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丽华凶了一辈子,叫她装好人,绝对撑不过三秒。
“陈河,你什么意思,我是小雪她娘,我来看我外孙女天经地义,你把门打开,我现在就要进去!”
龚珍也帮腔:“大河,我和娘在日头下晒两个多小时了,你赶紧开门让我们进去吧,我们看看秀秀就走。”
陈河还能不知道她们肚子里的坏水?
懒得搭理她们,直接拍门喊了一声:“雪儿,开门,是我。”
见状张丽华和龚珍交换一个眼神,都兴奋得要命。
马上就能抢好东西了,能不激动吗?
屋里头龚雪听到陈河的喊声,这才把秀秀交给刘凤妞,跑过来开门。
“他爸,你回来啦!”
陈河朝她笑了一笑,随即道:“往后走走。”
啊?
龚雪不知道他这话是什么意思,但还是听他的指挥,往后走了几步。
刚让开地方,陈河就进了门。
然后抬起胳膊把要跟进来的张丽华往后一推,砰的一声,再次把门栓了起来。
张丽华、龚珍:“……”
很快,门口又传来了两人的破口大骂。
“你这个不孝女,娘辛辛苦苦把你拉扯大,你不尽孝道也就算了,还让你男人动手打我们,你还是人吗!”
“你不给我开门就算了,把娘关在门口算怎么回事?娘、娘!你没事吧?小雪,娘中暑昏过去了,你快开门!”
龚雪站在堂屋,吓得魂不守舍。
娘昏倒了?
她们从大早上就一直拍门到现在,站了好几个小时了,确实是有可能昏倒的。
“大河,我娘不会真出事了吧?”
陈河笑着拍拍她的肩:“她装的,刚刚我回来在门口看到她们,这俩一个比一个精神,绝对不可能出事,你尽管放心。”
说完搂着她进了屋。
门口的张丽华还躺在地上装死,龚珍像真的死了娘一样大呼小叫,把周围的邻居都引得出来看热闹。
张丽华躺在地上闭着眼,可以不当回事。
龚珍还是要点脸的,一看被围观了,连忙背过身去,哭坟的动静也小了些。
只是两人演了老半天,面前的大门愣是纹丝不动。
这时一个流着鼻涕的小娃,拿着根树枝想戳戳张丽华,却不小心捅进了她的鼻孔,登时把张丽华疼得跳了起来,抢过树根就反打那小娃。
小娃被吓得哇哇大哭,他娘忙冲上前,搂住孩子狠狠瞪了张丽华一眼:“你干啥打孩子!”
张丽华怒道:“明明是这野种先捅老娘鼻孔,你眼瞎!老娘没打死他算不错了!”
孩子娘气道:“小孩子家家的,哪儿知道你是在装死,他是好心帮忙罢了。”
“你说谁装死!”
“我说谁谁心里有数。”
孩子娘哼了一声,拉起娃娃就走。
张丽华被气得面红耳赤,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周围人被逗得哈哈大笑:“一哭二闹三上吊的,几十年来都是同一套把戏,我都看腻了。”
“她也是,平时要是对大河家好点,也不至于不受人待见,上门都不给开门。”
“小雪八九岁就下地干活了吧?从小没享过福,要是我我也不搭理她。”
听到周围的议论声,张丽华脸色一阵红一阵白的。
她是对小雪不好。
可也不差啊!
怀胎十月容易吗?
她心里委屈怨恨,但今天这戏实在是演不下去了,只能干着急。
龚珍也劝:“娘,陈河和老二是铁了心不搭理咱,咱先回去吧,等王汉回来,让他想办法。”
“那个废物能干什么!”
张丽华张嘴就骂:“一个入赘女婿,连自己的房子都没有,还能指望他?”
龚珍闻言顿时不说话了。
张丽华咬牙恨恨瞪了一眼面前的大门,上前凶狠踹了一脚:“龚雪,陈河,你们给我等着,这事儿没完!”
留下这句狠话,她才带着龚雪恨恨离开。
陈河跟没听到似的,把东西都放到灶台上,一一指给龚雪看。
龚雪惊得合不拢嘴:“他爸,你这都是从哪儿弄的?”
陈河从不下地干活,她坐月子也没能上工,家里早就穷得叮当乱响了。
他哪来的钱买这么多好东西。
刘凤妞抱着陈秀秀从里屋出来,看到这一灶台的东西,也瞪大了眼睛。
“娘咧,大米,白面,还是精面?肥皂,麦乳精,大河哥,你不会把嫂子的嫁妆都给花了吧?”
龚雪却立即摇头:“没有,我的嫁妆就两张大团圆,还在我身上呢。”
六十年代的大团圆可不是百元大钞,而是十元的钞票。
二十块钱的嫁妆在当时属实不多,但就这二十块钱,还是龚雪自己从牙缝里攒出来的。
两人结婚的时候,张丽华一分钱都没给过她。
不是嫁妆,那不是更吓人了?
大河哥该不会出去偷抢了吧?
这可是杀头的大罪啊!
陈河见她们一个比一个紧张,不由好笑:“放心,没偷没抢,花的是自己的钱。”
龚雪顿时松了一口气。
刘凤妞却眉头紧皱:“大河哥,你诓嫂子还行,可诓不了我,这些东西加起来得几十块钱了!你老实交代吧,这钱到底哪儿来的,别到时候捅出来篓子连累嫂子孩子!”
不怪她怀疑陈河。
实在是陈河从小就没给她树立过什么好榜样。
别人播种,他去泥里头抓泥鳅。
别人夏忙,他去山上一蹲就是一天。
别人秋收,他和一条大黑鱼斗智斗勇较劲好几天。
长这么大,下地的时间加起来恐怕不超过两年。
这样的人,能攒下钱才怪!
陈河本不打算说。
但这里的人,一个是他乖乖媳妇,一个是刘根生的妹子。
都是信得过的。
他就往灶台上一坐,笑道:“我没钱,还不能赚吗?昨天你嫂子拿回来的肥肉炸了油,我拿镇上去卖了,这不就有钱了?”
“狗獾子油?吹吧!嫂子一共拿了七斤肥肉,那才能炸几斤油?”
陈河道:炸了三斤多,我卖了两斤半。”
刘凤妞更懵了:“两斤半狗獾子油能换这些钱?”
“嗯,这玩意可以入药,比一般的肥油值钱,两斤半狗獾子油,卖了十块钱现金,十斤米票,十斤油票,十斤面票,五斤鸡蛋票,一块灯塔牌大肥皂,我把十块钱花了,买了两罐麦乳精,又用米票面票,卖了些粮食。”
嘶……
狗獾子油这么值钱?
闻言刘凤妞倒吸一口冷气,悔得用力拍了下大腿。
早知道昨天全领肥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