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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温柔地笼罩着山谷。白日里绚烂夺目的七彩神树,在夜色中收敛了霞光,通体流转着温润如玉的朦胧光晕,如同一盏巨大的、指引迷途的明灯。清冷的月辉穿透薄薄的云层,如同银纱般洒落下来,为山谷披上了一层静谧的银装。

神树之下,一片平坦的草地被清理出来。一个用白色鹅卵石精心堆砌的圆形祭坛已经布置完成。祭坛中心,昏迷的诛星被安置在一块光滑温润的暖玉之上,玉质中蕴含的温和生机源源不断地滋养着他冰冷的身体。他胸前的伤口已被仔细清理,涂抹上了厚厚的、散发着草木清香的绿色药膏(生苗秘制),但伤口深处那点顽固的紫芒,依旧如同附骨之疽,在月华下微弱地闪烁。

老祭司手持那根缠绕七彩藤蔓的骨杖,肃立在祭坛正前方。他身着最隆重的祭祀服饰,脸上用天然矿物颜料描绘着古老神秘的图腾纹路。在他身后,十几名生苗族人手持火把(燃烧着散发清香的松脂),围成半圆,神情庄严肃穆,口中吟唱着低沉悠远、充满古老韵律的歌谣,仿佛在呼唤沉睡的星辰与月华。

白雨妍、老张、苏晚晴和小王(被安置在稍远些的软垫上)站在祭坛外围,屏息凝神。空气中弥漫着松脂的清香、草木的气息,以及一种难以言喻的、等待奇迹降临的紧张感。

“咿呀——咿呀——!”

老祭司苍老而洪亮的吟唱声陡然拔高,骨杖顶端镶嵌的一颗乳白色晶石骤然亮起柔和的微光,直指天穹!那光芒仿佛与洒落的月华产生了某种共鸣,丝丝缕缕的银色光点开始向祭坛中心汇聚。

“嘤!”

就在这时,一直蹲在白雨妍脚边、抱着一个啃了一半果子的“饭团精”,突然竖起了圆耳朵,黑葡萄似的大眼睛瞬间变得无比专注!它丢开果子,粉嫩的小鼻子在空气中用力嗅了嗅,喉咙里发出短促而急切的“嘤嘤”声。

“来了!”苏晚晴激动地低呼。

只见“饭团精”圆滚滚的身体猛地一窜,四条小短腿爆发出惊人的速度,如同一个毛茸茸的棕色炮弹,直冲向祭坛!它没有奔向诛星,而是目标明确地冲到了祭坛西北角,一块看起来平平无奇的草地上。

它停下脚步,用小爪子急切地刨了刨地面,然后抬起圆脑袋,对着老祭司的方向发出响亮的“嘤!”声,小尾巴像旗帜一样高高竖起!

“朔月转盈,精粹初生!引月——!”老祭司眼中精光爆射,骨杖猛地向“饭团精”所指的方向一点!

“嗡——!”

汇聚在骨杖晶石上的月华之力,如同受到精准的引导,化作一道凝练无比的银色光束,瞬间投射在“饭团精”所指示的那块草地上!

“哗啦——!”

仿佛平静的水面投入了一颗石子!那块被银色光束笼罩的草地,骤然爆发出璀璨夺目的银辉!无数细碎如钻石的月华精粹,如同实质般从地面升腾而起,汇聚成一个不断旋转、散发着纯净而磅礴生命气息的银色光球!

“神树庇佑,涤秽归真!”老祭司口中咒文疾如骤雨,骨杖引导着那团纯净的月华精粹,缓缓移向祭坛中心,移向诛星胸前那处闪烁着紫芒的伤口!

银色光球靠近的刹那,诛星身体猛地一颤!伤口深处那点顽固的紫芒如同遇到了克星,疯狂地闪烁、扭曲起来,发出“滋滋”的、如同恶鬼哀嚎般的尖啸!一股阴寒怨毒的黑气被硬生生从伤口中逼出,在纯净的月华照耀下,如同冰雪般迅速消融!

“呃……”昏迷中的诛星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眉头紧紧锁起,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身体本能地想要蜷缩抵抗那股净化之力。

“诛星!撑住!”白雨妍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双手不自觉地紧握成拳。

老祭司神色凝重,骨杖稳如磐石,持续引导着月华精粹。那团纯净的银光如同最温柔也最霸道的手术刀,一丝丝剥离、净化着盘踞在诛星心脉深处的阴煞烙印。

时间仿佛变得缓慢。月华流淌,吟唱低回,唯有那净化与侵蚀的对抗在无声地进行。

不知过了多久,当最后一缕顽抗的紫芒在月华照耀下不甘地熄灭,化作一缕青烟消散时,诛星紧锁的眉头终于缓缓舒展开来。他脸上那层灰败的死气彻底褪去,虽然依旧苍白,却透出了属于活人的血色。原本微弱如游丝的呼吸变得平稳而悠长,胸膛均匀地起伏着。

伤口处,狰狞的青黑色完全消退,只留下粉嫩的新肉和一道浅浅的疤痕。那点令人心悸的紫芒,彻底消失了!

“成了!”苏晚晴激动地抓住老张的胳膊。老张也长舒一口气,抹了把额头的汗。小王在软垫上挣扎着想坐起来看。

白雨妍紧绷的神经骤然放松,巨大的喜悦和后怕交织,让她眼眶微微发热。她看着祭坛上如同熟睡般的诛星,只觉得心头一块巨石终于落地。

老祭司缓缓收回骨杖,顶端晶石的光芒黯淡下去。他脸上带着一丝疲惫,但更多的是欣慰。他对着神树深深一躬,身后的族人也停止了吟唱,肃穆行礼。

“嘤嘤!”完成任务的“饭团精”得意地迈着小短腿跑回白雨妍脚边,用毛茸茸的脑袋蹭了蹭她的裤腿,大眼睛眨巴着,仿佛在说:“看!我厉害吧!果子呢?”

白雨妍哭笑不得,赶紧从背包里掏出最后一个果子塞给它。“干得漂亮!吃货小英雄!”

小家伙立刻抱着果子,心满意足地滚到一边啃去了。

祭祀结束,生苗族人悄然退去,只留下老祭司和几个负责照看的妇人。

“阴煞烙印已除,心脉煞毒也被月华精粹中和大半。”老祭司走到白雨妍面前,声音恢复了平日的低沉,“剩下的,便是静养,让生机自然恢复。神树之下,生机浓郁,对他大有裨益。”

“多谢祭司大人救命之恩!”白雨妍深深鞠躬,发自内心的感激。

老祭司摆摆手,目光再次落在诛星胸前,那枚被擦拭干净、重新戴好的古朴铜钱上。此刻,在神树朦胧的光晕和残留的月华映照下,铜钱表面那模糊的云纹和另一面被血污遮盖的字迹,似乎清晰了一些。

“守心钱……沾染过巫觋之血,也承载过守护之念。”老祭司的声音带着悠远的追忆,“它选择跟随这位道长,自有其缘法。只是……”他顿了顿,浑浊却深邃的目光看向白雨妍,带着一丝凝重,“山谷之外,阴风已起。‘阴泉蚀骨’之兆,恐非空穴来风。你们身负‘守心钱’,又破了那妖女石兰的算计,已成某些存在的眼中钉。此间虽安,非久留之地。待他伤势稍复,尽早离去吧。”

“阴泉蚀骨?”白雨妍心中一凛,这正是父亲笔记中提及、守栈老人恐惧、石兰与“引路人”似乎也在谋划的东西!“祭司大人,您知道……”

老祭司却微微摇头,打断了她的追问:“天机混沌,不可尽言。记住,守住本心,莫被怨煞所趁。这枚铜钱……或许会在黑暗中,为你们指引一线光明。”

说完,他不再多言,拄着骨杖,身影缓缓融入神树朦胧的光晕之中,消失不见。

山谷再次恢复了宁静。月光如水,神树如灯。老张和苏晚晴照顾着小王。白雨妍坐在诛星躺着的暖玉旁,看着他熟睡中平静的侧脸,回想着老祭司的警告。

“阴泉蚀骨……眼中钉……”她低声自语,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战术腰带上冰冷的枪柄。

就在这时!

“嗡……”

一声极其轻微、仿佛来自灵魂深处的震鸣,毫无征兆地从诛星胸前响起!

白雨妍猛地低头!

只见那枚紧贴着诛星胸口肌肤的古朴铜钱,此刻正散发出微弱却清晰的……暗金色光芒!

光芒流转,铜钱表面那些模糊的云纹仿佛活了过来,缓缓流动、组合!而另一面,被血污遮盖的字迹在金光中彻底显现出来——那是两个古老、扭曲、散发着难以言喻道韵的篆字:

守心!

更让白雨妍瞳孔骤缩的是!

随着铜钱的嗡鸣和金光流转,诛星一直贴身携带的那个旧布包,此刻也毫无征兆地自行打开!里面那本记录着他从青城山带来的残缺道法心得、阵图推演的泛黄线装古卷,竟也同时散发出微弱的、与铜钱金光同源的毫光!

古卷无风自动,哗啦啦地翻动起来!最终停在某一页——上面用朱砂勾勒着一个极其复杂玄奥的立体阵图,阵图中心,赫然画着一枚与诛星胸前一模一样的圆形方孔铜钱!而在阵图旁边,用蝇头小楷批注着一行字:

“守心镇运,阴阳枢机。符灰所指,裂隙所依……”

“符灰?!”白雨妍的心脏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紧!一个尘封的画面瞬间冲入脑海——焚化炉前,那个从天而降、浑身浴血的道士,指间捏着的那一小撮……护身符燃烧殆尽的灰烬!

铜钱的嗡鸣还在继续,金光与古卷的毫光相互辉映,在静谧的山谷夜色中,无声地诉说着一个即将被揭开的、惊天动地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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