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这样,那他也没有办法了。
希望黄毛受伤后,那十万块钱能够抚慰他的心灵吧。
罗也沉下一口气,将枪口对准了一个合适的位置。
第三枪的子弹从他两腿之间窜了过去。
黄毛顿时大惊失色,将两条腿摆成x字型,“天呐!你——”
他刚叫唤出来,又想到刚才对面那位阔老板加的钱,马上又把话咽了下去。
只剩最后两枪了。
罗也后背上的衣服几乎湿透,额头两侧也有汗水滑落了下来。
他虽然射击实践课几乎拿了满分,但他从未对着活生生的人射出过实弹。
最后这两枪对他来说,无论是从技术上还是心理上都是极大的考验。
他只有在心里说服自己,面前这个黄毛小子看着不过才刚刚成年的样子,如果不让他见识一下人间险恶,恐怕他下一回还会做出这种拿命换钱的事情。
这一枪就当是让他长个记性了。
“嘭——”
随着一声枪响,黄毛小伙的神色逐渐变得惊恐。
等那剧痛从他的神经末端传递到大脑时,他右脚的小拇指已经被炸了个稀烂。
暗红色的血水从那暴露出来的血窟窿中争先恐后地向外涌出,瞬间将他脚下染红了一片。
“啊——啊——啊——”他惨叫着倒下身去,双手抱着小腿在地上左右翻滚,那声音几乎要撕破他的喉咙。
“老板——老板!你不是说是仿真弹吗!!!”
“站起来,让他打完最后一枪。”
季铭归的声音冷冰冰的,传到黄毛耳朵里只让他感受到一阵恶寒。
“我……我……”他的声音有些露怯,但还是鼓起勇气拒绝道:“我站不起来了……我不干了!”
“哦?即便现在停止的话拿不到酬劳,你也要放弃吗?”
“我都已经让你们打了7枪了!我现在受伤了,你们看不到吗!”
他痛到全脸涨红,额头暴起青筋,不管不顾地嚎叫着,试图跟面前几人讲道理。
这倒让罗也有几分欣慰,至少他还没有完全为了金钱丧失理智,对他来说,人命还是排在金钱前面的。
可他不知道,面前这几人没人能够有耐心跟他讲道理,他们只不过当他是一只受了惊吓,想要跳出栅栏的小肥羊。
它最终的结局,要么是被抓回羊圈,要么只有即刻宰杀。
“站起来吧,我保证下一枪不打中你。”
罗也嘴上说着不着边的承诺,胃里却因为自己的这句话泛起一阵恶心。
原来视人命如草芥是这样的感觉吗?
那真是糟糕透了。
“你……你这话跟放屁有什么区别!你都已经打中我一次了,谁还敢相信你的话!”
黄毛被刚才那一枪吓破了胆,根本没有意识到这是罗也给他铺的台阶。
他只能说的再明白一点。
“那怎么办?你现在走,不仅拿不到报酬、连医药费都没有,就算去了医院,有钱治你的脚伤吗?”
“还是说……你打算出去了之后,再找什么人为你主持公道?”
罗也握着手枪反复拨弄着它上膛的机关,发出咔咔咔的声响。
那声音好似点醒了黄毛,只见他的瞳孔逐渐收缩,惊愕的神态逐渐笼罩住了他的整个面容。
这就对了。
罗也满意地勾了勾嘴角,趁热打铁道:“是老老实实站完最后一班岗,结束后拿钱走人,还是非要跟我们对着干。你好好想清楚。”
他几乎已经把黄毛小伙的处境挑明了,如果他还不领情,他可真不知道还能不能保得住他的命。
黄毛被吓得浑身抽搐,尝试了好几次才将嘴里积攒的口水顺利咽了下去。
事到如今他只有手脚并用地站起身,单脚跳回原地。
他真是倒了天大的霉,遇到这么一群敢在国内违法持枪的恶徒。
如果说横竖都是死,他不如让对面那个新手把最后一枪打完,最起码……
最起码他那么菜,也不一定百分百打的中他。
算算概率,再扛一枪,怎么说也比违抗他们的命令,直接被他们干掉要强。
“你……你们说话算……数吗?”黄毛本来想在射击前跟场外那几人再次确认一遍他们的承诺,可没想到话还没说完,他居然就控制不住地哭了起来。
他体内的委屈与恐慌一经释放,哭声就如开了闸的大坝,音浪节节攀升,在空荡的立靶场中四处碰撞着。
说到底还是个年龄不大的孩子。
罗也站在一众冷眼旁观的人群最前方,看着这一幕,心里很不是滋味儿。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举起枪,尽快结束这一切。
“这次试试瞄准他的头。”
“什么?”
罗也错愕地回头,怀疑自己听错了。
“我说瞄准他的头。”
季铭归目视前方,脸上没有丝毫的情绪波动,就好像站在十米开外的靶子不是一个活生生的人,而是一根没有任何生机的木桩。
“这……季哥,您不是答应……”
“你紧张什么?好像你只要瞄准,就一定能打中一样。”季铭归眼珠子向他偏来,仿佛已将他看穿。
罗也瞳孔一震,险些露了怯。
试探果然还没有结束,这次是他掉以轻心了。
“也是……”他呵呵一笑,将心底的那抹颤动掩盖了过去,重新抬起手臂。
“你……你好好瞄准啊……”靶场另一端的黄毛还咧着个嘴干嚎着。
他现在一只脚受了伤,只能靠单腿站立,身体又因为哭的上气不接下气而抖动着。
罗也瞄准了他小臂外侧,尽量让自己这一枪能够擦着他的身体过去。
这样既能见点血,好做实自己不会射击这件事,又不至于让他伤势太重,无力回天。
可这一枪就跟乒乓球台上的擦边球似的,实现难度极高。他也没有百分之百的把握能够完成,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
“嘭——”
最后一枚子弹朝着黄毛极速飞去。
可枪响之际,他那边却生了变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