湍急的水流裹挟着碎裂的冰渣,漆黑的地下暗河如同一条巨蟒的腹腔,张骁死死扣住棺椁边缘,指节因用力而泛白。陈青梧的长发被水汽浸湿,贴在苍白的脸颊上,她半跪在棺盖上,手中古剑划出一道寒光,将迎面撞来的浮冰劈成两半。“前面有光!”她突然高喊,声音在轰鸣的水声中显得格外尖利。
张骁抬头望去,只见百米外的河面陡然断裂——暗河尽头竟是一道垂直的瀑布!棺椁在激流中疯狂旋转,眼看就要坠入深渊。千钧一发之际,他抽出腰间缠绕的陨铁链,甩向陈青梧:“抓住!”链条“锵”地缠住古剑剑柄,两人借力跃起,凌空扑向左侧冰壁。
陈青梧的剑尖率先刺入冰层,剑身却因承受不住两人重量而发出刺耳的悲鸣。张骁暴喝一声,反手将古剑深深插入冰壁,火星迸溅中,剑锋硬生生犁出三尺长的裂痕,终于卡在一处凸起的冰棱上。下方传来震耳欲聋的轰鸣,棺椁坠入瀑布的撞击声让整条暗河都在颤抖。
“这冰撑不住太久。”陈青梧低头看向脚下翻涌的寒潭,水面泛着诡异的幽蓝。张骁的额头渗出冷汗,内力在经脉中奔涌,太极桩功将两人的重量均匀分散到冰壁。忽然,一道裂纹从剑锋处蔓延开来,冰层发出“咔嚓”脆响。
“跳!”他揽住陈青梧的腰,足尖在冰棱上重重一蹬。两人如离弦之箭坠入寒潭,刺骨的寒意瞬间穿透骨髓。张骁屏住呼吸,拽着陈青梧向潭底潜去,腰间夜明珠的微光映出沉在淤泥中的庞然大物——一尊三足青铜鼎,鼎身缠绕着碗口粗的铁链,链环上密布着铜绿与冰晶。
陈青梧游近鼎腹,指尖抚过斑驳的铭文,一串气泡从她唇边溢出。张骁会意,抽出匕首撬开鼎盖,鼎内骤然迸射出一道金光——成堆的玉璧、牙璋在珠光下流转着温润的光泽,最上方压着一卷以鱼线捆扎的帛书。陈青梧迅速展开帛书,瞳孔猛地收缩:朱砂绘制的星图上,七枚玉环环绕着一艘形似梭子的巨舟,旁注小篆“周穆王三十七年,赐纳西星槎碎片,藏于雪山七宿”。
突然,潭水剧烈翻腾,一道黑影从鼎后窜出。张骁反手挥剑,剑刃却砍在一具冰封的古尸上。那尸体双目圆睁,铠甲缝隙中钻出无数透明触须,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吞噬冰层!“是雪虱,专食阴气!”陈青梧疾退数尺,古剑划破掌心,血珠在水中凝成一道符咒。雪虱触到血气,顿时如沸油泼雪般消融,但更多的黑影正从潭底淤泥中涌出。
“取玉环!”张骁一脚踹向青铜鼎,鼎身倾斜的瞬间,一枚刻着“氐宿”纹样的玉环从玉器中滑落。陈青梧飞身接住玉环,却被铁链缠住脚踝。张骁挥剑斩断铁链,拽着她向水面冲去。身后,数以千计的雪虱汇聚成黑色漩涡,所过之处连潭底的岩石都被啃噬出蜂窝状的孔洞。
两人破水而出的刹那,寒潭突然沸腾,蒸汽裹挟着冰碴喷涌而上。陈青梧将玉环按入怀中,喘着气道:“七宿玉环已得其四,这鼎既是周穆王所赠,另外三枚恐怕藏在……”话音未落,潭底传来金属扭曲的巨响,青铜鼎竟被雪虱群硬生生托出水面!鼎腹的铭文在月光下清晰可辨:“星槎现世,七宿归位”。
张骁正要开口,怀中的玉环突然发出蜂鸣。他脸色骤变,一把推开陈青梧:“躲开!”一道水桶粗的冰柱从潭心冲天而起,原本沸腾的潭水转瞬冻结,雪虱群被封在冰层下,宛如琥珀中的虫豸。陈青梧盯着冰柱顶端闪烁的蓝光,嗓音发颤:“潭底有东西在操控寒热——是冰火玉髓!”
月光穿透冰柱,映出其中封存的一枚鹅卵石大小的晶体,一半赤红如熔岩,一半湛蓝如深海。张骁的古剑刚触到冰面,剑身便结满白霜,他咬牙将内力灌注剑锋:“这东西要是炸了,整座山都得塌!”陈青梧却按住他的手腕,从袖中抖出一根银针:“《炎帝药典》记载,冰火玉髓需以阴阳二气引导——你运太极劲护住心脉,我来取玉髓!”
银针刺入冰柱的瞬间,太极图虚影在张骁脚下展开,阴阳鱼首尾相衔,将狂暴的能量引入地脉。陈青梧的指尖渗出细密血珠,银针却稳如泰山,一点点挑出玉髓。当晶体脱离冰柱的刹那,寒潭轰然塌陷,两人随着崩塌的冰块坠入新露出的地缝。
黑暗中,陈青梧点燃火折,微光照亮前方蜿蜒的冰隧道。她摩挲着玉环上的星宿纹路,轻声道:“七宿阵的方位暗合雪山龙脉,剩下三枚玉环恐怕在更凶险的地方。”张骁甩了甩湿透的衣摆,苦笑道:“先把这玩意儿收好,我可不想再招惹一群啃石头的祖宗。”他晃了晃装着冰火玉髓的皮囊,玉髓相撞发出清越的鸣响,在隧道中荡起层层回音。
回声未歇,远处忽然传来细微的“沙沙”声,像是无数节肢动物在冰面上爬行。陈青梧脸色煞白,猛地吹灭火折。黑暗中,一双双幽绿的眼瞳如鬼火般亮起,填满了整条隧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