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冷宫之内一片寂静,唯有一灯微亮。
林婉儿坐于案前,指尖轻拂过那张陈年银票的副本,眸色沉如寒潭。自她入宫那日起,这漫漫后宫沉浮权谋,她早已看透。可如今,却必须踏入这层看不见的血海,替江家、替母亲、替林氏讨回公道。
“主子,”紫嫣轻声走进来,“沈府已回信。”
“沈如玉怎么说?”林婉儿望着她,眼中带着不容置疑的锐意。
紫嫣递上一封锦封,林婉儿拆开,展开一看,淡墨字迹娟秀却果断:“证据确凿,明日巳时,我入朝堂,直呈天颜。林侧妃但请安心,沈家,绝不负忠义。”
林婉儿缓缓呼出一口气。
“这沈如玉,倒是条真血骨。”她低声说道。
“只是……”紫嫣迟疑道,“奴婢打探到,南营调兵一事,今夜已动。权北渊亲发密令,两千兵马绕城入驻,名为护驾,实则封锁。”
林婉儿神情一变。
“来的比我预想得快。”
她起身,快步走向书架,拉出一排古籍,取出夹在其中的一卷图纸。那是皇城兵道图,乃她入宫前由林父托人送进的备用物,今日终于派上了用场。
“紫嫣,你照我说的,遣人由宣德门入,联络静安寺外驻守的叶家副将黄岩。”
“让他明日辰时前,暗入宫城西角小门,不必出面,只需随时待命。”
“是!”
林婉儿沉声吩咐完毕,走至窗前,望着深宫迷雾中的乾元殿方向,心中隐隐泛起不安。
权北渊……他究竟会如何出招?
……
翌日清晨。
宫中风云骤变。
权北渊早朝未现,竟亲率禁军布控宫城,并贴出密旨:“内宫动乱,需清肃宫中隐患”。一时间,宫人人人自危,传言四起。
而朝堂之上,沈如玉步入金銮殿,跪呈江家冤案新证。
她一身青衫,声音清朗坚定:“陛下,微臣手中,乃前户部尚书亲笔批令一纸、原银票副本一张、权家私印错封之据三证。”
“皆可佐证当年江氏所背叛之罪,乃人为伪造,栽赃嫁祸!”
朝堂哗然。
太傅赵瀚山皱眉:“沈大人可知此言何等严重?若属实,朝中某些高位之人,恐有大难。”
沈如玉挺直腰身:“正因事关重大,臣更不敢隐瞒。陛下若疑,可命三司会审,当众复核。”
圣上眉头紧蹙,望着沈如玉那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架势,一时无语。
但未等他回应,殿门忽然大开。
权北渊身着战甲,步入殿中,后随一排禁军将校。
他单膝跪地,抱拳拱手:“启禀陛下,宫中动荡之由,皆因冷宫林氏暗通外臣,企图借江家旧案,颠覆皇纲!微臣请旨,将其拘押审讯!”
林婉儿来了。
她披着一身素白宫装,缓缓步入金殿,神色沉静。
“陛下,”她开口,“婉儿并无意动宫局,只为一份清白。若江家无辜而死,陛下不查,便是让忠骨寒心,天下人心皆惶。”
她走至金殿中央,将一张暗影图册高举过头。
“这是权大人昨日密发兵令副本,其上印记与宫中兵权令章不同一位,足证其动兵不经陛下旨意,是擅自调兵之罪。”
“此图若核验属实,权北渊,当以欺君之罪论处。”
众人惊骇。
权北渊面色骤冷,拂袖喝道:“你一个冷宫女子,竟敢当殿污蔑臣?此图若是伪造,你当如何?”
林婉儿不卑不亢:“若伪一字,婉儿当即吞金以谢天下!”
圣上面色变幻不定,终是抬手:“取图令,传刑部、都察院、太医院三司验核!”
“再命锦衣卫封锁内宫,任何人不得擅离宫墙半步,待查清真伪再定是非!”
权北渊脸色铁青,拱手低声:“臣……遵旨。”
……
正午时分。
圣旨传至冷宫。
“三司会审,初步判定图印确为权家副印,与宫中正令不符。命权北渊即刻罢职,禁足府邸,待后日对案复审。”
林婉儿终于松了一口气。
这是第一步。
她知权北渊不会轻易认输,但这一次,他受了重创。
回到冷宫,紫嫣喜极而泣:“主子,您终于……终于扳回一局了!”
林婉儿却只是淡笑,坐于榻前,望着红墙沉沉。
“不,这还不够。我要的,不仅是为江家翻案,我要的是,让他们从此不敢轻辱忠良。”
她轻声道:“下一步,是李贵妃。”
紫嫣一怔:“她……是权家一系?”
林婉儿点头:“是。而她掌后宫多年,若权家倒,她若自保,或许会出一招棋。”
“所以我们要先下手。”
夜幕再临。
她已不再是那个任人驱逐的冷宫妃子,而是,敢与权相、贵妃、朝堂争锋的林婉儿。
她低语一声:
“好戏,才刚刚开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