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僵硬地扭过头，看着身边笑容温和、仿佛一切尽在掌握的萧银河，声音干涩得像是砂纸在摩擦：
“萧…萧局…有…有这种人物…当初…当初为啥还要抓阄？”
“为啥还要把我这种…这种废物…扔到喀拉哨来送死？”
他指了指自己身上还没好利索的伤，
又指了指远处那滩还在冒泡的怪物血水，
还有半空中那个还在“噗嗤”冒黑烟的航空滑板，
语气充满了悲愤和控诉：
“让罗武神去！一脚能把龙尸踹回娘胎里！”
“让蟒蛇去！弹个玻璃珠能把怪物之王秒成渣！”
“让炮手去！他能把整个高台连同迷雾一起炸上天！还省了老子拼死拼活！”
“抓阄？抓个毛的阄啊！这不纯纯坑爹吗？！”
萧银河脸上的笑容依旧温和，他伸手，
用一种“慈父般”的力道拍了拍郭言成的肩膀（拍得他差点又坐地上），
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充满了pUA大师的蛊惑力：
“言成，妄自菲薄了。你很强，只是你自己还没完全认识到这份力量的珍贵。”
“你的勇气，你的智慧，你的临场应变，尤其是那份在绝境中爆发的意志…”
“都是我们团队不可或缺的瑰宝。喀拉哨的胜利，你居功至伟。”
郭言成听着这套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充满肯定和期许、但核心意思就是
“你很重要所以还得继续干”的论调，脑子里“嗡”的一声！
一个同样笑容温和、同样善于给人灌迷魂汤、同样能把人忽悠瘸了的身影瞬间重叠上来——周慕云！
草！这俩都不是省油的灯！
一个赛一个的心黑！
萧银河仿佛没看到郭言成脸上那副“我信你个鬼”的表情，满意地点点头：
“好了，大家休整一天。”
“明天一早，目标——水晶壁下方遗迹！”
“务必做好万全准备，装备检查三遍，后勤补给带足！明白吗？”
“是！”
众人齐声应道，声音洪亮。
郭言成绝望地闭上了眼。
得，这坑是跳定了。
夜幕降临。临时营地里燃起了篝火。
郭言成裹着毯子，坐在火堆旁，看着跳跃的火焰，还是觉得憋屈。
他捅了捅旁边正拿着根树枝无聊拨弄火堆的疯子。
“哎，疯子，你们西川那个‘丧尸’案子，到底啥情况？’
“真闹丧尸了？”他试图找点心理平衡。
“嗨！别提了！”
疯子一听这个就来劲了，把树枝一扔，唾沫横飞，
“白瞎老子一身腱子肉！我们兴冲冲杀到那个山沟沟村子。“
“好家伙，全村老少一口咬定有丧尸！晚上嗷嗷叫咬人！”
“我们又是埋伏又是设陷阱，折腾得人仰马翻！”
他一脸晦气：
“结果你猜怎么着？屁的丧尸！”
“是那帮刁民为了吸引网红来打卡搞旅游，自己编的！”
“还他妈有模有样地在林子里放录音机放鬼叫！气得付队脸都绿了！当场给他们罚得裤子都快当了！”
郭言成刚想笑，旁边的乔思甜甜的补充道：
“后来我复查村民体检报告，发现不对劲。”
“他们中确实有二十几人身上有新鲜的咬痕，伤口感染严重，伴有持续高烧和间歇性神志模糊症状。”
“他们害怕被隔离，才统一口径说是‘精神病’咬的，编出丧尸传言掩盖。”
疯子一拍大腿：
“对！就是这事儿！后来我们顺着线一摸，真逮着个‘精神病’！好家伙，那玩意儿！”
“长得跟人差不多，但浑身绿毛，指甲老长，力气大得吓人，嘴里流哈喇子，见人就扑！”
他比划着，兴奋起来：
“老子当时就上了！那玩意儿看着得有两米高，壮得跟头熊似的！”
“结果你猜怎么着？被老子按在地上就是一通‘爱的教育’！”
“砂锅大的拳头见过没？邦邦邦！捶得它嗷嗷叫！最后脑浆子都给它捶出来了！嘿！过瘾！”
乔思立刻投去一个极其不满的、带着“暴殄天物”谴责的目光：
“疯子哥，我说过多少次！要留活口！要留活口！”
“那很可能是某种未知病毒或者寄生体的携带者！”
“抓活的，我现在至少能研究出初步抗病毒血清！你倒好！直接物理超度！”
疯子挠挠头，嘿嘿傻笑：
“嘿嘿，小乔，当时不是热血上头了嘛…下次！下次一定注意！抓活的给你切片研究！”
郭言成听得嘴角抽搐。
这时，付兑也走了过来，依旧是那副面无表情的“副队长”模样。
疯子继续道：
“然后就是萧头儿急吼吼地通知我们，说你小子在喀拉哨玩脱了，失踪了！”
“好家伙！我们跟蟒蛇炮手他们汇合，马不停蹄就往这儿赶！”
“刚集结好人手准备冲进那鬼雾里捞你，就听见里面‘轰隆隆’跟过年放炮仗似的！那雾，哗一下，眼瞅着就散了！”
他眉飞色舞：
“然后我们就嗷嗷叫着冲进来！好家伙！那场面！到处都是怪物！”
“还有不少老乡拿着锄头铁锹在跟它们干！我们一看，这还了得？抄家伙就上！”
“三下五除二，跟砍瓜切菜似的！”
“你下午看到的就是我们在打扫战场，清剿躲猫猫的！”
郭言成默默消化着这些信息，目光转向旁边一直沉默烤火的刘蟒：
“蟒蛇，那青藏高原的‘杀人熊群’呢？你咋搞定的？也捶成肉酱了？”
刘蟒慢条斯理地翻动着手里串着不知道什么肉（希望是正经肉）的树枝，
头也不抬，声音阴冷滑腻：
“没。我跟它们首领‘聊了聊’。”
“聊…聊了聊？”
郭言成一愣。
“嗯。”蟒蛇惜字如金，
“熊群暴动，是因为今年偷猎太猖狂，幼崽被杀，领地破坏，食物短缺。它们怒了。”
他顿了顿，似乎在回忆当时的“交流”：
“我承诺它们，会严打偷猎，恢复一部分栖息地，并在食物匮乏的冬季定点投放部分食物。它们…接受了。”
郭言成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你他妈…还能跟熊交流？！真的假的？！”
旁边的炮手欧阳炎炎凑过来，爆炸头在火光下像个鸡窝，他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
“可不咋滴！咱蟒蛇哥，那叫一个天赋异禀！”
“别说熊了，耗子洞里的耗子见了他都得出来唠两句！”
“上次在雨林，他还跟一群行军蚁谈判来着，愣是让它们绕道走了！”
郭言成感觉自己的世界观再次受到冲击。
他指着不远处一具还没来得及运走的怪物尸体：
“那…它们呢？你也‘聊了聊’？”
蟒蛇终于抬起头，那双阴冷的蛇瞳在火光下闪烁着幽光。
他面无表情地看着郭言成，慢悠悠地说道：
“试过。它们…听不懂。”
郭言成：“……然后呢？”
刘蟒拿起烤好的肉串，吹了吹气，语气平淡得像在说“今天天气不错”：
“然后？我把它撕成两半了。”
“咔嚓。”他咬下一块肉，慢条斯理地咀嚼着。
郭言成：“……”
他呆坐在火堆旁，看着眼前这群奇形怪状的队友：
能跟熊唠嗑谈判的蟒蛇，
能把两米高怪物捶成肉酱的疯子，
能一脚碎大石的罗文绘，
能弹指间让怪物化成水的刘蟒（虽然方式不同），
还有踩着半成品飞在天上扔炸弹的炮手……
再想想自己在喀拉哨那九死一生、差点被怪物之王拍成郭言成酱的惨烈经历……
一股难以言喻的悲愤、憋屈、还有被世界深深恶意糊了一脸的操蛋感，如同火山般在他胸腔里轰然爆发！
“我操——！！！”
郭言成猛地从地上蹦起来，裹着的毯子都掉了。
他指着眼前这群“神仙”队友，发出了来自灵魂最深处的、悲愤欲绝的咆哮，响彻整个喀拉哨的夜空：
“感情这次三个任务，他妈的就老子一个人被欺负得这么惨是吧——？！！”
“你们一个个——都他妈——是来旅游的吧——？！！”
“萧银河——！我跟你没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