有些不知所措，看看奶奶，又看看碗，小嘴张了张，没发出声音。
“快，鸿庆，”旁边的钟晓晓赶紧捅了捅他的胳膊，小声提醒，“快谢谢奶奶。”
钟鸿庆这才反应过来，连忙仰起小脸，怯生生地说：“谢谢奶奶。”
张春雪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慢条斯理地又问：“这是谁给你留的？”
钟鸿庆眨巴眨巴大眼睛，想了想，小声说：“是……是妹妹。”
“那还应该怎么说？”张春雪的声音依旧严厉。
钟鸿庆这下明白了，小脑袋跟小鸡啄米似的点着：“谢谢妹妹！谢谢妹妹！”
张春雪这才松开手，把碗推到他面前。
“吃吧。”
钟鸿庆如获至宝，一把捧过碗，拿起自己的小勺子就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
米糊糊不多，但香甜可口。
他吃得小嘴边上沾了一圈，满脸都是幸福和满足。
那模样，好像吃的不是剩饭，而是什么山珍海味。
吃完了米糊糊，钟鸿庆心满意足地打了个小嗝。
他舔了舔勺子上最后一点米糊，抬起小脸，黑葡萄似的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张春雪。
看到钟鸿庆吃完了，张春雪才慢条斯理地收了碗。
她擦了擦手，居高临下地看着一脸满足的小家伙，声音依旧没什么温度。
“记住了，以后家里有什么好吃的，都得先紧着媛媛妹妹。”
“妹妹吃剩下的，才能轮到你，明白吗？”
钟鸿庆小鸡啄米似的猛点头。
毕竟这几天在外婆家，他天天啃的都是剌嗓子的窝窝头，偶尔有点肉渣子炒咸菜就算开荤了，哪里喝过这么香甜细滑的米糊糊？
有的吃就不错了，他还敢挑剔什么！
张春雪见他乖觉，嘴角似乎往上撇了撇，但很快又恢复了那副冷硬的面孔。
“你知道你外公外婆为啥不要你？你妈为啥也不管你？”
钟鸿庆茫然地摇摇头，小脸上写满了不解。
“就是因为你太调皮，不听话，是个讨债鬼！”
张春雪的声音不大，却字字扎心。
“我本来也不想要你这个拖油瓶，是你爸非得把你弄回来。”
“也就是我心好，看你可怜，才没把你扔出去喂狗。”
“你得知道感恩，知道了吗？以后少给我惹事，不然，哼！”
她最后那个“哼”字拖得长长的，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威胁。
钟鸿庆被唬得一愣一愣的，赶紧又点点头，小声说：“奶，鸿庆听话。”
钟晓晓在一旁听着，眉头微微蹙起，心里说不出的怪异。
她觉得她妈这话吧，好像有哪里不对劲，但仔细一想，又觉得……好像也有几分道理？
毕竟，鸿庆这孩子以前确实挺熊的，也就是以前她妈妈宠着他。
一时间，钟晓晓也陷入了迷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