凛冽的寒风裹挟着雪粒,刀子般刮过张骁的脸。他双臂死死扣住岩缝,靴底在冰面上打滑,碎石簌簌坠入脚下百丈深渊。陈青梧的呼吸声从上方传来,急促却沉稳,她的身影在风雪中若隐若现,如同一只贴在绝壁上的青蝶。陆子铭吊在队伍最末,发丘印悬在腰间晃荡,冰层反射的冷光映得他脸色发青。
“还有二十米!”张骁仰头嘶吼,声音瞬间被狂风撕碎。地宫崩塌时的轰鸣仍在耳畔回荡,雇佣兵头目癫狂的笑声与爆炸的火光仿佛烙在记忆里。他甩了甩头,将飞虎爪的钢索又绕紧一圈,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陈青梧忽然顿住,古剑“锵”地插入岩缝,剑身嗡鸣不止。“不对劲……”她眯起眼,剑尖挑起一层薄冰,露出下方青黑色的岩体。蜿蜒的裂缝中,隐约透出金属光泽。
“冰层里有东西!”陆子铭声音发颤,不知是冻的还是激动。他抽出匕首,小心剐蹭冰面。随着碎冰剥落,一片青铜残骸逐渐显露——扭曲的机翼状结构上,密布着蝌蚪般的篆文。“公输?”他念出铭文,瞳孔骤缩,“墨家死敌,公输般的后人手笔!”
张骁喉结滚动,脑中闪过岩画中坠落的“铁鸟”。若这残件真是“铁鸟”的一部分,或许能拼凑出星门传说的真相。他刚要开口,脚下冰层突然发出“咔嚓”脆响。“散开!”陈青梧厉喝,古剑横扫,剑气削飞一片积雪。
冰崖在这一刻崩塌。
张骁纵身扑向右侧凸起的岩块,飞虎爪勾住陈青梧的腰带,将她凌空拽回。陆子铭却慢了一步,半截身子悬在断裂的冰缘外,发丘印“当啷”撞上岩壁。“抓紧!”张骁单手甩出钢索,缠住陆子铭手腕。三人如串在蛛丝上的虫蚁,在呼啸的风雪中摇摇欲坠。
陈青梧咬破指尖,血珠顺着剑脊滑落。她反手将古剑刺入冰层,剑身骤然迸发青光,蛛网般的裂纹以剑为中心蔓延,竟生生冻住下坠的冰崖。“搬山填海术!”张骁趁机发力,内力灌入钢索,将陆子铭拉回岩壁。三人后背紧贴冰面,听着脚下深渊吞噬碎冰的闷响,喘息声交织成一片。
“得找个落脚处。”陆子铭抹了把冷汗,发丘印贴住冰面细细摩挲,“东北向三丈,冰层有空腔声。”
张骁闭目凝神,卸岭秘术的“听山辨穴”之法在脑中流转。风雪声渐弱,冰层下的细微震动如涟漪荡开——是齿轮转动的咔哒声,混着流水般的金属摩擦。他猛地睁眼:“下面有机关群,跟紧我!”
三人如壁虎般横向挪移,陈青梧的古剑不断劈开冰障。一炷香后,一道三丈宽的冰缝横亘眼前,幽蓝的冷光从深处透出。张骁探身下望,呼吸一滞:冰缝底部嵌着一具巨大的青铜残骸,形如飞鸟折翼,尾部的星纹被冰晶折射,在黑暗中流转如星河。
“是铁鸟的机翼!”陈青梧指尖抚过冰面,天工系统自动解析纹路,古籍残卷的影像在眼前闪过,“《淮南子》载‘公输作木鸢,三日不落’,看来这‘木鸢’实为青铜所铸……”
陆子铭却盯着冰缝边缘的裂痕,脸色煞白:“冰层在移动!这残骸卡在断层带,一旦震动加剧,整片山崖都会塌!”
话音未落,远处传来闷雷般的轰鸣。张骁扭头望去,雪线之上乌云翻涌,隐约有火光闪烁——是雇佣兵残部!子弹击中冰崖的脆响炸开,陈青梧旋身挥剑,弹飞一枚流弹,剑气削断雇佣兵脚下的冰棱。惨叫声中,两道身影坠入深渊。
“没时间了!”张骁解下腰间酒壶猛灌一口,烈酒入喉如火烧。他反手将空壶掷向冰缝,壶身“砰”地炸开,酒液遇冷雾化成冰晶,暂时封住裂缝扩张的趋势。“青梧,用剑气破冰!老陆,准备钩索!”
陈青梧点头,古剑竖于眉心,武当太极劲沿剑身螺旋攀升。剑锋刺入冰层的刹那,冰缝如被巨斧劈开,青铜残骸彻底暴露。陆子铭甩出发丘印,印纽上的螭龙咬住残骸凸起,钢索“唰”地绷直。
三人沿索滑降,残骸近在咫尺时,异变陡生!
冰层下的青铜表面突然泛起红光,星纹如活物般扭动。陈青梧的天工系统发出尖锐警报,古籍投影疯狂闪烁:“警告!墨家非攻令反制机关启动——”
残骸内部传来齿轮咬合的巨响,十二道铜刺从四面弹出,寒光直指三人咽喉!
“兼爱,尚同!”张骁暴喝,搬山填海术的内力灌入掌心,青铜剑悍然劈向铜刺枢纽。墨家口诀与机关纹路共鸣,铜刺在距咽喉半寸处僵住。陈青梧趁机将古剑插入核心齿轮,剑气绞碎机括,红光骤然熄灭。
三人跌坐在残骸上,冷汗浸透衣背。张骁摩挲着青铜表面的星纹,忽觉怀中发热——玉简与齿轮残片竟自动贴合,震鸣如龙吟。陈青梧望向冰层深处,瞳孔微缩:“不止这一处残骸……冰崖下面,埋着一整架铁鸟。”
陆子铭瘫坐在冰面上,发丘印的螭龙纹路与残骸星纹交相辉映。他苦笑道:“这回真是捅了匈奴人的老巢了。你们看——”他指向冰缝尽头,一道人工开凿的阶梯蜿蜒而下,石阶上覆满青黑色冰晶,似有无数人影冻结其中。
张骁起身,青铜剑在冰面上拖出火星:“雁荡山的线索不能断。先把这残件带走,剩下的……”他顿了顿,望向雇佣兵方向逐渐逼近的火光,“留给后来人收拾吧。”
陈青梧割下一截衣摆裹住残骸,天工系统的青光渗入冰层,将公输篆文拓印在布料上。三人借飞虎爪攀回山腰时,最后一缕夕阳没入雪峰。
远处,狼嗥撕裂暮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