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今上给先帝修陵。
姜川就是在被拉去修陵了。
此刻,秦氏也下了马车,跟随姜正河往前走。
走到村口,面前有一老伯靠在榆树下。
他拿着蒲草编织的扇子一下一下的扇着。
如今九月,秋老虎还没走,日头明晃晃的挂在天上,天气还有些热。
老伯扇着风,旁边的篮筐内正放着镰刀,耙,锄头等劳作工具。
老头瞧见姜正河和秦氏朝这边走。
当即高声搭话道,“老姜家的,进京回来了?”
姜正河一甩肩头的靛青色包袱,看向老者道,“是咧,三大爷,下田哩!”
那叫三大爷的老汉儿此时才注意到姜淮。
他看向他。
神色满是打量。
“三大爷,这就是我从侯府接回来的儿子。”
三大爷看向姜淮,从头到脚又看了他一番,凝眉,手边的蒲扇扇着道,“哦哦哦”
之后又道,“不愧是京城回来的,这气质和咱们村的就是不一样。”
此刻姜淮正穿着青金翠纹长袍,手持书卷,身形颀长,加上他五官周正,所以整个人气质疏朗。
三大爷看完,连连感慨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啊。这样,你们老姜家也放心了。”
“是啊!总算了却了一桩心事!”
姜正河呵呵笑道。
关于竹溪村的姜家老大去京城侯府接儿子这事儿,已经在村中传遍了。
村里人都关注着这事儿,自然也关注着老姜家的动向。
这会儿都聚在他家门口呢。
姜正河和三大爷又说了会子话。
这才告别往家去。
估计这会儿姜老头儿,刘氏已经在家等着了。
姜淮随着他们二人继续走,
果然,到了姜家门口。
就见乌泱泱一片人已经等在那里,有姜家的,还有村里其他人,还有邻村看热闹的。
看见姜正河和秦氏,姜老头儿和刘氏连忙上前迎道,“淮哥儿回来了!”
苏淮走上前,看到面前一个脸上皱纹沟壑纵横的慈祥老者。
应该就是他爷爷了。
老姜头儿上前盯着姜淮看了又看,看了好久,才感慨的出声道,“长得真俊!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啊。”
姜淮上前唤道,“爷...”
又看向刘氏,“奶...”
“哎,”老姜头和刘氏激动的连连点头。
“我的好乖孙儿!”
之后一拨人围着姜淮全身上下各种打量。
姜淮不习惯这种场面,感觉自己像动物园的猴子似的。
他正要说什么。
就见姜正河道,“俺爹,孩子才回咧,先让他歇歇,肚子还饿着哩,日后大家再看也不迟。”
“哦,好好好。对,先歇歇先歇歇。”姜老头连忙呵呵笑着点头。
之后刘氏对着围观的村民嚎一嗓子,“都散咧!散咧!俺孙子要去吃饭咧!你们想吃的也来!”
村民们一听这话,纷纷做鸟兽散。
这年头,家家户户粮食都紧张,谁平白无故的去人家家里吃。
好意思吗?
纷纷散了。
一会儿院里都空了。
刘氏走到姜淮面前,“淮哥儿,还没吃呢!”
“没!”
“行。”
“赤白佬,将西边儿院里的鸡杀了,再去东边儿窝里挑三个蛋,给淮哥儿补补。”刘氏高昂着嗓子对院里的老姜头喊。
“晓得哩!”
姜老头儿听完,立马去厨房里拎了一把刀,又走向院子西边儿的鸡窝。
窝里几只鸡吓得咯咯乱飞。
姜老头盯紧了一只,眼一横,手一握,当即抓住一只,随后毫不犹豫。
只听“吱嘎”一声,一只鸡的灭亡史诞生。
之后他去厨房叮嘱刘氏烧开水。
刘氏边在灶台忙活,边朝院里喊,“淮哥儿,我老婆子说句不中听的。这里比不得你之前的永宁侯府啊,吃穿用度样样比不上,咱们老姜家就这么个条件!”
姜淮正要搭话,就听他娘道,“娘,你这说的哪里话?淮哥儿既然回来了,咱们好好对他就是,该怎么样就怎么样,之前姜平就是,以后咱家吃什么,他就跟着吃什么!”
“哎,对,奶,你们吃什么我就吃什么。”
“哎,那行。”
之后刘氏继续忙活了。
姜淮就在院里看老姜家种的绿油油的菜。
突然,他肚里“咕噜”一声。
一旁的秦氏见了,当即笑道,“我滴儿,饿了吧!”
“是!”
“你奶正忙哩,我去厨房催催。”
之后,没一会儿,秦霜就端上一碗香喷喷的清汤面走出来。
“我滴儿,赶紧趁热吃!”
说完把面放在院里的方桌上,又赶紧进屋给姜淮拿了一双筷子。
姜淮想也没想的,接过筷子,坐在长板凳上,大口朵颐起来。
对于姜淮来说,连续多日远行,路途颠簸,此刻什么都比不上这一碗香喷喷的清汤面让人心里熨帖。
汤里不仅有蛋,还有猪油的香味。
这已经是目前大黔朝,竹溪村,农户之家,最奢侈美味的吃法了。
之后姜淮吃完,就回自己的房间休息了。
回到自己房间,说是房间,倒不如说就是一土坯小屋。
房间由黄泥茅草搭建而成的,房间一角摆着一张断了半条腿的桌子,底下用木凳支着。
再另一旁是缺了半块的坏铜镜。
视线往下,幸而椅子还算完整,上面垫了一块布垫,是用各色碎布头缝制成的。
看的出来,这里姜家好好收拾过。
一旁摇摇欲坠的柜子上,放了几本书籍。
姜淮走过去拿起一本。
一看,一本是残缺了的《论语》,还有《三字经》,《诗经》等等内容。
一旁还有一方烛台,烛台积满灰尘,看得出是很久没用了。
毕竟对于农户,蜡烛多贵啊,不到万不得已,能不点则不点。
姜淮正看着。
秦氏从门外走进来,抱着一床新被子。
“淮儿,这是在你没回之前,娘去镇里给你打的。我们这儿没什么好东西,你将就着用吧!”
“娘,你这说的哪里话,我看这被子就不错。”
说完,姜淮接过,就看到秦氏手上密密麻麻的针眼。
可想而知,秦氏受了多少苦,才缝制出这么一床新棉被。
在农家古代,农家基本都是一张被子盖到死。
更有甚者,寒冬腊月,因过冬缺乏保暖衣物,活活冻死的百姓也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