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农人听完他的话,战战兢兢,不敢再有异议。
姜淮此刻看着这一幕,说不清是什么心情。
真正的“足蒸暑土气,背灼炎天光。”
到头来,农户们却来落得个“家田输税尽。”
然官吏却“吏禄三百石,岁晏有余粮。”
姜淮长叹一口气,摇了摇头。
他现在不过是个将要童试的学子,也做不了什么。
只能看以后,自己有幸入朝,能否改掉这一陋规。
姜淮感慨了一阵,将书稿交给书肆,取了银钱就回家了。
………………
到家后,他就开始看书,继续写话本,听掌柜的说,现在已经有一些人看了,让他再尽快写些。
姜淮打开稿纸,开始下笔,目前已经写了有大半了,人物都已经熟悉了。
写着写着,他就开始用碳笔画图。
很快,纸上就出现一位姿容无比秀丽的的美貌女子。
那女子白衣飘飘,如异花初胎,美艳绝伦。
烛光无霞,照的她面色苍白,但却更显清雅脱俗,不似凡人。
姜淮将这幅画纸收好,继续看书了。
目前跟夫子说了,自己在家温习,夫子也随他们,因为距离考试不到一个月了。
…………
几日后,家里来个人。
是姜家的族老三叔公。
平时族老和姜家没事都不走动,也不知道这个时候突然造访是为什么。
“这就是淮哥儿吧?”看见姜淮,那族老就问。
“嗯。”
“这是三叔公。”秦氏在一旁介绍。
“见过三叔公。”姜淮拱手行礼。
姜兴腾随即看向姜淮,神情透着打量,虽然上次初来他见过,这次再见,感觉又不一样了。
“啧啧,不愧是侯府出来的,这气度和咱们得就是不一样。淮哥儿还在读书?”
“是,二月就该参加县试了。”
“哎,要我说,我们也别让他读了。”
“三叔公说的哪里话?”秦氏一惊。
“你看你们刚交粮税,剩下的粮食还要养一大家子人,他在侯府那么多年,都没考上,这次能考上嘛!”
“侯府那是没必要考,就靠着祖上的余荫就能过不错的生活。”秦氏道。
“浑说,女人就是头发长见识短,身为侯府少爷,还能没点儿追求。人家那请的什么先生,都是京城翰林出来的的夫子。
人家都没考上,就指望那文翰学堂的李老头,还不如让他自己在家温书,白花那么多钱。
那孩子不是那块料,别硬塞,你看你们全家勒紧裤腰带,日子过得紧巴巴,要我说趁早别考了,还能省点儿钱。”
“三叔公来就是为了说这些?我家淮儿还没考,你怎么知道他考不上?”
“能考上才怪,我劝你们趁早死了这份儿心,把家里的田种好比什么都强。那嘉宝也到开蒙的年龄了,有那么多钱供他,不如将心思花在嘉宝身上,重新培养一个。
他年复一年的考,又没个结果,还让他在家里啥都不干,就这么养一辈子?”
“三叔公,我们的家的事轮不到你操心!”
“诶,怎么说话的,怎么说,我是你们的族老。”
“你就看吧,我丑话放在这儿了,他要是能考上,我把村里的那三间屋给你们,还附带两亩良田。”姜兴腾对秦氏道。
反正那人说了嘛,要是输了,他拿钱。
“要是考不上呢?”
“考不上你们拿出五亩田出来。”姜兴腾扯着嗓子道。
“不是,我们就靠这些田过日子,把田全拿出来我们吃什么?”秦氏也嚷。
“所以你觉得你儿子也考不上?”
“不是,是我们凭什么和你赌,完全没道理的事,再说咱们一个族的,凭什么总是见不得我们家好。”
关于姜淮考试的事情,姜兴腾早就知道了。
族里已经有人不满,因为有一部分自家的孩子没书读,自然看不惯姜家养着一个姜淮。
他们自己没有,也不许别人有。
此刻姜淮走过来。
“三叔公,这可是您说的。”
“对,我说的。”
“那好,那我们签个协议,我要是考上了童生,你不仅村东头那三间房屋和两亩地拿出来给我们,还要帮我家种一年的地。”
姜兴腾咬了咬牙道,“好,那要是你输了呢?”
“输了就按你说的。”
“行,按我说的。”
他就不信那小子真的能考上,毕竟在侯府都没个水花儿,就这么短短几个月,就能考上了。
他不信。
之后姜淮快速写好了协议。
“淮儿,别和他们赌。”秦氏在一旁小声道。
姜淮压低声音,“没关系,娘,我只说考,没写具体什么时候考。”
他轻笑。
毕竟考一年也是考,考十年也是考。
他们家的地,三叔公种定了。
再说以他过目不忘的本事,也不至于考十年。
不过姜淮还是觉得狐疑,上次许恒来说的话,和今天三叔公说的差不多,都是劝他别再读书了。
这个族老,就算自己考科举,也不用他的钱。
为什么他们这么看不惯自己考呢。
再说如果自己考上了,不也是替族里争光嘛!怎的一个个的都那么不情愿。
不然就是有什么人在背后安排着他……
………………
时间过得很快。
年很快就过了,再过一段时间县署公告就要出来了。
姜淮要和柳士远他们一起准备县试报名的事。
这天,他去了学堂。
李夫子神情严肃的将他们喊到一边。
姜淮这才知道,李夫子说的是考试做保的事。
“景行,我不能给你们四个做县试保,但我认识一个县里的廪生,我已经给他打好了招呼,让他给你们做保。
他可是连续三年岁考都是廪生前五,你们有什么问题也可以问他。”
“好的,谢谢夫子!”几人连连感谢。
之后李夫子拿出一封信,“这是我的手写信,到时你们去县里,将这封信给他就成,他看了会对你们多加照顾的!”
“行,夫子有心了!”几人再次谢过李夫子就离开了。
夫子走后。
姜淮问,“彦才,你以前是谁给你做保?”
柳士远之后道,“我是我爹派人给我在县里找的一个廪生,那廪生架子端的高着呢,仗着自己学问高,都不拿正眼儿瞧人。
主要是找他的人太多了, 还得排队,有的甚至要提前半年打好招呼。”
毕竟五人互结,一个廪生只能保五个学生,廪生不够,学子很多,那么多学子,其余的只能去别的县找,或者家里有门路介绍,或者夫子介绍的。
现在他们有夫子介绍,自然更容易。
年后,报名后就可以参加县试了,县试一般是由县官主持。
去礼房报名,要填写姓名,籍贯,年龄,祖上三代履历,是否有已仕的,或是未仕,还有存殁。
同时出具五人互结的保单和廪生保结单。
这五个学子也要身家清白,不是优娼皂吏之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