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瞬间,我脑子里“嗡”的一声,像是有几百只苍蝇在开派对。
恐惧,愤怒,还有一种被逼到墙角的绝望,像潮水一样涌上来,差点没把我淹死。
但也就那么几秒钟,老子是谁?
林致远!
想当年家里破产,债主堵门,我都没怂过,现在这点小风浪,还能把我拍死在沙滩上不成?
天刚蒙蒙亮,窗户外头还是一片灰蒙蒙的,鸟叫声都没几声。
我几乎是一夜没合眼,眼珠子熬得通红,跟兔子似的。
那张模糊的照片,还有那句阴阳怪气的留言,就像两根钉子,死死钉在我脑子里,拔都拔不出来。
我深吸一口气,空气里还带着昨晚残留的烟味儿,呛得我咳了两声。
不行,不能再这么干耗着了!
我摸过床头柜上的手机,手指头都有点哆嗦,第一个电话就打给了我妈。
电话“嘟嘟”响了几声,那边接了起来,是我妈带着睡意的声音:“致远啊,这么早打电话,出啥事了?”
我强装镇定,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和平时一样:“没事儿,妈,就是想你们了,问问你们好不好,爸身体怎么样?”
“好着呢,你爸刚起来,在院子里打太极拳呢!”我妈的声音听起来挺正常的,我稍微松了口气。
又跟我爸聊了几句,确认他们俩都好好的,没发现什么异常情况,我这颗悬着的心才算落回了肚子里一半。
挂了电话,我又赶紧给肖潇然发了条信息,问她怎么样,让她今天出门多注意安全。
她很快回了消息,说一切都好,还问我发生了什么事。
我没细说,只说让她多加小心。
爸妈那边暂时安全这帮人,为了钱什么都干得出来!
我这出租屋,肯定是不能再住了,谁知道他们会不会丧心病狂到直接摸上门来。
我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胡乱套上衣服,牙都没刷,抓起手机和钱包就往外冲。
一边下楼,我一边拨通了郭警察的电话。
“郭警官,是我,林致远!”我的声音因为焦急和一夜未眠,有点沙哑。
“致远?怎么了?你那边有情况?”郭警察的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沉稳,像定海神针似的。
我三言两语把昨晚收到威胁照片的事情说了,重点强调了我家人的安全问题。
“岂有此理!这帮人太嚣张了!”郭警察在那边也怒了,我能听到他拍桌子的声音,“你放心,我马上安排人手,加强对你家小区周边的巡逻。你自己也要注意安全,他们这是狗急跳墙了!”
“谢谢郭警官!我还想……我想暂时搬离我现在的住处,以防万一。”
“应该的,你做得对。找个安全的地方,随时跟我保持联系。”郭警察的声音斩钉截铁。
挂了电话,我站在清晨冰凉的街道上,看着稀疏的行人和车辆,心里却跟打翻了五味瓶似的。
安全感这玩意儿,平时不觉得,一旦失去了,才知道有多珍贵。
我必须得更快地把这帮混蛋送进去,不然我寝食难安!
直接打车去了最近的派出所,郭警察已经在等我了。
他的办公室不大,但收拾得井井有条,墙上挂着“秉公执法”四个大字,看得我心里踏实了不少。
“致远,你来了,坐。”郭警察指了指对面的椅子,给我倒了杯热水道,“你家那边我已经安排了,增加了巡逻频次,便衣也安排了几个。你暂时搬出来是对的,安全第一。”
我捧着热水杯,手心的冰凉稍微驱散了一些:“郭警官,李维汉那边……咱们到底什么时候能动他?”
郭警察叹了口气,脸色有点凝重:“证据链其实已经基本完整了,陈世昌那个老狐狸吐了不少东西,再加上你之前提供的那些线索,申请逮捕令问题不大。但是……”他顿了顿,眉头皱得更紧了,“李维汉这家伙,背景不简单,他那家跨国公司在咱们市里有不小的投资,牵扯到方方面面的利益。上面……压力很大啊。”
我一听这话,心里就咯噔一下。
妈的,又是这套!
有钱有势就能为所欲为吗?
“那怎么办?就这么干等着?等他把所有证据都销毁了,或者直接跑路了?”我有点急了,声音也高了八度。
郭警察摆摆手,示意我冷静:“你先别激动。我们肯定不会放过他。只是,走正常程序,可能会比较慢,阻力也比较大。”
我脑子飞快地转着,突然灵光一闪:“郭警官,既然常规手段有难度,那咱们能不能……换个思路?”
“哦?你说说看。”郭警察眼神一亮。
“舆论!”我斩钉截铁地说道,“李维汉不是怕见光吗?咱们就把他的事情,通过媒体,彻底曝光!把他和他那家公司的龌龊事都捅出去!我就不信,在全国人民的注视下,相关部门还能无动于衷!”
郭警察沉吟了片刻,手指在桌上有节奏地敲着:“这招……风险太大了,致远。一旦操作不好,很容易打草惊蛇,甚至可能引火烧身。李维汉那种人,反扑起来可是不择手段的。”
“我知道有风险!”我梗着脖子,“但现在是他们先不择手段的!他们都威胁到我家门口了!郭警官,我不能再等了!而且,我相信正义自在人心,只要我们把真相公之于众,人民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
郭警察看着我,眼神里有赞赏,也有担忧。
最终,他重重地点了点头:“好!既然你已经下定决心,我陪你赌一把!你需要警方提供哪些不涉密的背景资料,我尽量配合你。但是,你一定要注意分寸,保护好自己!”
“明白!”得到郭警察的支持,我心里顿时涌起一股豪气。
从派出所出来,已经是中午了。
阳光明晃晃的,刺得我眼睛有点睁不开。
肚子饿得咕咕叫,随便在路边找了个面馆,扒拉了两口面条,刚想喘口气,肖潇然的电话就打过来了。
“致远,你没事吧?我给你发信息你怎么回得那么简单?是不是出什么事了?”电话那头,肖潇然的声音充满了担忧。
听着她关切的声音,我心里暖洋洋的,刚才的焦躁和愤怒也平息了不少。
“我没事,潇然,别担心。”我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轻松一点。
“你别骗我了,林致远!你当我傻啊?”肖潇然在那边急了,“你是不是又去招惹那些坏人了?我跟你说,你赶紧停下来!太危险了!钱没了可以再赚,工作没了可以再找,你要是出了什么事,我……我们都会担心的!”
我能想象到她说这话时,那又急又气的模样,心里又是感动又是愧疚。
“潇然,我知道你是为我好。”我认真地说道,“但是,这件事我不能停。如果我现在退缩了,那我之前所有的努力,所有受害者受的委屈,就全都白费了。而且,他们已经找上门来威胁我了,就算我停手,他们也未必会放过我。”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我甚至能听到她轻轻的吸气声。
过了好一会儿,肖潇然才开口,声音有些沙哑,但却异常坚定:“好,林致远,我明白了。我不劝你了。但是,你一定要答应我,无论如何,都要保护好自己!如果你需要我做什么,随时告诉我,只要我能做到的,我一定帮你!”
“潇然……”我鼻子一酸,千言万语堵在喉咙口,最后只化成一句,“谢谢你。”
“傻瓜,跟我客气什么。”肖潇然轻轻一笑,“那你自己多加小心,有什么不对劲的情况,一定要告诉我。”
“嗯,我会的。”
挂了电话,我感觉自己浑身又充满了力量。
有郭警察这样的正义伙伴,有肖潇然这样的红颜知己,我还有什么好怕的?
干就完了!
傍晚时分,我找了个安静的网吧包间,深吸一口气,打开了我的自媒体账号,开启了直播。
“各位兄弟姐妹,街坊四邻,感谢大家一直以来对我的支持!今天,我林致远站在这里,要向大家揭露一个更大的黑幕!”我对着摄像头,声音洪亮,眼神坚定。
直播间的人气迅速攀升,弹幕像雪花一样飘过。
我详细地讲述了跨国公司“宏远集团”以及其代表李维汉,如何与陈世昌勾结,侵吞村民利益,进行商业欺诈,甚至涉嫌更严重的违法行为。
我没有添油加醋,只是把我掌握的证据,结合郭警察那边透露的一些可以公开的信息,条理清晰地呈现了出来。
“我呼吁,全社会共同抵制这种没有良知、践踏法律的跨国公司!我也在这里宣布,我将联合所有被‘宏远集团’坑害过的受害者,对李维汉及其幕后势力,提起集体诉讼!我们要用法律的武器,扞卫我们自己的权益!”
我的话音刚落,直播间瞬间就炸了!
“支持致远!干死这帮黑心资本家!”
“太可恶了!必须让他们付出代价!”
“众筹律师费!算我一个!”
看着屏幕上滚动的支持留言,我眼眶有点湿润。这就是人民的力量!
就在这时,我的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是一条来自未知号码的语音留言。
我点了播放,一个阴冷而熟悉的声音从听筒里传了出来,带着浓浓的嘲讽:
“呵呵,林致远,你以为你能改变什么?螳臂当车,不自量力。你不过是个小人物罢了,搅不起什么大浪。”
是李维汉!这个王八蛋,竟然还敢这么嚣张!
我冷笑一声,直接把手机凑到麦克风前,让直播间所有人都听到了这段录音。
然后,我对着镜头,一字一句,清晰而有力地说道:“李维汉,你听好了!小人物怎么了?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我们这些小人物,今天就要掀翻你这条肮脏的大船!”
直播间里,支持的弹幕如同火山爆发般喷涌而出,几乎要把屏幕都淹没了。
我关掉直播,长长地吐出一口气。
胸中的郁结之气,仿佛也随着这场直播,宣泄出去了大半。
就在这时,郭警察的电话打了进来,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促:“致远,干得漂亮!不过,你现在立刻离开那里,我已经给你安排了一个临时住处,地址发给你了。记住,自己一个人过去,别声张。”那破旅馆,郭警察给我安排的,在个犄角旮旯里头,名字土得能掉渣,叫啥“迎客松旅店”。
我呸,这节骨眼上,迎他娘的什么客!
房间里一股子潮乎乎的霉味儿,混着廉价消毒水的刺鼻味道,熏得我脑仁直蹦跶。
床板硬得跟石头似的,被子也潮叽叽的,盖在身上感觉能拧出水来。
我一屁股坐下去,那破床“嘎吱”一声,差点没给我散了架。
操,这条件,比我那出租屋还不如!
不过,郭警官千叮咛万嘱咐,这地方够隐蔽,李维汉那帮狗日的,一时半会儿应该摸不过来。
心里头乱成一锅粥,直播的时候是痛快,把李维汉那张虚伪的脸皮狠狠抽烂了,可痛快劲儿一过,那股子后怕和担忧就跟潮水似的涌上来。
那孙子肯定气得肺都炸了,接下来还不知道要使什么阴损招数。
我这心里,七上八下的,跟十五个吊桶打水似的。
我摸出手机,屏幕幽幽地亮起来,一条未读信息。
是我妈发来的:“儿子,别怕,妈妈永远支持你。”
就这么几个字,妈的,跟针扎似的,一下子就戳中了我心里最软的那块地方。
眼眶子“腾”地就热了,鼻子酸得不行。
我这人,天塌下来当被子盖的主儿,平时流血不流汗,可瞅见我妈这消息,那点儿硬气劲儿差点就给卸了。
我猛吸了两下鼻子,把那股子酸劲儿硬生生给压了回去。
老子是林致远,这点风浪算个屁!
我长长吐出一口浊气,那股子霉味儿好像也没那么冲鼻子了。
拳头不由自主地攥得死死的,骨节捏得“咔吧”响。
李维汉,陈世昌,还有他们背后那些藏在阴沟里的老鼠,老子跟你们死磕到底!
这场硬仗,不打赢,老子名字倒过来写!
不光为了我自己,为了我爸妈,为了潇然,也为了所有被这帮畜生坑害过的老百姓!
脑子里正飞快地盘算着下一步棋该怎么走,是不是该再给郭警察去个电话,商量一下怎么把舆论再往上拱拱火。
就在我准备关灯眯一会儿,养足精神的时候,耳朵尖突然一动——门外头,传来一阵极轻微的,几乎细不可闻的脚步声。
那声音,轻飘飘的,像羽毛扫过地板,可在这死寂的深夜走廊里,却他娘的清晰得让人头皮发麻!
我浑身的汗毛“噌”地一下全炸起来了,心脏“咚咚咚”地差点从嗓子眼里跳出来。
不会吧?
这么快就找上门了?
郭警察不是说这地方保险吗?
我一个激灵从床上蹦了起来,连呼吸都下意识地憋住了,耳朵紧紧贴着冰凉粗糙的门板,外面的脚步声,好像……好像就在我门口停住了。
“谁在外面?” 我压低了嗓子,尽量让声音听起来镇定,可那腔调,我自己听着都带了点儿不易察觉的颤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