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透过窗棂,在木地板上铺开一层淡金色的纱。
嶂冥山的清晨总是带着薄雾,湿润的空气中飘着草木清香,偶尔传来几声清脆的鸟鸣。
秦晔蜷在池越的腹部,脸颊贴着老虎温暖柔软的皮毛,呼吸均匀而绵长。
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揪着一簇绒毛,像是怕这暖源突然消失似的。
善魂池越拿回了身体的掌控权。
他睁开眼,金色的瞳孔在晨光中清澈如水,与昨夜暴戾的恶魂截然不同。
记忆如潮水般涌来——秦晔的拥抱,那个轻如蝶翼的吻,恶魂炸毛的狼狈模样……
以及他被秦晔几句话就哄好的没出息样,池越都有点不想承认那是另一个自己。
他无声地挑了挑眉,眼底泛起一丝笑意。
对于恶魂的幼稚挑衅,他并不在意。
他的目光落在怀中人身上。
对秦晔,他原本的打算是温水煮青蛙——慢慢渗透,徐徐图之。
岂料锅还没架好,青蛙已经自己跳进了怀里。
他低头看着怀中熟睡的人类,胸口泛起一阵温热的酸胀。
秦晔之所以能这么快放下防备,交付信任,全都是因为灵魂深处的爱太过厚重。
——跨越了轮回,模糊了记忆,却依然在相遇的瞬间生根发芽。
池越把头往秦晔的方向侧了侧,鼻尖轻触他的发顶。
人类身上带着药草的苦涩和阳光的暖意,让他忍不住深深吸了一口气。
锋利的爪子小心收起,只用柔软的肉垫将人往怀里拢了拢,像是守护最珍贵的宝藏。
晨风吹动檐角的风铃,清脆的声响惊起几只山雀,扑棱棱飞向远处青翠的山峦。
池越闭上眼睛,听着怀中人平稳的心跳,与他一同沉入梦乡。
在秦晔看不见的角度,池越的尾巴将人整个环住,充满了占有欲。
善魂温柔的表象下,藏着与恶魂如出一辙的执念。
秦晔醒来时,发现自己仍靠在池越的腹部,脸颊下是柔软温暖的虎毛,鼻尖萦绕着淡淡的松木香。
嶂冥山的午后静谧而温暖,日头已过中天,室内十分明亮。
他眨了眨眼,意识逐渐回笼,昨夜的一幕幕在脑海中闪过——秦晔的耳根瞬间烧了起来。
他小心翼翼地抬头,正对上池越那双温和清明的金瞳。
池越似乎早已醒来,正安静地看着他,目光平和如初。
秦晔有些忐忑的揣测着。
——他记得吗?
——他有没有生气?
——他会不会觉得我太放肆了?
秦晔心虚地移开视线,轻咳一声坐起身。
池越却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虎尾轻轻扫过他的手腕,“去洗漱一下,该用膳了。”
饭桌上摆着清粥小菜,还有一碟刚摘的野果。
秦晔食不知味,眼神总忍不住往池越身上飘。
池越今日似乎心情不错,连尾巴摆动的幅度都比平日轻快些。
用完饭,秦晔在池越身边转来转去,想说点什么又不知如何开口,急得额头都沁出一层薄汗。
“那个……我……你……”他支支吾吾了半天,愣是没憋出一句完整的话。
池越看得好笑,金瞳里闪过一丝促狭。
他故意伸出尾巴,在秦晔脚下一绊——
“哎!”
秦晔猝不及防,整个人往前一扑,顺理成章地摔在了池越身上。
池越低下头,鼻尖轻轻蹭了蹭他的额头,温热的气息拂过他的脸颊。
“叫我阿越吧。”他的声音低沉,带着几分慵懒,却又莫名温柔。
秦晔怔了怔,眼睛倏地亮了起来,像是被点亮的星辰。
“阿越。”他轻声唤道,语气里带着试探,又藏着掩不住的欢喜。
池越的尾巴环上他的腰,算是回应。
——他没有生气。
——他甚至允许我唤他的名字。
秦晔忍不住扬起嘴角,心里像是灌了蜜糖般甜丝丝的。
阿越没有因为昨晚的轻薄无礼生气,甚至默许了他的亲近。
这是不是说明……他也有一点点喜欢自己呢?
池越仿佛看透了他的心思,金瞳微眯,尾巴慵懒地卷住他的手腕,突然开口道:“昨夜亲了他,今日怎么不亲我?”
“……!”
秦晔愣住,脸颊不由得烫了起来,像是有火在烧。
昨夜……他那是一时冲动。
现在光天化日之下,池越还一直注视着他,他反而放不开了。
见秦晔迟迟没有动作,池越干脆自己凑近。
湿润的鼻尖和三瓣的嘴部在秦晔的唇角一触即离。
他刻意收敛了舌面上的倒刺,只用最柔软的舌尖在秦晔耳垂上舔了一下——
粗糙又濡湿的触感让秦晔浑身一颤,耳垂渐渐红了起来。
“你……!”他捂住耳朵,震惊地看着池越。
池越好整以暇地看着他,尾巴尖得意地晃了晃,仿佛在说:这才叫“轻薄无礼”。
秦晔窘迫地把脸埋进池越蓬松的颈毛里,闷声闷气地问:“你什么时候可以变成人形?”
池越抬起爪子看了看自己毛茸茸的虎掌,故意反问:“老虎不可爱吗?”
——可爱,当然可爱。
威风凛凛的体型,油光水滑的皮毛,还有那双会随着光线变幻的金色瞳孔……
就是会让秦晔觉得自己像个对猛兽图谋不轨的变态。
见他半天说不出话,池越终于大发慈悲地安慰道:“快了。”
等秦晔收拾好情绪,一人一虎坐在廊下,池越大方地把爪垫借给他玩。
秦晔爱不释手,左捏右捏,歹心一起,又对他觊觎已久的大猫脑袋上下其手,又亲又摸。
池越被他来回折腾也不生气,只管纵着他。
等到秦晔终于玩够了,才想起另一个问题。
“阿越……你白天和晚上好像有些不一样?”
他措辞很谨慎,池越在提起另一个自己的时候,用词是“他”,好像是把其看做独立的个体。
但他的态度又很平和,秦晔不确定他的心意。
池越没有立即回答,而是用爪子将秦晔往自己身边拢了拢,像是在斟酌措辞。
“功行出了些差错,暂时分出了一部分魂魄。”他低声道,“夜晚的那个有时候会控制不住情绪。”
秦晔的手指停在虎爪的肉垫上:“你们……是同一个人吗?”
“当然是,即便是最暴戾的那部分,也是'我'。”池越的金瞳直直望进他眼底。
秦晔忽然明白了什么:“所以他的想法也是你的想法......”
“对。不过他心眼很小,连自己都要嫉妒。”池越轻笑一声,尾巴却缠上秦晔的手腕,“他以为你只对善魂动心。”
秦晔忍不住抚上虎耳:“那现在呢?”
池越低头蹭了蹭他的掌心:“现在他知道——你两个都想要。”
秦晔红了红脸,却说不出反驳的话来。
他再次将头埋进池越的皮毛里。
阳光洒在两人身上,将影子融在一起,分不清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