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莲教匪徒们的反应不可谓不快,在徐政发布进攻命令之后,这些匪徒能第一时间抽刀与差役们搏斗。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作出反应,这伙人恐怕还真的是精锐。
差役们四五个人为一个小队,一个小队对阵一个白莲匪徒。却说这些白莲匪徒真是彪悍,一把朴刀舞起来,四五个人的小队竟然近不了身。
朴刀形制并不复杂,简单的朴刀一把柴刀一根长木棍就能拼接而成。拼接之后的朴刀长度在一米二至一米五之间,此时的形状就有点长刀的意思了。
实际上朴刀从前朝到本朝,可以说一直是民间重要的武器样式了。君不见《水浒传》中众多梁山好汉们使的就是一把朴刀。
朴刀之所以这么受欢迎,除了制造简单之外,还有朝廷关于民间兵器的禁令。
本朝自太祖开始,就颁布了非常严格的禁令。《陈汉律》中说,凡是民间有私藏马甲、傍牌、火筒、火炮、旗纛、号带之类应该禁止的军器的人,私藏一件杖八十,每加一件加一等。私自制造的,加私有罪一等,各罪止杖一百,流三千里。此外,长枪、腰刀、盔甲、弩、私自制造、贩卖和使用的,将治以重罪。
到了成祖时期,当时的日本遣使来中国,船队到了宁波却被拦下来了,原因就是日本人船上带了兵器。当时的礼部尚书就上奏,说民间有禁令,不得私藏兵器,此次番邦出使中国,船上的兵器应该封起来,然后送到京城。刀槊之类,民间不许私有。
成祖认为应该展示中国的大度,不能阻碍番邦归慕中国的进取之心,就驳回了。
按理说陈汉是取代的前世的明朝,按照明朝的发展历程,这时候火器已经取得了很大的进步,但是到这里这么久了,却从来没有见过火器。
画面回到石灰矿场,此时局面有些僵持不下。牛大所在的小队在白莲匪徒的强势进攻下,竟然渐渐不敌。那名白莲匪徒,手持朴刀劈、撩、挥砍,竟然让牛大等人不断地后退。
不仅是牛大他们小队如此,其他小队同样如此。几倍兵力竟然拿不下这十几个匪徒,虽然他们不是职业士兵,但是也训练了一段时间,况且还练过《莽牛合击》之术呢!
率先攻进去地徐政一直没有动作,定定地站在一个老者的前方。此时周边的形势让他微微皱眉。
这是不合常理的,这些白莲匪徒明明没有入品,但此刻展现出来的实力却已经有七八成入品的实力。更重要的是,眼前这个人让他捉摸不透。
当时在检查李毅的伤势时,他曾经说过那个朱老已经时无限接近入品了,但此刻站在这人面前,他却对自己的判断产生了动摇。
余光瞥过那边闪过的红芒,徐政突然道:“与这血莲聚灵阵有关系?”
他的这话像是自言自语,但是对面的老者却接过了话头。
“你这当官的有点见识,确实与此阵法有关,在此阵法范围内,我圣教弟子皆可获得明王赐下的神力,没想到这小小的长吉县还有人识得这血莲聚灵阵。”
“看来,你就是阵眼了。”
老者没有在说话,似是承认了他就是阵眼。
周围形势对于官兵来说愈发不利,此时已经有人受伤。见状,徐政眉头微皱,脚下用力,下一刻,一道人影向着老者急速冲过去。
这三四丈远的距离,一个呼吸之间,两道人影就已经交上了手。
徐政使用的并非是差役们常用的腰刀,与腰刀相仿,但是刀身较一般的腰刀更短些。
只见一道刀光闪过,徐政率先发起进攻,一个简单的横向劈砍,隐隐还能听到破风声。
那边厢,也不见朱老有什么动作,只听得一声“沧啷”声,一把长刀出现在手里,随即一档,两把刀顿时碰撞出火花。
刀身与刀身交击的力量传递到各自的脚下,两人各自向后撤一步,一圈烟尘以两人为中心向四周扩散。
这一交手徐政就察觉到不对了,这所谓的朱老根本就不是无限接近入品,而根本就是入品武夫。但此时徐政也来不及思考这个变故了,就算是入品的武夫又怎么样呢。
就在这短短的诧异时间,两人已经交手不下二十招,刀与刀之间不断的碰撞出火花,下一刻,两人又各自分开。
李逸也关注到了徐政与那名朱老之间的对决,实际上他们从交手到再次分开,在李逸看来也只有几个呼吸的时间。而在他们交手的那里,地面出现了大大小小的坑,像是被猛兽踩过一样。
刚才的交手像是一种试探,双方都是试探对方的实力。接下来,恐怕就要见真章了。
只见徐政一手掷出刀鞘,随后刀鞘发出破空声飞速向朱老而去。在其身后,徐政的身影也紧跟而上。
朱老侧身躲过刀鞘,那极速飞行的刀鞘瞬间击中两人身后三十多步远的石灰岩。只听得“轰”的一声,那被击中的岩石轰然炸开。
眼见徐政极速攻来,朱老足尖轻点身后飞溅过来的碎石,身体往后退,在后退的过程中,手里的长刀划出一道弧光,这道弧光在半空中竟然逐渐凝实成一朵半透明的血莲,随后九朵血色刀光犹如莲花绽放一般,从血莲中激射而出。
“铛”
徐政的刀身与激射而来的血色刀光碰撞,竟发出金铁交击声。
“血莲碎灵刀,你怎么会血莲碎灵刀?”
但此时,已经容不得徐政细想了。右手持刀迎着刀光而去,在斩碎五道刀光,躲过四道刀光后,徐政左手掐诀,一枚朱砂符箓自袖中飞出。飞出的符纸飞速燃烧,随后一道闪电缠绕在徐政的刀身上。
随着刀身向前劈砍,一道闪电从刀身上激射而出,正正好击中空中的那朵血莲,血莲立马碎成血雾。
在击碎血莲之后,闪电并未消失,而是在血雾中不断闪动。那半空中的血雾就像是一朵暗红色的雷云,此时里面不断传出亮光。
那血色血雾在接触到雷光之后,竟然发出烙铁入手的嗤响,血雾的范围在不断的缩小。
“没想到你竟然有七品道士的雷符,你一个入品的武夫竟然还有道家的雷符,呵呵,这小小的长吉县还真的卧虎藏龙啊。”
眼见着血雾将被闪电侵蚀干净,朱老却一点也不着急。
“彼此彼此,原先我以为这朱家坳来的只不过是一个入品的武夫,谁曾想来的竟然是一个八品的武夫,看来这血莲聚灵阵就是为了让你突破九品,晋升八品。而这血莲碎灵刀,看这凝实程度,假以时日,等这血莲完全凝实,恐怕你就要踏入上三品了。”
闻言,朱老狞笑一声,手里的长刀一震,此前被徐政躲过的四道刀光竟然又飞了回来。这四道血色刀光突然合成一道,随后斩向那团快要消失的血雾。
“嗤嗤!”
血雾中不断传出声响。下一刻,血雾、闪电全都消失不见,好似什么也没有发生,只有被侵蚀出蜂窝状的地面证明这里曾经发生过一场什么样的打斗。而那道四合一的刀光突然从血雾消失的地方激射而出,直直的飞向徐政。
“铛!”
又是一声交击声,徐政横刀抵挡,整个人却往后退了三四步,鞋底在地面上犁出一道深深的沟壑。
一身衣袍也在刚才的交击中破损,下摆变成长长的麻布条。
待身形站定,徐政左手再次掐诀,这次三张符箓从衣袖中飞出,天空中隐有闪电出现。只不过这一次闪电不是附身在刀身,而是劈向了徐政自己。
三道白色的闪电像一条条张牙舞爪的龙,先后天灵处钻进徐政的身体。
“雷殛身!”
下一瞬,徐政的身上迸发出无双电流。
这一切看似漫长,实则也只是一瞬。等到朱老看到徐政全身充满电流,正要有所动作之时,徐政却犹如一道闪电,瞬间移动到朱老的位置,一道刀光闪过,朱老的胸口被划开一道狰狞的伤口。
两人错身而过,在交错的刹那,一柄长刀从斜刺中穿出,刀尖在徐政的背上也留下了一道刀口。
朱老胸前的伤口不断流出鲜血,然而下一秒,鲜血化为血雾凝聚在伤口上。
这边厢,徐政已经顾不上背后的伤口了,这个朱老比想象中还要难对付。徐政反手抬起正闪烁着雷光的左手,手掌在刀身上一抹,随后一道雷光自刀身激射到周边的岩壁上。
“轰!”
一声巨响,旁边的石灰岩壁轰然破碎,漫天的灰尘迅速笼罩了两人。徐政的左手再次在刀尖上一抹,一道闪电从刀身飞向周围的灰尘,随后幻化成无数的小闪电。闪电不断在灰尘中交击,而不断产生新的闪电。
朱老在烟尘笼罩过来之时,突然咬破舌尖,随后一吐,一朵血色莲花在空中出现。十二朵莲花瓣再次激射而出,与灰尘中的闪电不断交击。
正在山腰处的李逸眺目望去,只见那边仿佛生出了一朵灰色的雷云,此时,这朵灰色雷云中,赤色的流火正与白色的闪电在云层绞杀,映照得整座朱家坳忽明忽暗。
“这就是入品武夫的实力吗?”
此时李逸已经完全沉浸在徐政与朱老的对决中,此前只知道武夫的一个大致划分,只知道入品武夫很厉害,但见识过两人的打斗之后,却也难免心神向往。
就目前所见到的这个武夫的能耐,同品级之下的儒修,恐怕还真的不是对手。
这已经超出了传统武者对打的范畴了,放在前世拼武功拼内功的武侠世界,徐政和朱老这也算得上是高手了,但在此世,他们也才是在武者的下三品。
那边,徐政和朱老的对决还在继续,灰云中红光与白光碰撞得越来越激烈。
“咳咳,没想到年纪轻轻就有这份实力,不仅是八品武夫,还掌握着道家的雷法与雷符,我对你的身份真是越来越感兴趣了,咳咳。”朱老吞下几枚红色丹药,原本流血的伤口立马就止住了血。
“就不劳您关怀了。”
徐政也拿出丹药往嘴里塞。
在这激烈交手的石灰矿场,此时他们之间却难得的有空闲时间。
“这朝廷已经腐朽,朝中奸臣当道,皇帝昏聩。地方官员各个贪腐,中饱私囊,百姓都过不下去了,试问这样的朝廷是否还值得坚守?我见你天赋不俗,何不弃暗投明。”
徐政何尝不知道朝廷的情况呢。,但是他也有自己的坚守。
“多说无益,贼寇就是贼寇。”
徐政再次起手掐诀,这次却不见有符箓从衣袖中飞出,而是身体里的闪电快速的聚积在刀身上。刀身越来越亮,亮光中不断散发着危险的气息。
“榨取身体潜能换取力量,既然你这么想死,本座就成全你。不过,你不会以为本座真的要和你拼修为吧?哈哈哈哈。”
只见朱老狂笑着撕开衣襟,露出脖子上挂着的一个小瓷瓶。扯下瓷瓶拿在手里,朱老道:“这些精血,就够你喝一壶了。”
说着,将手里的瓷瓶往旁边一摔,瓷瓶应声碎裂,从瓷瓶的裂缝中流出鲜红的液体,这些液体好似是活的,脱离了瓷瓶之后,竟然向着旁边的矿场中间极速而去。
这红色的液体看着没有任何的危险,但此时的徐政却觉得如果让这红色液体跑了,那么这次围剿恐怕不仅不能成,而且他们这些人还要死在这儿。
徐政想要阻拦,但根本来不及。
红色液体落在了矿场的中间,那里正是血莲聚灵阵中心之所在。
此前李逸在矿场周围发现的暗红色晶体这会儿开始发出鲜艳的红光,晶体下有赤芒一闪而逝。
红芒越来越盛,矿场上的众人都被红芒所吸引,此时交手的双方都暂停,看着这越来越亮的红芒。
一阵稀薄的红雾从阵中心冒出来,红雾越扩越大,片刻就笼罩住了众人。在这片稀薄的红雾中,如果仔细看的话就会发现,这些白莲教匪徒的身上似是笼罩着一层红芒,在红雾中若隐若现。
“快,快撤退,退出这个院子,退出矿场。”
徐政发现了异常,而且动作不可谓不快,但是白莲匪徒动作也快。
之前围攻匪徒的各个小队发现,原本还和他们打得有来有回的白莲匪徒竟然凶猛异常,不仅力量大增,似乎也感觉不到疼痛。
牛大的感觉更为明显,原本的小队中,他是处于金位,也就是主要的输出位置,但是在红雾飘过来之后,他发现这白莲匪徒力量增加了不止一点。
刚才,白莲匪徒一记劈砍过来,他本能的拿刀去挡,此前都是能挡住的,这次虽然也挡住了,但是手里的腰刀差点脱手。待一触即分之后,他才发现自己的双手竟然已经脱力了。眼见着对方又是一刀劈来,牛大艰难的抬起手里的刀准备抵挡,他明白,这次恐怕挡不住了。
这时候土位的牛虎赶到,挡住了匪徒的再一次劈砍。
连续接住两次劈砍的牛大小队,不知道还能接住几次。而匪徒就像是不知疲倦,不知疼痛,任由小队其他成员在他身上留下伤口。
“啊!”
一声惨叫从旁边传来,却是另一队有人被匪徒朴刀砍中肩膀,朴刀砍飞了腰刀,接着砍到肩膀上。从肩膀斜劈下去,卡在胸骨之间,眼看着人活不成了。
大量的鲜血冒出,这些鲜血又被一股力量吸引着向着矿场中间流去。
听到惨叫,徐政目光却紧盯着前方的老者。这人是阵眼,只要将他杀了,阵法自然破除。
似是下定了某种决心,徐政突然抬起左手,并指成剑在眉心一划,一道缠绕着金光的血剑激射而出。
金色光束猛的射在朱老的胸口,老者原本受到刀伤的胸口受到重创,一个血洞出现在胸口。
汩汩的鲜血从老者胸口和口中流出。
“咳咳,好手段,好手段啊。”
老者踉跄着往矿场中心走去,身后流了一地的血。
看着老者前后贯穿的血洞,徐政也没有再次阻拦老者。非是不愿,而是不能。此时,他像是失去了全身力气一般,重重的摔在地上。
似是证明朱老真的是阵眼,眼看朱老就要死了,血莲聚灵阵此前散发的血雾开始极速收缩,并迅速朝着中间聚拢。
而没有了血雾的帮助,白莲匪徒们的痛感以及用力过度之后的脱力又重新回归了身体。
战局一下子发生了逆转,多数匪徒被当场砍死,还有几个被生擒。
差役们情况也不容乐观,有五六个小队出现了伤亡,其余的个个带伤。这是一场惨胜。
就在大家以为胜利已经到来的时候,却听到远处山坡上的一声声呼喊。
“朱老,朱老。”
众人闻言看向矿场中心,看向那个已经走到中间的老人。此时,老人坐在阵法中心,大量的血雾笼罩在其身边。
“你们看。”
这时,又有人惊呼,却是原本已经死去的白莲匪徒伤口流出的血在快速的雾化,那些受伤的差役们留到地上的血也在雾化,这些血雾朝着阵法中心聚集。
在差役们搀扶下坐起来的徐政望着这一幕,突然脸色一变,原本苍白的脸变得惨白。他想起来了,这是血莲聚灵阵,原本就是为了突破用的,他原本一直以为朱老是使用了聚灵阵之后才成为的八品。
现在看来,这分明就是为了突破八品的时候用的。
他想站起来,但是身体却完全不听使唤。
山坡上再次传来呼喊“阵眼”的声音,徐政艰难的转头,看向了远处的山坡。那里,李逸和一众弩手正扯着嗓子呼喊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