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承璟的伤势在张御医的精心调理和沈月薇几乎寸步不离的看顾下,一日好似一日。胸口的剧痛逐渐被持续的隐痛取代,苍白的脸上也终于有了些许血色。但他依旧虚弱,大部分时间仍需卧床静养。
“殿下,该喝药了。”沈月薇端着温热的药碗,走到榻边。
萧承璟蹙着眉,看着那碗黑漆漆、散发着浓郁苦味的药汁,竟露出几分孩子气般的抗拒:“孤觉得……今日已大好了,这药……”
“张御医说了,这药一日都不能停,要喝足十日。”沈月薇语气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持,舀起一勺送到他唇边,“殿下是国之储君,难道还怕这点苦?”
萧承璟看着她眼中那点促狭的笑意,无奈地张嘴喝下。苦涩的味道让他眉头紧锁。沈月薇变戏法似的从袖中掏出一个小巧的锦囊,倒出两粒蜜渍梅子:“喏,二哥托商队捎来的江南梅子,压压苦味。”
萧承璟看着她递过来的梅子,又看看她含着浅笑的脸,心中那点抗拒瞬间消散。他捻起一粒梅子放入口中,酸甜的滋味瞬间冲淡了苦涩,直抵心脾。他看着她,目光沉沉:“下次……多带些。”
“好。”沈月薇应着,唇角弯起的弧度更深了。
随着体力恢复,萧承璟已能在人搀扶下短距离行走。这日午后,阳光正好,沈月薇提议去院中透透气。
侍卫推来一架特制的轻便轮椅。萧承璟看着那轮椅,脸色有些僵硬。他堂堂太子,何曾需要此物?
“殿下伤势未愈,不宜久站。”沈月薇仿佛看穿他的心思,语气自然,“江南暑气渐盛,院中荷塘的荷花开了几朵,不去看看吗?权当是……陪我去散心。”
最后一句,让萧承璟紧绷的脸色缓和下来。他不再坚持,由侍卫小心地扶上轮椅。沈月薇很自然地走到轮椅后,轻轻扶住了椅背:“我来推吧。”
萧承璟的目光落在沈月薇推着轮椅的手上,她的手白皙纤细,却带着一种坚韧的力量。他又看向她高高隆起的腹部,眼神是前所未有的柔和与期待。
“还有多久?”他忽然开口问道,声音低沉。
沈月薇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问的是孩子:“张妈妈说,大约还有两个月。”
“嗯。”萧承璟应了一声,沉默片刻,又道:“名字……孤想了几个,你听听?”
沈月薇心头微动,推轮椅的手顿了顿。前世,孩子的名字是礼部拟好,他随意圈定的。今生,他竟主动提起,还……想了几个?
“殿下请说。”她的声音不自觉地放轻。
“若是个男孩,叫‘萧珩’如何?珩,美玉也,亦为佩玉之横玉,取其温润端方,有君子之德。”萧承璟缓缓道,“若是个女孩……‘萧玥’,玥乃神珠,取其珍贵美好,光华内蕴。”
萧珩,萧玥……沈月薇在心中默念。名字很好,寓意也好。更重要的是,这份用心……她低头看着自己隆起的腹部,阳光透过竹叶洒下斑驳的光影,在她手背上跳跃。腹中的小家伙仿佛也感受到了父母的讨论,轻轻动了一下。
“都很好。”沈月薇轻声回应,唇角弯起一抹温柔的笑意。
轮椅在青石板路上发出轻微的轱辘声。沈月薇推得很稳,萧承璟靠坐在椅背上,感受着背后传来的、属于她的轻柔力道和身上淡淡的馨香,连日困于病榻的烦闷一扫而空。
小小的荷塘里,几支粉荷亭亭玉立,在碧叶间娉婷绽放,幽香浮动。
“果然开了。”沈月薇停下轮椅,走到塘边,弯腰想折一支离岸近的。
“小心!”萧承璟下意识地伸手想扶她,牵动了伤口,闷哼一声。
沈月薇连忙回身:“殿下别动!”她快步走回他身边,看着他因疼痛而蹙起的眉,眼中带着关切和一丝自责,“是我莽撞了。”
“无妨。”萧承璟缓了口气,目光却依旧锁在她身上,“荷花……很美。”不知是在说花,还是在说人。
沈月薇脸颊微热,避开他的视线,转而指着荷塘:“殿下看那朵并蒂莲……”
两人就这样,一个坐着,一个站着,在荷塘边轻声细语,阳光透过树叶洒下斑驳的光影,岁月仿佛在这一刻变得格外静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