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那求求你们一定要救救我儿啊!”
“婶子,您先别急。您刚才说的那是几两银子?您大儿子的治病钱。”
“是五两。”
“五两?”
“五两银子而已,值得他去为此卖命?”程岩道。
“那我……我那也是没办法呀,他哥现在急求银子治病呀!”
“行,行行,婶子,您别急,我们这就去找。”
“杨叔,您知道这个黑市他是怎么去的吗?”姜淮问向杨同甫。
“哎呦,我认得一个赌场的兄弟,他们专干那活计的,我带你去看看。”
“好,那麻烦杨叔了!”
之后几人被杨同甫和他找的一个叫乌吉的混混带着去往了黑市。
……
此刻,沈成济已经来到了城南的鬼市。
这里的交易一般在子时。
沈成济踏入两边都泛着惨白灯光的阴暗巷子。
这箱子很深,空无一人。灯很亮,此处却无人交谈。
墙壁上摇曳着风吹树枝的幢幢影子,宛如鬼魅,让人心生恐惧。
沈成济走到一处角落。
看见一个刀疤脸男人,男人面前放着一个木牌,上面写着,“买命!”
沈成济定在他面前。
男人喉咙低哑看向他道,“什么人?”
“卖命的。”沈成济简短答,之后递给男人一张纸,上面写着他的生平。
男人草草看了一眼,问,“读书人?”
“对,多少钱?”
“二十两!”男人伸出两根手指。
“就值二十?”
“读书人不值钱!”
沈成济沉吟片刻。
“卖不卖?”刀疤男催。
沈成济思虑片刻,狠狠一咬牙,“卖!”
“好,下个月阳定府有个处斩的刑犯,你去做替死鬼!”
沈成济讶异。
“你不是卖命嘛?做不做?”
沈成济再一咬牙,握拳,沉吟,“做!”
“好,签押吧!明日午时有人接应。”
“好。”
沈成济就要按下手印。
他这凄苦的一生恐怕就要这样结束了。
在大拇指要按下去的时候。
身后突然传来一声,“且慢!”
沈成济转头一看,就看到了姜淮。
“景……景行兄!”之后沈成济发现程岩,杨同甫,他娘都来了。
“文昌兄,你可千万不能签!”程岩拉住他。
“我……我……”
“不就五两银子,你犯得着为了这五两去卖自己的命?”程岩怒其不争道。
“文昌兄,你缺这五两银子,你可以说出来,我会帮你的,犯不着去卖命。”
“景行兄,我知道,我知道我说出来你们肯定会帮我,但我不想接受你们的帮助。”
“你这何必啊,死要面子活受罪啊。”
“沈小弟,你要是不愿意找同窗借,怕没面子,你也可以找我啊!犯不着干这种替人顶罪的勾当。”杨同甫也在一旁劝道。
“是啊!文昌兄,你太糊涂了!”
几人都哀其不争道。
“就是,儿啊,我要知道你为了这五两去卖自己的命,我就是卖掉自己也舍不得你去卖自己啊。”黄婶子也泪流满面。
“娘!”沈成济一把抛掉那契书,和他娘抱着痛哭起来。
“这位大哥,我们不卖了。”姜淮言。
“呵,都说好了,还想走。”男人突然变脸。
“你想怎么着?协议还没签,怎么不能反悔?”程岩道。
“来这里就别想回去。”
那大汉当真一副不让他们走的架势。
好不容易找好的替死鬼,怎么能让他逃了。
男人势必一副不让他们离开的样子。
“呵!还想抓你爷爷,也不看看我的大刀答不答应?”杨同甫带来的那个叫乌吉的混混大声呵斥道。
那乌吉一张脸像被斧头劈开的,鼻梁满是刀疤,眉骨高耸,浑身筋肉虬结,一看就让人心生胆寒。
很快乌吉跟那个大汉打起来。
很明显那个大汉不是乌吉的对手。
两人不到三个回合,那大汉败下下风。
“呵,不过如此嘛。”乌吉露出几颗发黑的牙齿,朝地上呸了一口唾沫。
之后那大汉灰溜溜的离开了。
“乌吉兄!谢谢你啊!”
杨同甫赶紧从荷包里掏出一两银子递过去,“今天要不是兄弟你,我们也不能这么快找到这个鬼市,还赶走了那人。”
“嗐,都是好兄弟,咱俩谁跟谁呀?”那乌吉说完将钱塞到了怀里,之后和杨同甫又说了会儿话,就对他们几人点了点头就走掉了。
回到小院以后,姜淮当即从荷包里掏出二两银子递给那杨同甫。
“杨叔,今天那乌吉的钱不能让你出,要不是你,我们还不能把文昌兄安全的带回来。”
“嗐,姜小弟这你就客气了。别说机缘巧合,就这沈小弟呀也是个读书人,对吧?马上府试结果就要出来了。
如果他中了童生,去给鬼市那人顶罪卖命,那我朝不就是失去了一个人才。其实呀我这也不是在帮你,是在帮助我自己。”
“怎么说?”
“我自己读书是没有希望了,只希望我家这永儿以后啊,还请你们多多关照。要是之后巧了,你们科考为官,你们可要多多照应他呀。”
毕竟姜淮怎么说都是个案首,前程一定不会太差。
让他照应照应自己儿子,总归是有可能的。
“这个好说!您就放心吧!”
沈成济当晚回了房间以后,众人都对他问候了一番。
“儿啊,你何必这么傻呀?如果不是他们在庙里找到了我,我还不知道你真的要把自己卖给别人顶罪呀。你这样是要把自己的一生都毁了呀。”黄婶子哭的不行。
“娘,我也是没办法,您当时催的太紧了。”
“儿啊,娘后悔了,早知道你没钱,我说什么都不会来找你呀。”
母子俩又感叹了一阵两人命苦,就分开了。
之后杨同甫收拾出一个小房间给黄婶子住。
当晚姜淮就去了沈成济的屋。
“文昌兄,这事儿你也别急,这五两银子我还是出的起的。”
之后姜淮从荷包里拿出五两银子。
“哎,这……这……”沈成济连忙摆手,称自己不要。
姜淮当即道,“算我借你的!我知道你哥情况紧急,伤了脑袋,这钱你赶紧让你娘拿回去治病,别耽误了最佳治疗。
万一你到时候中了童生,你哥却永远醒不过来,那不是让你后悔终生。”
“再说这钱我可是不白给你啊,你以后要还的。”姜淮又笑。
他知道沈成济不愿意接受嗟来之食,读书人极要面子,他们宁可走极端也不愿低头求人。
像沈成济就是,他宁愿卖命也不愿意张口找他们借钱,如此重气节,讲骨气,只能说太清高自持了。
之后沈成济捧着这五两银子像捧着沉甸甸的下半生。
喉头哽咽的说不出话来。
“好了,文昌兄,不需说什么,赶紧让你娘拿回去给你哥治病吧。”姜淮轻拍了拍他的肩道。
沈成济无言,喉头只哽着道,“谢了!”
…………
几天后,沈成济就收到了家里来的消息,说他哥救治及时,目前没有大碍了。
“谢谢你,景行兄!”沈成济谢了又谢。
…………
时间很快,等府试结果还需要时间。
这天,姜淮和姜正河,沈成济程岩四人打算去府城逛逛。
他打算做东请他俩吃饭,反正四个人也吃不了多少,正好再次欣赏一下这附近江边的风景。
几人到了一个酒楼,这酒楼临江,叫临江楼。
楼下一条大河穿城而过,酒楼矗立在江畔高崖,对面的画舫窗边,有一溜美人正对江景。
她们说话,或弹琴,或作曲儿,好不自在快活,对这边酒楼的学子来说,她们也是一道靓丽的风景线。
去了二楼靠窗的位置,几人点了几个菜,隔壁桌的鲥鱼正透着蒸屉香。
几人喝着小酒,正喝着,突然一个书生模样的男子走过来。
“姜兄,久仰久仰。”那人手持扇子躬身一拱手。
姜淮转头一看,不认识。
那人再次笑看向他。
姜淮这才反应过来,这人好像是和他一起在崔知府面前考过试的那个丰台县案首。
“在下杭永望,字茂学,见过姜兄……”那书生笑着对姜淮自我介绍道。
姜淮顿感不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