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河的水声在狭窄的矿洞中回荡,像是某种低沉的呜咽。张骁举着火折子,火光摇曳中,河面浮着的几具纳粹腐尸缓缓漂过,军服早已被水泡得发胀,泛着青白的死气。陈青梧走在前面,古剑斜背在身后,剑鞘偶尔擦过岩壁,发出细微的金属摩擦声。
“这水不对劲。”她突然停下脚步,剑尖挑起一具浮尸的衣襟。缝合线下的皮肤鼓胀如球,隐约能看到皮下蠕动的黑点,“像是……虫卵。”
张骁蹲下身,工兵铲戳了戳尸体的腹部。腐肉“噗”地裂开,一团黏稠的绿浆溅出,瞬间将铲头腐蚀出蜂窝状的孔洞。他猛地缩回手,火光映得脸色发青:“比硫酸还毒!”
陈青梧皱眉,剑鞘在地面划出一道弧线:“绕开走,别沾水。”
两人贴着岩壁挪动,靴底踩在湿滑的碎石上,稍有不慎便会跌入暗河。转过一道弯,前方豁然开阔——一座石桥横跨暗河,桥身布满裂痕,像是随时会崩塌。桥面刻满密密麻麻的梵文,字痕中积着暗红污垢,像是干涸的血迹。
“镇压咒。”张骁掏出笔记本,快速翻到某页,“去年在西藏寺庙拓过类似的经文,大意是‘封禁邪祟,擅入者死’。”
陈青梧抬脚欲踏上桥面,剑鞘却突然震颤起来。她瞳孔一缩,猛地后撤半步。几乎同时,桥底“咔嗒”一声机括响动,数十根铁矛自下而上刺出,寒光擦着她的衣摆掠过,钉入头顶岩壁!
“好险!”张骁一把拽住她手腕,掌心全是冷汗,“这机关专杀心急的。”
陈青梧深吸一口气,剑尖轻点桥面石块。石桥发出沉闷的回响,像是敲在一口空棺上。“桥下有夹层,”她眯起眼,“铁矛连着机簧,靠重量触发。”
张骁从背包扯出一捆绳索,末端系上铁钩:“试试‘探路石’。”他甩动绳索,铁钩缠住对岸一根石柱。陈青梧会意,剑光一闪割断桥边藤蔓,将几块碎石捆在绳上。绳索绷直的瞬间,碎石“哗啦”坠向桥面——
“咔嚓!”桥身猛地一沉,第二波铁矛从两侧岩壁暴射而出,交叉成密网!碎石被刺得四分五裂,矛尖没入石桥寸余,火星迸溅。
“连环机关。”陈青梧指尖抚过梵文,“这咒文不仅是警告,更是解法——你看,血迹集中在‘封’字笔画上。”
张骁凑近细看,果然发现某些字符的凹槽中嵌着锈蚀铁片。他掏出匕首,沿着“封”字轮廓轻轻一撬。铁片脱落,桥面突然“轰隆”裂开一道缝隙,露出下方齿轮交错的机括核心。
“卡死转轴就能停住机关。”陈青梧剑锋插入齿轮间隙,手腕一拧。金属摩擦声刺耳,齿轮骤然停滞,铁矛缓缓缩回原位。
张骁正要迈步,却见陈青梧脸色骤变:“等等!”她剑尖挑起桥面一块松动石板——底下竟埋着第三重陷阱!细如牛毛的毒针密布坑底,针尖泛着幽蓝的光。
“好阴毒的布置。”张骁抹了把额头的汗,“先骗人破解明面上的机关,再让松懈的闯入者踩中致命暗招。”
陈青梧冷笑,剑鞘重重敲击桥栏。石栏“咔嚓”断裂,露出内侧机关枢纽。她指尖银光一闪,三枚铜钱嵌入枢纽凹槽。“咔哒”几声脆响,毒针坑自动闭合,桥面恢复平整。
“走吧。”她收剑入鞘,“这桥现在比村长家的炕头还安全。”
张骁咧嘴一笑,刚要调侃,远处突然传来一声枪响。子弹擦着他耳畔飞过,打在石桥上迸出火星。
“雇佣兵追上来了!”陈青梧低喝,拽着张骁冲向对岸。
黑暗中有黑影晃动,子弹如蝗虫般袭来。张骁反手掷出工兵铲,铁铲旋转着劈中一名敌人的手腕,惨叫声中冲锋枪脱手坠入暗河。陈青梧剑出如电,剑鞘横扫,将另一人砸下石桥。腐尸的毒水溅上那人脸颊,瞬间腐蚀出森森白骨。
“快走!别恋战!”张骁吼道。
两人跃下石桥,消失在错综的矿道中。桥对岸,雇佣兵头目捡起地上脱落的铜钱,盯着梵文咒语冷笑:“中国人……倒是帮我们开了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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岩缝渗出的水珠滴在陈青梧肩头,冰凉刺骨。她屏息听着追兵的脚步声渐远,这才松开紧握剑柄的手。张骁瘫坐在一旁,扯开衣领散热,火折子的光映出他脖颈上一道血痕。
“你受伤了?”陈青梧蹙眉。
“小擦伤。”张骁满不在乎地摆手,却疼得倒抽一口冷气。陈青梧撕下一截衣摆,蘸着水壶里的酒给他清理伤口。酒精灼烧皮肤的刺痛让张骁龇牙咧嘴:“轻点!你这手法比纳粹的毒针还狠……”
“闭嘴。”陈青梧瞪他一眼,包扎的动作却放轻了,“刚才在桥上,你怎么认出那是镇压咒?”
张骁从怀里摸出半块酥油糌粑,掰了一半递给她:“去年在扎什伦布寺,有个老喇嘛非说我和佛有缘,硬塞给我一本《镇魔录》。没想到真派上用场。”
陈青梧咬了口糌粑,嘴角微微扬起:“看来佛祖也嫌你话多,想让你多读书。”
远处忽然传来铁链拖地的声响。两人瞬间噤声,古剑与青铜剑同时出鞘,在黑暗中划出两道寒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