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之后,凤元君轻车简从,率三十亲随、五名密探启程北行,直往黑沙城。
此地本为大夏北境咽喉,自苏拂尘战死西疆后,由旧部杨牧一手镇守,向来稳固。此次却突发瘟疫与叛乱之兆,令朝中疑云密布。
林婉儿未派重兵护送,也未予军印,只给了一份密诏、一柄虎符。
——这是一次试探,也是一场推他入局的赌局。
初入边境,风雪漫天,寒气彻骨。
凤元君未入城,先行易装,与亲随改道由小路潜入黑沙城外的旧村落。此地三日前曾暴发疫疾,传言百人毙命、活人焚尸,却未报入军册。
他们踏雪而入,村落空空,唯见焦黑残屋与未冷的灰烬。
而凤元君第一眼,便看到了矛盾之处:
——尸火未冷,村口却已结冰。
“此地有人提前掩埋焚尸,却故意留下火迹。”他冷声道,“而焚的……未必都是病人。”
随行密探李策低语:“殿下之意,此地……遭屠?”
凤元君缓缓点头,语气却极冷:“屠村,掩痕。”
他们顺迹查入黑沙城城北,夜间潜入驿站查档,竟发现——
黑沙近月来“疫亡”百余人,名册所列,却大多为边境流民与“无户籍之人”。
而这些人,恰是“调补军编”之中,为杨牧添兵造册的重要数据。
凤元君怒道:“他借补兵之名,杀平民假编制,侵吞粮饷、谋夺军权。”
李策惊骇:“如此行径,不啻谋反!”
凤元君冷笑:“不,他还不敢谋反。”
“但他在试探朝廷底线——若朝廷迟迟不察,他便有下一步。”
入城第三夜,凤元君换装入军营,佯称病民家属求医,混入后营。
恰遇几名押运军医醉酒,口出狂言:
“管他死活,反正烧完报个数,杨将军照样赏银三两。”
凤元君当即下令擒拿,审讯之下得供:
——军中疫疾由药而起,杨牧为试验新药,强令士兵与难民服下引病草露。
——而失败者,皆被活埋、焚尸。
更骇人的是,凤元君在后营药库中,发现了隐藏暗格,暗格中藏有西蛮文药方与密信,信中赫然署名:
“苍炎王子·赫图。”
赫图,为西蛮叛族残部之首,曾在西境屠城四万,被苏拂尘所伤遁走,竟与杨牧暗通款曲!
凤元君面色冰冷,将密信收起,对李策道:
“封锁军营,传令皇城。”
“即刻发还母后。”
“并以我之命,调出御林营副将石平,率五百禁军直援黑沙!”
李策一惊:“殿下尚无调兵之权,恐遭兵部制止。”
凤元君平静应道:
“我有虎符。”
“若兵部问罪,便由我一人担之。”
“若这局破不了,不只黑沙,将有十个黑沙。”
与此同时,皇宫凤仪殿中,林婉儿收到了凤元君密报。
她沉默良久,随后唤韩聿、白芷衣、清霁入殿。
“你们如何看?”
白芷衣眼神复杂:“若信中所言属实,凤元君此番破局,非但有勇,且有谋。”
韩聿轻叹:“他已非当日心志未定之少年,而是真正在试图夺一个‘立场’。”
清霁未语,只静静望着林婉儿。
林婉儿眼中浮现从未有过的神情:
“他……想让我重新承认他。”
一炷香后,林婉儿亲书诏令——
调御林营副将石平即刻启程北境,扶凤元君查案肃贼,并授临时判军印半章,可自行征调边防小军。
此令一下,朝堂震动。
——这是凤后首次公开授凤元君军事权力!
许多朝臣开始重新评估这位“被冷落”的东宫旧主。
而林婉儿望着北境方向低声道:
“你若真能破这乱局,我便让你重登朝堂。”
“可你若不能……”
“清霁,也已准备好了。”
黑沙风雪凛冽,朝堂风声鹤唳。
一个重新登山的皇子,一个正在积蓄羽翼的命魂之子。
双龙暗竞,血雾之下,真正的斗局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