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擦亮,雪粒子还在打旋儿。
沈若裹着狐皮大氅蹲在火盆边,指尖捏着半块焦布反复看——血字晕开的痕迹里,“空间”两个字像两根刺扎在眼里。
「娘娘,车备好了。」
春生掀开棉帘,哈出的白气在眉梢结了冰碴,「陈公公醒了,说要跟咱们去相府。」
沈若抬头,正撞进楚墨怀里。
他裹着她昨夜缝的灰鼠斗篷,剑穗上还沾着昨夜烤火时溅的火星子:
「伤兵营交给张医正,陈奎我让亲卫看着。」
「不行。」
沈若扯了扯他袖口,「陈奎中了狼毒,路上万一发作...」
她摸出银针囊晃了晃,「我得守着。」
楚墨低头看她冻得发红的鼻尖,伸手把她往怀里拢了拢:「成,听你的。」
四人裹着厚毡子上了马车。
车轮碾过雪地发出咯吱声。
沈若把半块焦布塞进针囊夹层,能摸到里面珊瑚珠的温度——和母亲临终前塞给她的那半块玉,应该也是这样的暖。
「停!」
车外突然传来马嘶。
沈若掀帘,就见十几个黑衣蒙面人从林子里窜出来,刀光映着雪色格外刺眼。
楚墨反手抽出玄铁剑,剑鞘磕在车辕上发出闷响:「保护娘娘!」
春生抄起车边的长棍,小桃攥着沈若的针囊缩到角落。
沈若摸出三根银针甩向最近的刺客——第一根扎他手腕,第二根封他哑穴,第三根挑落他面巾。
露出来的脸,是相府二房的护院李三。
「找死。」
楚墨一剑劈断他左腿,血珠溅在雪地上红得刺眼。
李三疼得直嚎,从怀里掏出个瓷瓶砸过来:「沈若!你娘的玉...在狼主陵第三层...」
话音未落,他咬碎嘴里的东西。
沈若眼疾手快抓过他的手腕,脉搏已经弱得几乎摸不着——是鹤顶红。
「停车!」
她拽住楚墨的剑穗,「李三死了,剩下的人是来引咱们去相府的。」
楚墨眯眼盯着林子里晃动的树影:「走小路。」
马车拐进山坳,雪更厚了。
沈若裹紧斗篷,能听见自己心跳得厉害——李三临死前的话,和陈奎说的对上了。狼主陵第三层,到底藏着什么?
「到了。」
楚墨勒住缰绳。
沈若掀帘,就见相府后墙根下堆着半人高的雪,墙角有个半人宽的洞,像是新挖的。
春生用剑挑开洞口的伪装,露出条仅容一人通过的密道。
「暗格入口。」
陈奎从马车上下来,走路还有点瘸,「老奴当年给老夫人送过两次东西,认得这标记。」
沈若摸出火折子点燃墙烛,昏黄的光映出墙上的暗纹——是两条交缠的狼,和她腕间针囊的金线云纹一模一样。
「钥匙在空间里。」
她想起昨夜陈奎的话,「可空间只有我能进...」
「我陪你。」
楚墨把剑递给春生,「你守在外面,我和娘娘进去。」
密道里霉味刺鼻,沈若摸着墙往前走,指尖触到块凸起的砖——这是她小时候和母亲玩捉迷藏时发现的机关。
她按下去,墙面发出咔嗒声,露出个檀木箱子。
箱盖掀开的瞬间,沈若倒抽冷气。
里面整整齐齐放着半块玉,刻着「安若」二字,和她腕间的针囊严丝合缝。
还有张泛黄的纸,上面画着狼主陵的结构图,第三层标着个红点。
「这是...」
楚墨凑过来看,「狼主陵第三层的钥匙?」
沈若拿起那张图,背面有行小字:「双生为引,狼首归位,方得真相。」
她摸出自己的银针,和针囊上的珊瑚珠并在一起——两枚针尾的珊瑚花,刚好能嵌进图上红点的位置。
「原来如此。」
她抬头看楚墨,「狼主陵第三层的钥匙,是我和针囊。」
密道外传来重物砸地的声音。
小桃的尖叫混着陈奎的闷哼:「有埋伏!」
沈若抓起箱子和图塞进怀里,转身就跑。
楚墨抽出剑挡在她前面,剑刃划破空气的声音刺得人耳膜发疼。
「娘娘先走!」
陈奎扑过来拽住她的斗篷,「老奴挡着他们!」
「不行!」
沈若拽住他的手腕,摸到他脉搏跳得飞快——刚才的狼毒开始发作了。
她迅速扎了根银针在他天突穴,「春生!带陈奎出去!」
春生拽着陈奎往回跑,小桃举着火折子照亮。
沈若跟着楚墨往密道深处退,看见墙上有个暗门——和刚才的檀木箱子位置对称。
「这里!」
她扑过去推开暗门,里面是条向上的石梯,能听见头顶有脚步声。
楚墨砍翻追上来的刺客,拉着她往石梯上跑。
石梯尽头是间石屋,墙上挂着幅画——两个小孩,一个抱着玉玺,一个抱着针囊。
「这是...」
沈若的指尖碰到画框,画瞬间翻转,露出个暗格。
里面躺着半块玉,和她怀里的那半块严丝合缝。
「合了!」
她把两块玉拼在一起,「安若」二字连成完整的玉牌,发出清越的鸣响。
石屋突然震动,头顶的石板裂开条缝。
沈若抬头,看见阳光透过缝隙照进来,落在玉牌上,映出个坐标——漠北狼主陵,北纬42°,东经89°。
「走!」
楚墨拉起她的手往石梯跑,「陈奎撑不住了,得赶紧回去。」
两人刚冲出密道,就见相府后院火光冲天。
沈若的心跳漏了一拍——那是张医正住的偏院。
「救人!」
她甩开楚墨的手往火里冲,被楚墨拽住后领提回来。
「春生!」
楚墨吼道,「带娘娘去救张医正!我去救陈奎!」
沈若急得直跺脚,银针囊在腕间晃得叮当响。
她摸出三根银针甩向火海,第一根扎灭房梁上的火,第二根挑开烧着的门框,第三根扎进昏迷的小丫鬟人中。
「张医正呢?」
她扒开烧塌的房梁,看见张医正被压在下面,腿上鲜血淋漓。
「娘娘!」
小桃举着药箱跑过来,「陈公公说张医正中了箭毒,得用雪参...」
沈若摸出针囊里的珊瑚珠,贴在张医正心口。
银针在他膻中穴、气海穴连扎七下,张医正咳嗽两声,吐出口黑血:
「沈...娘娘,老臣没事...」
「先止血!」
沈若撕下自己的斗篷给他裹伤,「小桃,去马车上拿金疮药!」
楚墨抱着陈奎过来,陈奎的脸白得像雪:
「老奴...暗格的玉...是假的...真的...在狼主陵...」
「闭嘴!」
沈若扎了根银针在他百会穴,「等你醒了再说。」
火势渐弱,晨光照在雪地上,映出满地狼藉。
沈若望着怀里的玉牌,突然明白老夫人的话——要信自己手里的针,更要信能接住针的人。
楚墨蹲下来,用剑鞘挑起陈奎腰间的令牌:
「北戎的狼头令牌,二房夫人勾结外敌,证据确凿。」
「那空间钥匙...」
沈若摸了摸发烫的针囊,「为什么会在我空间里?」
楚墨伸手替她理了理被火烧乱的鬓发:「因为...」
他突然笑了,「你是狼主的后人,我是狼主的守护者。」
沈若的耳尖发烫,正要反驳,远处传来马蹄声。
是春生派去搬救兵的人回来了。
「娘娘!」
春生举着令旗跑过……
陈奎咳嗽两声,睁开眼:「老奴...还有句话...狼主陵第三层...不是藏宝...是藏...」
话没说完,他又晕了过去。
沈若摸了摸他的脉搏——这次,是真的睡过去了。
楚墨把玉牌收进怀里,伸手牵她的手:「走,回京。」
雪停了,马蹄声踏碎满地银霜。
沈若望着前面的路,觉得心里踏实——
原来最锋利的针,从来不是她手里的银针,是身边这个愿意和她并肩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