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逸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早上。楼下已经听不到什么声音,倒是外面的叫卖声隐约的传了进来。
捂着脑袋坐起来,头还有些沉,像是酒后后遗症。不过昨晚上摔的一身疼痛,今天却感觉很轻松。扫视一圈之后,李逸也顾不上脑袋了,一个激灵,什么症状都压下去了。
这明显是一个姑娘的卧房,梳妆镜、胭脂盒,靠墙还有一个大浴桶。再一打量,这不就是昨晚上柳如仙的房间,此时通过帷幔还能看到外面的桌椅,昨晚上他们就在那儿聊的天。
对呀,当时聊着天来着,后来呢?后来自己怎么睡着的?而且还睡在人家姑娘的床上。
床上的被子似乎还存留着一股清香,这不会还是人家姑娘自己盖的被子吧?
“吱呀,在李逸胡思乱想的时候,外间的门被推开,却是昨天见过的侍女端着铜盆进来了。
“公子你起来了?”侍女放下铜盆,“奴家伺候公子更衣。”说着拿起外面准备的一套衣服,准备撩开帷幔进来。
“不,不用。”李逸当然不愿意啊,大男人哪还能让别人穿衣,好吧,其实就是害羞了,三十多岁的灵魂害羞了,从昨晚到今天早上,这都破防多少次了。遭不住,遭不住啊。
“那个,姑娘能不能先出去?”
“嘻嘻,公子你还害羞了。那奴家将衣服放在这里,先出去了。奴家就在门外,有事直接唤奴家就成,奴家名叫绿萼。”
“多谢绿萼姑娘。”
还好睡觉只是脱了外袍,还穿着里衣的。待穿戴完毕,打开门,绿萼果然站在门外。
“公子果然一表人才。”绿萼眼里闪着光。
不得不说人靠衣装,这身五彩宽袖白色文士长衫确实是比自己原本的衣服要更衬人。
“绿萼姑娘,不知在下的衣服在哪里?还有在下怎么会在如仙姑娘的房间睡下呢?”
“哎呀,公子你的问题实在是太多了,奴家都不知道回答哪一个了。不过公子原先的衣物在那边的包裹里。其他的问题,要不你去问我家小姐吧。对了,为公子准备了洗漱用品,公子洗漱好之后再下来吧,嘻嘻。”
等绿萼下楼,李逸转身回到外间,铜盆里盛满了水,边上还有牙刷以及牙粉。看这牙刷的质地,感觉用的还不是猪毛,比猪毛更细腻。
洗漱完毕,下到一楼,芳菲院的“工作人员”已经开始为傍晚开始的营业做准备了。
“公子,这边。”绿萼在一扇小门边招手。跟着绿萼过小门,里面却另有一番天地。
里面是一个独立的小院子,四方形状,右手边靠墙的地方栽种了竹子,院子中间有石桌石椅,还有一株桃树,此时树叶已经掉光。对面有两间房,一间是厨房,另一间门关着,想来应该是卧室之类的。
“公子起来了?”却是柳如仙端着一锅粥从厨房出来,“尝尝奴家的手艺。”
早晨的柳如仙与昨晚的柳如仙,仿佛是两个人,此时略施粉黛,头发简单的固定,竟然有一种出尘的美感,与昨夜的媚完全相反。
待李逸坐下,绿萼去了厨房,石桌上就只有柳如仙和李逸了。
“公子尝尝。”柳如仙递过来一碗粥,里面应当是放了一些其他的佐料,李逸没认出来,但是香味却是很浓。
“多谢姑娘,”接过喝一口,不仅香,而且软滑。
“对了,如仙姑娘,昨夜在下为何会在姑娘房中就寝?”
柳如仙俏脸顿时升起红晕,原本红润的肌肤更显得诱人了。“哎呀,公子,这话让奴家怎么回答嘛!”
李逸有点懵,不是,你这脸红个什么,昨夜到底发生了什么?难道此世的雏鸟身份已经交出去了?
看着李逸的窘迫表情,柳如仙噗嗤一笑,“好了,不逗公子了,公子昨夜许是累了,与奴家聊着天就睡着了,奴家总不能把公子扔出去吧,所以就让公子睡在奴家的床上了。公子,奴家的床上香不香?嘻嘻。”
这丫头简直就是个妖女,随时的变换表情,这谁招架的住啊。
“姑娘莫拿在下开玩笑了。”
“放心啦公子,你睡奴家的房间。没办法,呜呜,奴家就只好住到这个小院里来了。昨晚没和公子同寝,总感觉错失了什么呢,呜呜呜。”
不知道为什么,看着李逸这份窘迫的样子,柳如仙反而觉得更有意思。她作为芳菲院的院首不是没有见过男人,相反,芳菲院院首的名头在长吉县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但此前那些人见到她,总让她有一种被饿狼打量的感觉。
但是,她在李逸身上没有看到。昨夜李逸看向自己的眼神,那是一种单纯欣赏美的眼神,与情色无关。
之后两人没有再言语,静静的喝粥。早晨的清风穿过竹叶,在一片沙沙沙的声音中,在一男一女静静的对坐在中,竟然有那么几分美好。
“公子是和王捕头一起,昨夜又问起那名书生的事情,公子是来查案的?”
“如仙姑娘心细,在下确实是来查案的。”
“奴家不懂案情,不过那位公子确实怪异,那晚不仅要说故事与奴家听,后来表情也有些吓人,有些狰狞。要不是后来他痴痴呆呆的看着奴家,奴家及时将绿萼叫进来,不然,不然奴家都不知道怎么办了?
“如仙姑娘可知道后来那位公子去了哪里?”
“这个奴家就不知道了,不过听闻前些天在十方客栈,朱家的两位小姐在争抢那位公子呢。”
前天李逸他们刚到桥头乡的时候,确实是见到了那一幕。朱家,朱家,突然李逸的眼睛一亮。
匆匆的擦过嘴,站起身后,李逸便准备向柳如仙告辞。
“多谢如仙姑娘的早膳,还有衣服,待在下回去之后会将银两及时的送过来的。”
作为前世现代灵魂,多年的教育让他觉得占别人便宜的事情,很可耻。似是听出了李逸话里某种坚决,柳如仙也没反对。
简单的收拾一下,将自己原先的衣物带上,李逸正准备离开,这时柳如仙突然叫住他。
“公子,这是奴家平时带着的平安符,公子在外办案,一切小心。”说着从衣袖中拿出一个平安符,平安符不大,一面画了一个不认识的图案,像是旋转的莲花,另一面写了一个仙字。
看着柳如仙此时坚毅的表情,李逸明白这东西不拿还不行。要是不拿,这丫头还指不定马上哭给你看。平安符入手之后,还带有一丝温度,触感像是木头,但更光滑。
看着李逸从芳菲院后门离开,柳如仙原先欲泣、嬉笑的脸上变得如一池江水,古波不惊,原先柔媚的眼神也好似里面藏着一个深邃的黑洞。
“公子,你让奴家越来越好奇了。”
李逸回到镇上道观时,王捕头等人正在吃早饭。
看着“焕然一新”的李逸,大家都有些吃惊,同时也有的羡慕。看见李逸,王二眼睛一亮。
“二郎,你回来了?怎么样?”这语气还带着些许雀跃,还带着三分探究。
“什么怎么样?”
“哎呀,就是昨晚上感觉怎么样啊?和哥哥说说,是个什么滋味儿?”
听着这话,周围的皂隶们都围了上来。自昨夜王二回来吹嘘李逸上了那芳菲院柳院首的房间,大家也是好奇的紧。这长吉县谁不知道柳院首啊,不然凭什么他芳菲院能吸引那么多外地客商前来,还真的以为那些外地客商是来桥头乡做生意的,当然做生意也不假,但是见见人家柳院首也是真的。
“没什么,真的没什么。我睡的和死猪一样,能干什么?”
“哎呀,二郎,你,你知道你错过了什么嘛?”王二是痛心疾首啊。周围的皂隶们也是一副错失了百万的痛。
“行了,二郎可探查到什么有用的消息?”
李逸大致讲了一下昨夜的事情,并重点提到了朱家。朱家此前有意招揽那名书生入赘,很大可能那名书生就在朱家。不管与他有没有关系,现场发现了他的玉佩,都必须找到他。
昨晚上被李逸耳边耳语几句的衙役也过来汇报,王二、王酉捕头才知道李逸让人去查了那名书生在桥头乡的情况。
按照十方客栈的人说,那名书生来桥头乡已经有一段时间,听说是来访友。一开始不怎么出客栈,但是总是和客栈的人打听桥头乡的情况,特别是哪些人家家里还有未出嫁的闺女。
一日,书生打听到朱家小小姐出门游玩,那日早晨书生就出门,傍晚时分才回来,第二日朱家小小姐就来找这个书生。后来的故事和他们那天了解到的一样,朱家二女争夫。
听完,李逸又问起了另外一件事,那就是那些外商情况。按照那些客商们随从的说法,他们也是近期才来的桥头乡。
“那他们可认识什么书生?”
“好像是有这么一个书生,是他们来来桥头乡的路上认识的,实际上是客商们想参加芳菲院的斗诗会,提出了丰厚的报酬邀请的那名书生。此前那些客商多次与本地富户相斗,败多胜少,此次那柳院首传言美的很,于是特邀请了书生来打擂。前天晚上那书生曾回来过,后来似是看到了什么人,急匆匆的追出去了,之后再没有回来。后来那些客商们又在县里邀请了一个书生参加昨晚上的斗诗会。”
这些情况王捕头并不知道,昨天中午时分才到的桥头乡,短短半天连个查案头绪都没有,更别说查到具体的人了。
“二郎,接下来怎么办?”王捕头已经躺平了,既然李逸有主意,那就让他主导好了。
“接下来去朱家碰碰运气。哦,对了,王二哥能不能借点钱?”
王二疑惑的看着李逸,“怎么了二郎?”
“就是,就是这身衣服是如仙姑娘给的,总不能平白收人家的衣服,刚回来之前去成衣店问过了,身上没这么多钱,你再借我点。”
“如仙姑娘?二郎,还说你们昨晚上没干点什么?这都送你衣服了。”
“哎呀,真不是王二哥你想的那样,借不借?”
“借你借你。”
哎,没想到衣服这么贵,这下身上真是比耗子还干净了。在拜托一名皂隶去芳菲院送钱后,李逸、王二等一行人去往朱府,王捕头则留在道观等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