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梦残影
夜风掠过义庄斑驳的瓦片,吹动陆九溟衣角猎猎作响。
他坐在屋顶边缘,双腿悬空,眼神却仿佛穿透了天幕,直视那未知的命运。
掌心残留着金光的余韵,如同火种未熄,却随时可能燎原。
那一瞬间阴籍之力的失控,让他清晰地感受到某种异质意志的存在——那不是他所能理解的力量,更像是来自另一个世界的窥视。
“汝为匙,吾为锁……”低语在耳畔回响,像是咒言,又似谶语。
“你已经无法回头了。”一道虚无缥缈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
陆九溟没有回头,只是缓缓闭上眼,“魂灯残念。”
那团幽蓝色的光影缓缓浮现于半空,形如灯火摇曳,却无风不动。
“你已经开始触碰真正的封印核心。那枚符咒中的死气,并非影门所有,而是‘酆都鬼律’的印记。有人在试探你,也有人……在唤醒你。”
陆九溟沉默良久,低声问:“我是谁?”
“你是阴籍的继承者,是开启诡门的钥匙,也是镇压它的最后屏障。”魂灯残念语气淡漠,却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情绪波动,“但你是否愿意成为后者,还是前者……只有你自己能决定。”
下方义庄内,韩知雪正小心翼翼地将白小芩安置在床榻之上,沈青竹站在一旁,眉头紧蹙。
裴怀玉则在屋外守望,手中握着一枚铜铃,铃声轻响,却透着警觉。
“她只是魂力耗损过度。”沈青竹开口,语气中带着几分疲惫,“但问题不在她,而在那枚符咒。”
韩知雪将符咒残片放在案几之上,指尖轻轻摩挲着那诡异的纹路,“这种符号……我在《归藏》古卷中见过一次。它不属于任何已知阴行门派,而是出自一部早已失传的典籍——《酆都鬼律》。”
“酆都?”沈青竹瞳孔微缩,“那是传说中阴司律令的源头。”
“没错。”韩知雪点头,“而且这符咒上的死气……绝非寻常阴物所能炼制,甚至不像是现世之物。它是从黄泉深处引来的气息。”
两人对视一眼,皆看出彼此眼中的震惊与不安。
就在此时,门外传来脚步声,陆九溟推门而入,脸色依旧苍白,但神志清明。
“我已经没事了。”他径直走到案前,看着那枚符咒残片,眼神深沉,“是谁想唤醒我体内的封印之力?”
韩知雪抬起头,目光锐利:“你体内的封印不止一层,而这枚符咒,是在试图松动其中最关键的一环。如果继续使用魂钥触发阴籍,你的意识很可能会被反噬。”
“逆息符已经失效。”裴怀玉走进来,语气凝重,“他的阴德值正在剧烈波动,就像……有一股力量在不断撕扯他的命格。”
陆九溟沉默片刻,伸手按住胸口,那里仍残留着死气侵袭后的寒意。
他知道,这不是普通的诅咒或陷阱,而是一场精心策划的试炼——有人想要确认他是否真正具备开启封印的能力。
“他们要的是钥匙。”他缓缓开口,“而不是我这个人。”
众人一时无言。
夜更深,风更冷。
翌日清晨,阳光透过窗纸洒进屋内,照在那枚符咒残片上,映出一道诡异的暗红。
韩知雪一夜未眠,桌上堆满了翻阅过的古籍和手绘的图谱。
她终于找到了一条关键线索。
她转身走向陆九溟,手中拿着一张泛黄的地图,神情复杂。
“这是我从一位老船工口中听来的路线图。”她将地图展开,“通往幽冥渡口。”
众人闻言皆是一震。
“幽冥渡口……”陆九溟喃喃自语,脑海中浮现出那条漆黑的忘川,还有那座荒凉的码头——他曾在那里看到过死亡的真实面貌。
“那里的摆渡人……早已失踪。”韩知雪低声补充,“但我知道一个地方,或许能找到他们的下落。”
她的目光落在陆九溟身上,仿佛在等待一个回应。
陆九溟看着地图,心中却浮现出昨夜魂灯残念的话:
“你已踏上宿命之路,无法回头。”
但他不知道的是,真相的背后,究竟是救赎,还是毁灭?
风起云涌,命运的齿轮悄然转动。
翌日清晨,义庄内弥漫着淡淡的药香与晨露的湿润气息。
阳光尚未完全洒入屋内,空气中却已透出几分紧迫感。
韩知雪将一份泛黄的地图展开在桌上,纸张边缘有些破损,墨迹也已模糊不清,但其中描绘的水路走向依旧清晰可辨。
她抬起头,目光坚定地扫过众人。
“这是我从一位老船工口中听来的路线图。”她的声音低沉而凝重,“通往幽冥渡口。”
此言一出,整个房间顿时陷入短暂的沉默。
幽冥渡口——那是传说中连接阳世与阴间的唯一通道,自百年前摆渡人集体失踪后,便再无人能踏入其境。
传闻那里的江水吞噬灵魂,雾气遮蔽生死,任何误入者都未曾归还。
沈青竹率先打破沉默,他缓缓走到地图前,指尖轻抚那条蜿蜒的水道:“若真如你所说,那里正是解开符咒来源的关键,我们别无选择。”
陆九溟站在窗边,望着天边初升的朝阳,心中却是一片晦暗不明。
昨夜魂灯残念的话语仍在脑海中回响:“你是钥匙,也是屏障。”如今这枚符咒背后牵扯出的,不仅是阴谋,更可能是某种早已蛰伏的古老存在。
他低头看着昏迷中的白小芩,少女的脸色苍白,嘴唇干裂,仿佛随时可能化作一阵风消散。
他知道,自己必须前往幽冥渡口——不仅为了揭开真相,更为了救她。
“我们必须去。”他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心,“为了她,也为了这个世界。”
裴怀玉站在门口,神情平静,手中握着一枚古旧铜镜,镜面暗淡无光,唯有边缘刻着一圈奇异的咒文。
“那就让我来为你铺好归途。”他轻轻将阴阳镜收入怀中,“此物可助你们穿行阴阳之间,不至于迷失。”
三人商议已定,决定即刻启程。
韩知雪整理了一些必要的古籍和工具,沈青竹则带上了自制的安魂香与驱邪符,而陆九溟,只带上了自己的阴籍残卷与一颗无法回头的心。
临行前,魂灯残念悄然浮现于屋檐之下,蓝光闪烁不定。
“记住,”它低声呢喃,“一旦踏入幽冥渡口,便是踏入命运的终局。你所见的一切,或许并非真实,亦非虚幻。”
陆九溟抬头望向它,
“我知道。”
随着脚步声渐远,义庄再次归于寂静,只有风吹动窗棂的声音,如同叹息。
数日后,三人按图索骥,穿越荒野与乱流,终于抵达幽冥渡口边缘。
江面雾气弥漫,宛如一张无形的巨幕,将生死隔绝。
远处,一艘破旧木舟静静停泊岸边,仿佛等待了千年。
裴怀玉取出阴阳镜,神色凝重地蹲下身,将镜插入地面。
镜面微微震动,一道微弱的光芒顺着泥土蔓延开来,如同唤醒了某种沉睡之物。
就在这一刻,江心传来一声低沉的钟鸣,仿佛来自另一个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