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一时间，薛薇接到梁景端的电话，告诉她已经都办好了。
下一秒，手机收到照片，她站在人来人往的街头，在夜幕到来时打开了手机，她定定地看着那份协议，全身的紧绷都因此而松弛。
她站原地，几乎忘了呼吸，快十年了，她陷在薛家这个噩梦里，快十年了。
从她跟着常女士坐车来到南城，跟着踏进薛家的那一刻起。
她就丧失了自己。
全身都筑起了冰封的墙。
从现在起，这堵冰墙终于塌了。
她茫然四顾，却只觉得不知所措，不知何时，穿着休闲衣裳牵着一条小黄狗的薛铭走到她面前，流光溢彩里，他的侧脸比起模特还要英俊。
周遭有许多人看来。
他松开小黄狗的绳子，它就蹬蹬地进朝着薛薇脚边跑去，她低着头，比它身上看到了以前老黄狗的影子，小狗懵懂地撒欢，似乎不知道谁才是真正的主人，不停地在她脚边打着转。
薛薇蹲下来抱住它，它的耳尖不停地竖起，两颗眼珠像黑色的葡萄。
他道：“新养的，喜不喜欢。”
“还可以。”
“要不要养？”
曾经的她也捡回过这么一条狗，后来被薛慎不知道骗到哪扔了，薛铭提醒她，“当时他笑你是个吃闲饭的，别把自己当个大小姐，你在家里就是个佣人，还带这么脏的狗回来，小心染什么病。”
薛薇脸色变白，没想到他记得这么清楚。
其实她都有点忘了。
是她太天真了，以为自己能够护住一条小黄狗，却没想到她的吃喝都不属于自己，她哪有能力再去宠一只宠物，但是现在，她不是那个小可怜了。她摸了摸狗身上的毛，软得一塌糊涂，“不用了，我现在养了一只，已经很大了。”
薛铭没说什么，把小黄狗抱回来。
他低下头，掐住狗脖子，它被迫四肢都立起来，巴巴地看向薛薇。
“我可真不记仇。”
“不，我记仇。”
薛薇看向他，“但是我做不到看着他死，我不想因为他以后总有个心结，就算我嘲笑我软弱也好，他的麻烦我还是会管。”
他冷嘲地笑了，太久没看他笑了，笑起来是怎么都令人不舒服。
也怪不得薛伯父那么讨厌他了。
自己的大儿子养成这个鬼样，远不后妻养的小儿子那么会哄人。
他把自己长子流放德国六年，期间不闻不问，几乎就当没他了。
但薛薇和他认识这么久，能一眼看穿他笑容下的苦涩，他只说，“真有意思。”
她想问，你是怎么知道这事的。
但一想，薛家没有秘密，只怕薛慎失踪的时候，薛继威就把消息传得满城风雨了。
她抿紧了唇，两人在这里很显眼，“我……”
薛铭看出它的念头，把狗放下来，“既然有缘，请我喝杯咖啡。”
路边就有一家很有名的咖啡厅，薛薇看过去，排队的不太多，她过去买了两杯外带，回来时看到薛铭坐在路边的长凳上，把咖啡丢给他，“是你喜欢的味道。”
她叹了口气，“很晚了，喝完了就回去吧，我也要走了。”
她不等他说话，就走了。
随手在路边拦了辆车，她报了私立医院的名字。
到医院后，才知道傅凌风给苏莺办了出院，她给苏莺发消息。
对方告诉她，她在自己租的套房里。
苏莺平时工作的时候经常晚归，害怕外婆担心，总想着她什么时候回来，所以她常年在市中心租着一套房，偶尔过去住。
那套房的地址薛薇知道，她马上调转了方向，打车到了她小区楼下。
不显眼的黑夜里，站着几个黑衣大汉，保镖似地堵到她面前。
薛薇愣了下，就看到苏莺从电梯厅里跑出来，急得头发都没擦干，湿漉漉的，“这是我朋友，你们闪开，别把我朋友堵外面。”
听罢，那几个大汉就让开了。
“抱歉。”
他们声音洪亮，震得薛薇耳朵麻麻地，她懵懵地跟着苏莺走进电梯，耳边还回荡着他们的声音，她吐槽，“这几个可比你上次请的群演要逼真多了。”
苏莺拧她的耳朵，“不要歧视群演，混口饭吃不容易的好吧。”
薛薇把自己的耳朵抢救回来，“知道知道，都是手艺人，靠本事挣钱不丢人，但你怎么突然就出院了，也不提前打声招呼。”
电梯门开了，苏莺挽着她的胳膊出去，“坐医院里干什么，整天对着那张脸，都要把自己闷坏了。”她看到薛薇手里还有杯咖啡，“给我带的？”
她点头，苏莺顺滑地接到手上。
方才薛薇到楼下了，她才想起楼下的那几尊门神，头发也没顾得上擦干。
薛薇把她按着，弄了条干毛巾替她轻拭，一点点把水气吸走。
做这些的时候，她也清晰地看到苏莺脖子上还有几条变色的痕迹，眼睛不禁有些发潮，苏莺看她不动了，突然道：“别瞎想。”
她道：“和你没关系。”
所以她早就知道了，是薛慎欺负她，薛薇真是血液发冷，她昨天就应该问清楚的，是苏莺不想说，故意把她糊弄过去了。
“怎么可能和我没关系。”
“薛薇。”
苏莺坦然地看她，脸上虽然带着伤，可她完全没有不好意思的痕迹，以前化妆的时候，多难看的妆她都画过了，这点算什么啊，最多就当是卸不掉的妆呗，又不会一直挂脸上。
“别把别人的错揽到自己身上。”她看得很明白，“薛慎就是故意冲我来的，我和他认识这么久了，他知道我姓苏，怎么可能敢对我怎么样，和你就更没关系了，你别内耗。”
“那他为什么这么对你。”
“他是欺负我，但不是男性对女性的那种欺负，而且喝醉了酒，像是有什么事情要发泄，而且我也没饶了他，那一记砖头也挺狠的，所以我没吃亏，你可以放心了，除了他姓薛，这事和你有一毛钱关系吗？所以我为什么要说出来让你难过。”
她真是太好了。
好得让薛薇都不知道要怎么说。
她怎么会有这么好的朋友，从来都只为他人着想，自己吃了这么大的亏，还要在她面前掩饰，薛薇哽咽着，把她温柔地抱了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