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舟穿过云层，天元城的轮廓逐渐清晰。秦夜站在船首，望着这座历经劫难却依然屹立的古城，心中百感交集。城墙上的裂缝已经修补如新，护城大阵的灵光如流水般在城墙上流淌，比战前更加凝实。
\"看，是凯旋旗！\"慕清雪指着城楼上飘扬的青色旗帜，眼中闪烁着欣喜。
冰魄宗主走到二人身旁：\"城主已收到传讯，正在准备庆功宴。\"
秦夜摇头：\"不必如此兴师动众。幽冥界威胁未除，还不是庆功的时候。\"
老妪赞许地看他一眼：\"年纪轻轻就有这份沉稳，难得。\"
飞舟降落在城主府前的广场上。出乎意料的是，迎接他们的不是盛大的仪仗，而是寥寥数人——慕天行、药王谷长老，以及...坐在轮椅上的清虚观主！
\"前辈！\"秦夜快步上前，看到老道苍白的面色和空荡荡的右袖，心头一紧，\"您的伤...\"
清虚观主摆摆手，笑容依旧洒脱：\"无碍。一条胳膊换一条命，值了。\"
小石头从老道身后探出头，眼睛红肿但精神尚好：\"秦真人！慕姐姐！\"
慕清雪一把抱住少年，轻抚他的后背：\"没事了，都过去了。\"
慕天行走上前，重重拍了拍秦夜肩膀：\"回来就好。\"
简单的三个字，却让秦夜鼻头一酸。城主比上次见面憔悴了许多，鬓角的白发更多了，但眼中的欣慰与骄傲丝毫不减。
\"城主，您的伤...\"
慕天行摆手打断：\"小伤。走，进去说话。\"
众人进入议事厅，侍女奉上灵茶。秦夜注意到，厅内除了几位核心人物外，并无其他长老在场，显然是有要事相商。
\"情况如何？\"冰魄宗主开门见山。
慕天行神色凝重：\"三圣盟虽然溃败，但幽冥界的活动越来越频繁。探子回报，北荒出现了新的幽冥裂缝，而且...在不断扩大。\"
他取出一块留影石激活。画面中，一道漆黑的裂缝横贯山谷，周围寸草不生。裂缝中不时有黑影闪过，隐约可见幽冥界的景象。
\"这是三天前的影像。\"慕天行沉声道，\"昨日最新消息，裂缝已经扩大了三倍。\"
清虚观主补充：\"更麻烦的是，三大圣地余孽正在集结。虽然玄明子重伤闭关，但幽冥圣地又派来了一位新的圣子。\"
\"新的圣子？\"秦夜心头一凛。
\"幽冥夜。\"药王谷长老插话，\"据说是幽冥圣主的亲传弟子，实力比之前的幽冥子更强。\"
慕清雪忍不住问：\"父亲，我们该怎么办？\"
慕天行看向秦夜：\"这要看秦夜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秦夜身上。他深吸一口气，将混沌钟的现状和太虚宫的线索简要说明。
\"混沌钟虽已完整，但我尚未完全掌握其力量。太虚宫中有太虚仙尊留下的传承，必须前往。\"
\"太虚宫...\"慕天行沉吟，\"传说中千年一现的秘境？\"
秦夜点头：\"混沌钟指引，太虚宫将在七七四十九日后现世。地点在东海'归墟'附近。\"
\"归墟？\"冰魄宗主脸色微变，\"那可是修真界十大禁地之一！\"
归墟，传说中东海之极的深渊，万物归终之地。寻常修士靠近百里就会灵力紊乱，更别说深入其中了。
\"有混沌钟护持，应该无碍。\"清虚观主分析，\"问题是幽冥界肯定不会坐视。\"
慕天行点头：\"不错。他们必定会全力阻止秦夜获得太虚传承。\"
\"兵来将挡。\"秦夜沉声道，\"当务之急是提升实力。我想在出发前闭关一次，彻底炼化混沌钟。\"
\"需要多久？\"
\"七日足矣。\"
慕天行思索片刻：\"好。七日后，我们为你送行。\"
议事结束，众人各自散去。秦夜本想去看望小石头，却被清虚观主叫住。
\"小子，陪老道走走。\"
老道虽失一臂，但精神矍铄，拄着拂尘如常行走。二人来到城主府的后花园，春日的暖阳洒在石板小径上，两侧奇花异草散发着淡淡清香。
\"前辈有话要说？\"秦夜主动开口。
清虚观主在一株老梅前停下，仰头望着枝头零星的花朵：\"秦夜，你可知老道为何拼死救那小石头？\"
秦夜摇头。
\"因为他是'灵瞳族'最后的血脉。\"老道轻声道，\"这一族天生灵目，能看穿虚妄。当年幽冥界大举入侵，灵瞳族几乎被屠戮殆尽，只为他们的眼睛能看穿幽冥幻术。\"
秦夜心头一震：\"那小石头他...\"
\"他还不知道自己的身世。\"清虚观主叹息，\"老道也是在为他疗伤时发现的。他眼中的灵纹，是灵瞳族的标志。\"
\"前辈告诉我这个...\"
\"因为太虚宫中危机四伏，幻境重重。\"老道转身直视秦夜，\"带上他，或许能救命。\"
秦夜犹豫：\"太危险了...\"
\"危险？\"清虚观主冷笑，\"留在天元城就安全？幽冥界若再来犯，灵瞳血脉必是首要目标！\"
秦夜沉默。老道所言不无道理。以小石头的修为，若幽冥界真的大举来袭，天元城未必护得住他。
\"我会考虑。\"
清虚观主不再多言，转而问道：\"慕丫头知道你的打算吗？\"
秦夜一怔：\"什么打算？\"
\"别装傻。\"老道意味深长，\"你去太虚宫，凶险万分。以你的性子，会让她跟着冒险？\"
被说中心事，秦夜苦笑：\"瞒不过前辈。\"
他确实打算独自前往。太虚宫之行凶吉难料，他不想让慕清雪涉险。
\"傻小子。\"清虚观主摇头，\"你以为撇下她就是为她好？那丫头性子倔，你越这样她越会跟去。\"
秦夜无奈：\"那前辈说该怎么办？\"
\"坦诚相告，共同面对。\"老道拍拍他肩膀，\"两个人总比一个人强。\"
正说着，花园小径尽头出现一个熟悉的身影——正是慕清雪。少女一袭淡紫长裙，发间玉簪在阳光下熠熠生辉，手里捧着个食盒。
\"说曹操曹操到。\"清虚观主呵呵一笑，\"老道先走一步，你们年轻人聊。\"
老道离去后，慕清雪走到秦夜身旁：\"饿了吧？我让厨房做了你爱吃的灵笋。\"
食盒打开，香气四溢。秦夜心头一暖，接过筷子：\"谢谢。\"
二人坐在梅树下石凳上，安静用餐。春风拂过，花瓣纷扬，落在少女发间，美得惊心动魄。
\"清雪。\"秦夜突然开口，\"七日后我要去太虚宫。\"
慕清雪筷子一顿，随即继续夹菜：\"我知道。\"
\"那里很危险。\"
\"所以呢？\"少女抬眼，目光清澈坚定。
秦夜深吸一口气：\"我希望你留在天元城。\"
\"不行。\"慕清雪干脆利落地拒绝，\"我说过，你在哪，我在哪。\"
\"可是...\"
\"没有可是。\"她放下筷子，直视秦夜，\"你以为把我留下就是为我好？若你...若你回不来，我独活有何意义？\"
说到最后，声音已微微发颤。秦夜心头一震，没想到她会如此直白地表露心迹。
\"清雪...\"
\"听我说完。\"少女深吸一口气，\"我知道你担心什么。但你想过没有，若位置互换，你会安心留在城中等待吗？\"
秦夜哑然。若慕清雪独自涉险，他必定会不顾一切追随。
\"我明白了。\"他轻声道，\"我们一起。\"
慕清雪眼中泪光闪动，嘴角却扬起笑容：\"这还差不多。\"
她突然从怀中取出一个香囊：\"给。\"
香囊绣着交颈鸳鸯，针脚细密，显然费了不少心思。秦夜接过，只觉入手温润，散发着淡淡药香。
\"这是...\"
\"药王谷的'同心囊'。\"慕清雪轻声道，\"里面装着我们两人的头发和精血。无论相隔多远，都能感应到对方安危。\"
秦夜郑重地将香囊贴身收好：\"我会珍惜。\"
少女嫣然一笑，如春花绽放。阳光透过梅枝，在她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美得让人移不开眼。
\"对了。\"她突然想起什么，\"父亲让我告诉你，明日有个贵客要来。\"
\"谁？\"
\"金霄子前辈。\"慕清雪解释道，\"他带回了重要情报，关于幽冥界的。\"
金霄子乃金剑门掌门，化神剑修，实力深不可测。他亲自出马探查的情报，必定非同小可。
\"明日便知。\"秦夜不再多想，专心享用眼前的美食和...美景。
次日清晨，金霄子如约而至。这位剑修魁首依旧金袍玉带，背悬长剑，但眉宇间多了几分疲惫，显然此行并不轻松。
议事厅内，除了慕天行、清虚观主等核心人物外，还有一位意外来客——玉虚子！老道伤势未愈，面色苍白，但精神尚好，见到秦夜微微颔首。
\"人都到齐了。\"慕天行开门见山，\"金道兄，请讲。\"
金霄子取出一块留影石：\"诸位请看。\"
画面中是一片血色荒原，天空呈现诡异的紫红色。荒原中央矗立着一座白骨高塔，塔顶悬浮着一颗漆黑的珠子，散发着令人不适的波动。
\"幽冥界的'血魂塔'。\"金霄子沉声道，\"三日前，我潜入幽冥界外围，亲眼目睹了这一幕。\"
他指向塔顶的黑珠：\"这是'界核'，幽冥界的本源之物。原本应该深藏地心，如今却被移到了塔顶，显然是在准备什么大阵。\"
清虚观主皱眉：\"莫非...\"
\"不错。\"金霄子点头，\"他们在准备'两界贯通大阵'。一旦完成，幽冥界将与人间界永久连通！\"
众人倒吸一口冷气。若两界永久贯通，人间将永无宁日！
\"有办法阻止吗？\"慕天行急问。
金霄子看向秦夜：\"关键在混沌钟。据古籍记载，混沌钟乃镇界之宝，专克此类大阵。\"
\"但需要完全炼化。\"玉虚子补充，\"太虚仙尊的传承至关重要。\"
秦夜心头一凛。原来混沌钟与幽冥界的渊源如此之深。
\"何时发动？\"
\"不确定。\"金霄子摇头，\"但根据界核的波动推算，最快三个月，最迟半年。\"
时间紧迫。秦夜暗自盘算，太虚宫四十九日后开启，若能顺利获得传承，应该来得及。
\"还有个坏消息。\"金霄子继续道，\"幽冥夜已经锁定天元城，近期可能会发动袭击。\"
慕天行冷哼：\"让他来！天元城今非昔比，护城大阵融入了混沌钟的特性，化神来了也讨不了好！\"
\"不可轻敌。\"玉虚子提醒，\"幽冥夜乃幽冥圣主亲传，据说已半步渡劫，实力远超之前的幽冥子。\"
清虚观主突然问道：\"金道兄，可曾见到太虚宫的线索？\"
金霄子点头：\"正要说起。归墟附近最近异象频发，海面出现巨大漩涡，疑似太虚宫现世的前兆。\"
他取出一块玉简：\"这是我绘制的路线图和安全点。归墟百里内灵力紊乱，寻常法宝无法使用，必须按特定路线行进。\"
秦夜接过玉简，神识一扫，将内容牢记于心。
议事持续到午时。散会后，金霄子单独留下秦夜。
\"小友，借一步说话。\"
二人来到静室，金霄子布下隔音结界：\"有件事不便当众说。\"
他从怀中取出一柄三寸小剑：\"这是我金剑门的'金虹剑印'，蕴含我三道本命剑气。归墟危险重重，或可保命。\"
秦夜郑重接过：\"多谢前辈。\"
金霄子犹豫片刻，又道：\"还有一事。我怀疑...天元城有内鬼。\"
秦夜心头一震：\"何出此言？\"
\"幽冥界对我们的动向太了解了。\"金霄子沉声道，\"每次行动都像被提前预知。我怀疑高层中有人泄密。\"
\"是谁？\"
\"不确定。\"金霄子摇头，\"但此人地位不低，能接触到核心机密。你此行务必小心，除了慕丫头，谁都不要轻信。\"
秦夜郑重点头。若真如金霄子所言，那天元城危矣。
\"我会留意。\"
金霄子拍拍他肩膀：\"去吧。七日闭关，务必彻底炼化混沌钟。太虚宫之行，凶险万分。\"
送走金霄子，秦夜立刻着手准备闭关事宜。慕天行特意安排了城主府最安全的密室，并派心腹日夜守护。
闭关前夜，秦夜独自来到城墙上，俯瞰万家灯火。天元城历经劫难却愈发繁荣，街道上行人如织，商铺灯火通明，丝毫看不出大战的阴影。
\"想什么呢？\"慕清雪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秦夜回头，少女披着月光走来，银辉洒在她肩头，恍如仙子临尘。
\"看这座城。\"他轻声道，\"若幽冥界入侵，这一切都将不复存在。\"
慕清雪站到他身旁，夜风拂动她的发丝：\"所以我们才要战斗。\"
沉默片刻，秦夜突然问：\"清雪，若有一天我...不在了，你会怎样？\"
少女身体一僵，随即坚定道：\"不会有那一天。\"
\"我是说如果...\"
\"没有如果！\"慕清雪突然转身，双手捧住他的脸，\"秦夜，你给我听好。无论多危险，我们一起面对。活，一起活；死，一起死！\"
月光下，她的眼睛亮得惊人，仿佛有火焰在燃烧。秦夜心头一热，忍不住将她拥入怀中。
\"好。\"他在她耳边轻声道，\"一起。\"
少女的身体柔软温暖，发间淡淡的幽香萦绕鼻尖。这一刻，什么幽冥界，什么太虚宫，都变得遥远。唯有怀中的温暖，真实得让人心颤。
许久，慕清雪轻轻推开他，从袖中取出一物：\"给你的。\"
那是一枚玉佩，通体碧绿，正面刻着\"平安\"二字，背面是交缠的连理枝。
\"我娘留下的。\"她轻声道，\"现在给你。闭关时带着它，就像...我陪着你一样。\"
秦夜心头一热，郑重接过：\"我会的。\"
月光如水，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最终融为一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