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朝盈清晰地看见他的眼睛都亮了亮，接着就是一片阴影覆下，温热的唇印在她的脸颊上，一触即分。
裴齐光忍不住笑起来，“我相信你的，初初。但是你愿意告知于我，我很高兴。”
沈朝盈倒是没想到这个发展，她以为他好歹要生个气，甚至吃个醋，谁知道他高兴得跟捡了什么宝贝一样，让她有些看不懂了。
“说明你也信任我，是不是？”他拉着她在湖边坐下，还顺手替她理了理衣裙。
“是……吧？”
“都是过去的事情了，朕不生气，左右你如今也是在朕身边。”裴齐光勾勾她的手指，“况且朕早有后宫诸妃嫔，又怎么好在这些事上要求你呢？”
啊？沈朝盈有点怀疑自己的耳朵，这是一个皇帝该说的话吗？他还有这个觉悟呢？
讪笑两声，“陛下还真是……以己度人。”
“况且山青是朕的心腹，你又是……”裴齐光停顿了一下，咽下了那几个字，“本不该为一些前尘旧事伤了彼此，不过朕还是会警告他的，你既已经入宫为妃，他也不该还存着那样的心思，于他的前途也不利。”
沈朝盈叹服。
她自问如果是她的男人被什么青梅竹马这样惦记着，她做不到这么大度。
不过也有些好奇，他是对每个妃嫔都这么大度吗，那他难道不会绿帽满天飞吗？
“陛下仁德之心，初初佩服。”
说罢又有些戏谑地笑问，“陛下怎么一会自称朕，一会自称我的。”
她以为他只是一时不注意，想说出来逗逗他，可他却认真思考了一下才回答。
“朕是帝王，我是如琢。”
……
“娘娘总算愿意来见臣了？”
明妃看着眼前的男子，有些不自然地抿了抿唇，“你……近来如何？”
“托娘娘的福，一切都好。”惇王还是那副风流多情的姿态，笑起来时眼角仿佛勾了一池春情，“只是臣知道，娘娘过得不算太顺心。”
言及此处，明妃也不打算绕弯子了，直截了当问道，“珩嫔假孕之事，是你让于贵嫔做的？”
惇王不置可否地耸了耸肩，“娘娘想登上高位，臣愿祝娘娘一臂之力。”
“秉文……”明妃眼眶一热，脱口而出，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是我对不住你。”
惇王背在身后的手猛然握拳，拼命抑制住自己的情绪，才能忍住不伸手去抱她。
“我看得很清楚，皇兄对珩嫔怕是有几分真心，你想往上爬，她会是阻碍，你莫要怪我擅作主张。”
明妃轻叹，“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我知道的。原本我觉得珩嫔不足为惧，可如今……”
看了看周围，才稍稍靠近他一些，将今日所见告诉了他。
惇王原本还在极力克制自己情绪，可明妃忽然凑近了些，声音压得极低，几乎是贴着他耳边说话
她身上那股极淡的幽香混着檀粉味儿，一阵风吹过，更加缠绵不散。他下意识偏头看她，目光便撞上她微微仰起的脸，眉眼如画，唇色微艳，他一时怔住，心跳陡然重了半拍，连她说了什么都没听进去。
她的气息如此近，温热得像在撩拨着他耳廓，他甚至听见自己咽了口唾沫的声音。
“秉文？”明妃见他不语，出声唤他。
惇王猛地回神，像是被人从某种沉沦中扯出来，微微咳了一声，背在身后的手却越握越紧，指节泛白。
“你的意思是……想办法让皇兄知晓珩嫔和晏将军的旧情？”
明妃微微颔首，“若是能亲眼撞见，那就再好不过了。”
这倒是让惇王有些为难，思忖片刻，“若是真如此，那便是一桩皇家丑闻，虽想帮你，但我也不想让皇兄陷入这样的局面。”
明妃闻言却只是轻轻一笑，眸中不见半分惊慌，反而透着几分温柔耐心的劝意。
“若是眼下不借势斩断，将来珩嫔在陛下心中站得更稳，便再无转圜余地了。”她声音柔得像春风拂柳，却句句透着锋利，“届时你我再想动她，怕就难了。”
惇王蹙眉，沉默未语。
明妃向前半步，语调缓缓低了几分，“再者，晏将军身份不同，他若真敢逾矩，是他不守君臣之礼，若他不敢逾矩，是我们诬他不成，珩嫔却自此落了疙瘩。殿下何须亲自动手，只需稍作引线。”
她顿了顿，目光直视他，眼神里藏着不动声色的信任，“我知你最念兄弟情分，才不忍。但如今若不动，便是放任情意蔓延，将来才真会伤到他。”
话音落下，风拂过红叶，惇王的目光落在她静静伫立的身影上，终是没有再拒绝。
“我知晓了，你静候佳音吧。”
次日一早，猎旗猎猎，金角震天。
裴齐光一身玄金猎装，翻身上马，手执雕羽长弓，未曾多言，只一拉弦，眼神沉定如刀。那箭破风而出，犹如雷鸣电掣，直中林中奔出的黑熊左目，贯脑而过！
黑熊嘶吼一声，轰然倒地，尘土飞扬。
众人先是一震，旋即山呼海啸般高声喝彩，“陛下威武！”
裴齐光却只是缓缓收弓，面色平静，驾马立于山坡之上，身形挺拔如松，玄衣猎袍在风中翻飞，金阳洒在他肩头，宛如神只降世。
他目光一扫，落在列队而立的官员子弟、皇亲勋贵身上，声如洪钟。
“秋狝正式开始。今日之猎，不问贵贱，不看门第，箭中猎物者，皆可记一功。朕将亲观其技，胜者可受赏赐、提名升补，”
话音落地，山林震动，年轻郎君们热血上涌，纷纷翻身上马，举弓而出。
“放鹰！”一声令下，苍鹰冲天而起，朝着林间翻飞。
高台席上铺着织金锦毯，几位妃嫔端坐其上，身后扇影飘飘，帷帐随风微动。
大公主很是兴奋地靠着沈朝盈，“珩娘娘，父皇很厉害是不是？”
“听说今日沈二郎也参加了？”王美人坐在沈朝盈身边，神色兴奋，“年纪虽小，可骑射却不差。”
“那也比不过镇北将军。”孙美人插话，她哪里听得有人夸沈朝盈的弟弟，“晏将军方才第一箭射落白鹿，可是比陛下那箭差不了多少呢。”
明妃捧着茶盏不语，只轻轻一笑，低头抿了一口，不接这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