诡物现身危机四伏
铜钱坠地的脆响淹没在梆子声里,陆九溟的耳膜突然传来溺水般的胀痛。
他踉跄着扶住棺椁,手背的听骨印记竟渗出暗红血珠——整座义庄的地基正在随着江底震动摇晃。
\"哗啦!\"
墙角半人高的腌菜缸轰然炸裂,裹着绿藻的尸水喷溅到房梁。
陆九溟刚抹去眼前的腥臭液体,就看见两道血红光点从水雾中暴起。
那东西四肢反折着蹬上立柱,布满鳞片的尾巴扫落供桌上的长明灯。
\"是豢尸池的守财奴!\"老许的桃木剑横在胸前,剑身朱砂符咒遇水不化,\"九溟退到巽位!\"
刘三的锁魂砂袋啪嗒坠地。
他盯着蹲在房梁阴影里的怪物,漕帮纹着分水刺的右手不住颤抖:\"不可能...堂主明明说喂过镇魂丹...\"
陆九溟的太阳穴突突直跳。
阴籍残卷在意识深处铺开血色图谱,那些扭曲的篆文正拼凑出\"水猴子\"三个字。
他借着月光看清怪物爪间粘连的银丝——分明是浸过尸油的缅铁锁链,末端还挂着半截刻有\"漕\"字的铜锁。
\"听得懂阴契吗?\"陆九溟突然用听骨术震响喉骨,胸腔发出类似江豚的低频鸣叫。
这是阴行七十二门里\"走阴仵作\"的辨冤术,他掌心的红绳灰烬突然悬浮成八卦阵型。
水猴子腐烂的耳鳍猛然张开,却又在触及红绳的刹那发出凄厉尖啸。
它脖颈处的鳞片层层翻起,露出皮下嵌着的青铜铃铛——那铃舌竟是一截婴孩指骨!
老许的桃木剑擦着陆九溟耳畔掠过,剑尖挑破水猴子腋下半寸的鳞甲:\"是子母控尸铃!
打它膻中穴的母铃!\"
腥风扑面而来。
陆九溟滚地躲过横扫的利爪,后腰重重撞在翻倒的棺材板上。
那些抓挠声突然在耳边炸响,五口薄皮棺材的缝隙里渗出粘稠黑液,竟在青砖地面汇成扭曲的敕令符。
\"癸水通幽冥...\"陆九溟突然读懂了阴籍残卷的提示。
他沾着掌心血珠在棺材板画下反卦,被尸水浸透的符咒突然倒流着涌向水猴子。
桃木剑的破空声与怪物的嘶吼绞作一团。
老许的道袍下摆已被撕成碎布,却仍踩着禹步封住窗口方位。
当水猴子被倒流的黑液缠住脚踝时,他咬破舌尖将精血喷在剑身:\"乾坤借法!\"
朱砂符咒如活蛇般缠上怪物身躯,却在触及青铜铃铛时迸出火星。
陆九溟突然瞥见刘三正贴着墙根往门口挪动,那漕帮汉子的左手死死攥着块刻有螭吻纹的玉牌——正是先前嵌在腐尸里的证物!
\"玉佩是控尸枢纽!\"陆九溟的喊声惊醒了房梁栖息的尸鸦。
黑羽纷飞间,水猴子血红的瞳孔突然转向刘三,獠牙间垂落的涎水在地上蚀出青烟。
老许的镇魂钉擦着刘三头皮钉入门框,飞溅的木屑吓得漕帮汉子瘫坐在地。
那块螭吻玉佩脱手飞出,在月光下划出妖异的弧线。
几乎同时,五口薄皮棺材的抓挠声戛然而止。
陆九溟手背的听骨印记突然灼痛,他看见阴籍残卷上的河图正在重组——那些星象对应的方位,分明指向刘三腰间鼓囊的暗格。
水猴子腐烂的声带里挤出含糊人言:\"...还我...船资...\"
沾着尸毒的利爪撕破雾气,刘三的惨叫被掐断在喉咙里。
当陆九溟冲过去时,只抓到半片染血的漕帮衣角,暗格里滚出的鎏金账册正巧翻到画着傩面的那页。
陆九溟的指尖刚触到鎏金账册,腥风裹挟着碎木屑扑面而来。
他翻身滚向供桌下方,水猴子泛着尸毒的利爪在青砖上犁出五道焦黑沟壑。
月光透过破碎的窗棂斜照进来,那怪物脖颈处的青铜铃铛正在高频震颤。
\"坎位三寸!\"老许的道袍突然鼓胀如帆,七枚镇魂钉呈北斗状钉入地面。
被阵法困住的水猴子疯狂撕扯着朱砂锁链,腋下母铃竟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嗡鸣。
陆九溟手背的听骨印记突然灼如烙铁。
阴籍残卷在识海中哗啦翻动,那些扭曲篆文正拼凑出新的图谱——青铜铃铛内部结构如同莲房,十二枚铃舌对应的婴灵命格竟与漕帮失踪案卷完全吻合。
\"师父,子母铃是活人炼的!\"陆九溟抓起供桌上的犀角灯,灯油泼向怪物时突然用听骨术震响喉骨。
胸腔发出的低频震动让灯油在空中凝成符咒,正巧映出青铜铃铛内部流转的血色纹路。
老许的桃木剑突然调转方向,剑尖刺入刘三遗落的螭吻玉佩。
当玉牌表面的阴刻纹路与铃铛血纹重叠时,整座义庄的地基突然传来锁链崩断的巨响。
五口薄皮棺材应声炸裂,十二条浸满尸油的铁索如活蛇般缠住水猴子四肢。
\"就是现在!\"陆九溟的掌心血珠滴在阴籍残卷上,那些悬浮的篆文突然化作实体。
他抓起翻倒的棺材钉刺入怪物膻中穴,钉头接触母铃的刹那,青铜表面竟浮现出漕帮堂主的脸。
水猴子发出撕心裂肺的哀嚎,腐烂身躯突然膨胀如鼓。
老许的镇魂符还未来得及贴上,那嵌着十二枚子铃的脖颈竟自动扭转三百六十度。
陆九溟只觉得耳畔炸开万千冤魂的哭喊,阴籍残卷突然不受控制地飞向怪物。
\"九溟闭窍!\"老许的道冠被气浪掀飞,白发在阴风中狂舞。
他咬破中指在桃木剑上画出血符,剑身竟浮现出无常簿的勾魂索图案。
陆九溟的瞳孔突然蒙上灰翳。
在听骨术加持的视野中,他看见阴籍残卷正疯狂吞噬铃铛里的婴灵怨气,那些血色篆文逐渐凝聚成傩面形状。
当鎏金账册被气浪掀到第49页时,画着古傩面的图案突然与残卷产生共鸣。
整座义庄的梁柱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在水猴子身躯爆裂成漫天绿雾的瞬间,陆九溟隐约看见雾中浮现出戴着青铜傩面的虚影。
那虚影的指尖正指向南方,恰是账册记载的苗疆土司辖地。
当最后一丝绿雾渗入阴籍残卷,老许突然按住陆九溟抽回图谱的手。
道人的指甲深深掐进徒弟腕间,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九溟,你方才吞噬的是傩教饲鬼的香火...\"
月光忽然被乌云遮蔽。
落在血泊中的螭吻玉佩突然裂成两半,露出内部暗藏的傩面图腾。
义庄外的长江骤然响起诡谲的号子声,似有万千铁索正从水底升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