叛军得了不平道人与桑土公的号令,一部分人登时舍弃了眼前缠斗的灵鹫宫女弟子,怪叫着冲向灵鹫宫后殿。
梅兰竹菊四姝心胆俱裂,她们最担忧之事,终究还是发生了。尊主功力未复,形如女童,手无缚鸡之力,一旦被这些贼人寻获,后果不堪设想!
“贼子敢尔!”梅剑厉叱一声,剑势陡然一变,招招皆是两败俱伤的打法,意图逼退卓不凡,前去救援。
卓不凡却是何等人物,他见梅剑剑法中破绽大开,只当她心神已乱,不由得冷笑一声,手中“周公剑”青芒吞吐,剑光更盛,只三两招便已将梅剑逼得手忙脚乱。
“女娃娃,与我卓某人交手,还敢分心旁骛?当真是不知死活!”他长剑一振,一道锐利无匹的剑气直刺梅剑右肩“缺盆穴”,出手又快又狠。
“大姐小心!”兰剑与竹剑惊呼出声,双双变招,合力来救。
“铛!”的一声脆响,菊剑横剑格挡,却被那道凌厉剑气震得虎口迸裂,长剑险些脱手飞出,一张俏脸已是血色尽褪。
四象剑阵,已然岌岌可危。
梅剑眼见三位师妹为救自己皆已负伤,而外间搜捕之声愈发猖獗,她心头涌起一股决绝。
她银牙紧咬,对三位师妹沉声喝道:“兰妹,竹妹,菊妹!事已至此,别无他法!准备启动‘天山雪崩’!”
此言一出,兰剑与竹剑皆是娇躯剧震,面色惨白如纸。
那“天山雪崩”乃是灵鹫宫最后的禁制,是祖师爷逍遥子当年设下的同归于尽之策。
一旦发动,整座缥缈峰主峰之上无数机括便会应声而动,牵一发而动全身,引发积雪大面积崩塌,将所有一切都埋葬于万丈寒冰之下!
此法一出,玉石俱焚,再无转圜余地!
“大姐……”兰剑声音颤抖,带着一丝哀求,“当真要走到这一步么?”
“莫再犹豫!”梅剑语气斩钉截铁,“我等受尊主大恩,万死难报!今日若护不住尊主周全,又有何颜面苟活于世?与其受这班贼人凌辱,不如轰轰烈烈,与他们同葬这雪山之巅!”
卓不凡听得“天山雪崩”四字,心中亦是一凛。
他久闻灵鹫宫机关术冠绝天下,听这名便知是毁天灭地的手段,绝非虚言恫吓。
他心下暗骂这几个女娃娃当真疯了,自己此来只为复仇,可不想将性命也赔在这里。
一念及此,他攻势稍缓,不敢再将对方逼迫过甚,同时凝神戒备,随时准备脱身。
另一头,不平道人与桑土公等人却不知厉害,兀自领着一群叛匪横冲直撞。
不平道人眼光毒辣,专挑那些偏僻的配殿搜寻。他心知肚明,若童姥当真返老还童,必会藏于最不起眼之处。
他一马当先,冲至一处仆役居住的偏殿前,根本不理会门前两名小侍女的哭喊阻拦,飞起一脚便将殿门“轰”地一声踹得粉碎。
殿内光线昏暗,七八个年纪尚幼的小丫头挤作一团,吓得瑟瑟发抖,哭声一片。
不平道人目光如鹰隼般一扫,正欲仔细分辨,忽听殿外传来此起惊呼:“快撤!快撤!那几个疯婆子要发动‘天山雪崩’了!”
不平道人心头大骇,自己再不走,只怕真要被活埋于此。他不及细想,对着手下几个心腹暴喝道:“一人扛一个,快走!”
说罢,他自己一个箭步窜至墙角,那里正蜷缩着一个身穿普通侍女服饰的小姑娘,约莫十岁光景。那小姑娘满脸惊恐,泪痕宛然,但眼神深处却藏着一抹杀气。
不平道人哪里会留意,伸手一点,点了女孩身上两处穴道,既不能言,也不能动。然后便将那女童夹在腋下,只觉她身子轻飘飘的,毫无分量。他转身便往外冲,口中大叫:“撤!快撤下山去!”
那被他夹在腋下的女童,自然便是身体缩小到十岁模样的天山童姥!
她心中屈辱到了极点。自己纵横一生,何曾受过这等奇耻大辱?
竟被一个不入流的江湖匪类如抓小鸡般擒住。她万万没有料到,自己竟会以这等方式,落入这些蝼蚁之手!
不平道人一伙人冲出大殿,与桑土公等人汇合,只见众人手中,果然都挟持着一两个年幼的宫女。
而卓不凡已退至殿前广场边缘,面色阴沉。
梅剑等人眼看不平道人将尊主擒出,一颗心沉到了谷底。
她双手冰凉,几乎握不住手中的长剑。
追,还是不追?
一旦动手追击,岂非坐实了那女童便是尊主?
可若是不追,尊主落入敌手,生死难料!
这刹那间的迟疑,被卓不凡尽收眼底。他见梅剑等人虽是满面悲愤,却并未立刻扑上前来拼命,心中惊疑不定。
便在此时,梅剑忽然收剑而立,脸上露出一抹讥诮,朗声道:“我道‘剑神’卓不凡是何等英雄人物,原来大费周章,纠集了这许多人马攻上我缥缈峰,竟只是为了掳掠几个粗使的小丫头!卓先生,你若早说有此雅好,何须打生打死?
我灵鹫宫别的不多,这等低阶侍女,你想要多少,我打发人给你送下山去便是!何苦弄得这般血流成河,徒惹江湖同道耻笑?”
卓不凡面色一变,惊疑看向几个女童。难道……难道当真抓错了?这几个女娃娃里,并没有天山童姥?
他何等自负,平生最重颜面,若是传扬出去,自己率众攻打灵鹫宫,最后只抢了几个小丫头下山,岂不成了天下第一的大笑话?
不平道人亦是心中打鼓,低头看了看腋下不住挣扎的女童,也觉得不像是什么了不得的人物。
梅剑见他们神色动摇,心中稍定,继续冷笑道:“童姥如今正在闭关,等他老人家出关时,若是得知你们竟然敢伤害灵鹫宫的人,你们猜猜,会是何下场?”
卓不凡脸色青一阵白一阵,但也不想认怂,那样也太没面子:“我卓不凡若是怕了那老妖婆,今日便不会上灵鹫宫。你转告她,下次见面就是他的死期!”
说罢,他身形一纵,几个起落,已如一缕青烟般没入下山的山道之中,竟是片刻也不愿多留。
不平道人、桑土公等人见主心骨已走,哪里还敢逗留,连忙扛着女童跟了上去。
转眼之间,灵鹫宫大殿便只剩下一片狼藉。
“噗通”一声,竹剑再也支撑不住,瘫软在地。
她望着空荡荡的大殿,泪水夺眶而出。
“尊主……尊主……”
梅剑上前扶起竹剑,道:“别丧气竹妹,咱们需得上前跟着,一旦有机会拼了命也得救下童姥!”
……
而在缥缈峰后山,叶归尘与李秋水的战斗也已进入了白热化。
山风凛冽,吹得两人衣袂猎猎作响。
叶归尘的身影飘忽不定,拳掌交加,招式大开大合,每一击都蕴含着【八荒六合唯我独尊功】的无匹霸气。
他已渐渐适应了李秋水的攻击节奏,体内【无相神功】的玄妙被他发挥得淋漓尽致,竟已不再是单纯的见招拆招,而是能在模拟对方招数的同时,融入自己的理解与变化,反过来压制得李秋水左支右绌。
“老妖婆,你的【小无相功】也不过如此!”叶归尘一拳逼退李秋水,朗声长笑,“看来你这几十年,都活到狗身上去了!”
李秋水又惊又怒,她内伤沉重,真气早已不继,此刻全凭一股不服输的意念在苦苦支撑。
她只觉得眼前的叶归尘仿佛一个无底深潭,内力源源不绝,武功更是遇强则强,仿佛天生便是为了克制她逍遥派武学而生。
她哪里知道,叶归尘正战得酣畅淋漓,心中快意不已。
这李秋水,当真是他神功初成之后,最完美的一块试金石!
但他丝毫不知,在与强敌苦战之时,后方根据地早已被人掏了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