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从火山口的裂隙间斜斜洒下,落在科研站外的金属板上,反射出一片冷白的光。我站在窗边,看着第一批矿区轮休制度的告示被贴在公告栏前,几个火织族人围在那里低声交谈。
顾柏舟走过来,将一杯温热的水递到我手里,“长老们已经到了。”
我点点头,转身走向会议厅。门推开的瞬间,一股压抑的气息扑面而来。几位年长的火织族长老坐在长桌一侧,神情凝重。他们身后站着几名年轻族人,眼神中透着警惕与不满。
“我们不接受这个决定。”一位须发灰白的老者率先开口,声音低沉却坚定,“矿石是我们赖以生存的根本。你们要我们停下开采,等于让我们断了命脉。”
我缓缓坐下,目光扫过众人,“我们知道矿丝对火织族的重要性。但塌陷区的扩展速度远超预期,若不及时控制,整片矿区都会崩塌。”
“你们这些外来者不懂!”另一位长老猛地拍桌,“我们祖祖辈辈都靠这片土地活着,你们凭什么来指手画脚?”
气氛骤然紧张。我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焦躁,“我不是要剥夺你们的生计,而是想找到一个既能维持生存,又能保护土地的方法。”
我打开系统界面,调出一份计划书,“我们提出了一项替代产业扶持试点,包括矿物丝工艺品加工、生态旅游开发,甚至可以尝试培育人工合成矿丝的技术。同时,在轮休期间,我们会提供短期补偿机制。”
老者沉默片刻,眼中闪过一丝动摇,“这些都是空话,谁来保证它们真的能养活我们?”
“我们可以一起参与决策。”我说,“你们选出代表,参与到每一个环节,确保每一步都符合火织族的利益。”
短暂的寂静后,那位最初发言的长老轻叹一声,“我们需要时间考虑。”
我点头,“当然,这不是一蹴而就的事。但我们必须开始行动。”
走出会议室时,天色已暗,远处的火山口腾起一缕轻烟。顾柏舟跟在我身后,忽然开口:“刚才那位年轻的技师……他一直在看你。”
我停下脚步,“你说的是谁?”
“就是坐在最后排的那个年轻人,眼神很认真。”
我想起那个一直默默听着讨论的身影,心中微微一动。或许,改变并不总是来自权力阶层,有时,真正的支持,藏在最不起眼的地方。
第二天清晨,我和顾柏舟前往矿区边缘,检查净化设备的安装情况。几台空气净化站和废水处理装置已经运抵现场,工人们正在调试设备。
“一切正常。”技术员向我汇报,“预计今晚就能正式运行。”
我松了口气,正准备离开,忽然接到王大人传来的紧急通讯。
“设备被人破坏了。”他的声音沉稳却带着一丝怒意,“核心部件被盗,现场有打斗痕迹。”
我心头一紧,“什么时候的事?”
“就在半小时前。”
我们立刻赶回工地。现场一片狼藉,一台净化器的外壳被撬开,内部零件散落一地。几名工人正在清理废墟,脸上满是愤怒与不甘。
我蹲下身,捡起一块破损的电路板,指尖轻轻摩挲着断裂的接口。这绝不是简单的意外,而是有针对性的破坏。
“监控呢?”我问技术员。
“数据还在恢复中,但初步分析显示,入侵者至少有三人,熟悉我们的安保路线。”
我皱眉思索,是谁会这么清楚我们的部署?又是谁最不愿看到这项工程推进?
“先别声张。”我对顾柏舟说,“调取所有进出记录,看看有没有可疑人员。”
他点头,迅速拨通通讯频道安排调查。
傍晚时分,我在整理案件线索时,发现了一份奇怪的图纸残片。它被夹在一堆报废零件之间,表面画着复杂的火织族符号,像是某种古老的图腾。
“这是什么?”我递给顾柏舟。
他接过仔细端详,“有点像祭祀用的仪式标记……但我不确定。”
我盯着那图案,心底泛起一丝不安。如果这真的是某种宗教象征,那就意味着,我们面对的不仅是经济利益的冲突,还有更深层的文化对抗。
第三日,塌陷区边缘的生态修复试验田出现了异常。
我赶到现场时,负责监测的科研人员正围着一排枯萎的植物议论纷纷。
“怎么回事?”我快步上前。
一名研究员摇头,“土壤检测没有问题,空气指标也正常,但这些植物就是在一夜之间全部死亡了。”
我蹲下身,轻轻触碰叶片,干枯脆弱,仿佛轻轻一捏就会碎成粉末。
“采集样本了吗?”我问。
“已经送回实验室分析。”
我抬头望向远方,那些原本充满希望的绿色如今只剩下一片死寂。外界已经开始质疑我们的方案是否可行,甚至有人指责我们是在浪费资源。
回到科研站,我调出系统数据库,试图寻找类似案例。突然,一段陌生的生物标记符跳入视野——它出现在样本分析报告中,与某次历史任务中的数据极为相似。
我心跳加快,手指快速敲击键盘,调出那份旧档案。果然,在几年前的一次星际农业实验中,也曾出现过类似的植物死亡事件,原因至今未明。
“顾柏舟。”我回头喊道,“你觉得……这会不会不是自然现象?”
他站在门口,神色凝重,“你是说,有人在背后操控这一切?”
我缓缓点头,脑海中浮现出那个神秘的图纸残片。如果说这场环保治理是一场战役,那么我们现在才真正意识到,对手远比想象中复杂得多。
窗外,夜幕降临,星辰点缀在漆黑的天幕上。我握紧手中的岩石样本,指尖划过那些细密的纹路。
“不是我们拯救土地,是土地教会我们如何活着。”
这句话仿佛又在耳边响起。而现在,我终于明白,想要守护这片土地,并不容易。
但无论如何,我不会退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