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书瑶回头浅浅地看了艾菀清一眼，她麻木的点点头。
艾菀清问葛校长要了一间他旁边的小小的会客室，艾菀清单独跟李书瑶在里面沟通，李母却一门心思想着她老公什么时候放出来，一直催葛校长。
葛校长也是头疼，一旁的周凛烈没说话，他坐在葛校长办公室的单人沙发上，很自然、很闲适的翘着二郎腿，拿出手机在问赵磊要李波的个人资料。
殊不知，周凛烈的一举一动都在周夫人的监视之下，他急匆匆的不顾集团规矩，就这么从正在进行的会议中离开，周夫人都不用问，就知道他是为了谁。
当她的人，告诉她，周凛烈从公司出去就直奔医院，周夫人才知道，艾菀清受伤了，随后，也就知道了明德高中有个女生今早要跳楼的事情。
周夫人对这些事都不关心，学校的事情，有葛校长坐镇处理，用不着她这把牛刀。
现在的孩子，个个压力大，一个受不住就跳了，这样的新闻，早就比比皆是了。
所以，艾菀清当时选修的心理学，倒是挺有远见的。
社会确实需要有能力的心理医生，只是，不是所有人都会认同，心理出现问题，那是一种病。
甚至没多少人会认同，心理生了病，会严重到需要找医生来看的地步。
周夫人很耐心的在办公室等待，一直到她的人跟她汇报，周凛烈让人调取了公司职员，一个叫李波的资料后，周夫人让对方把李波的资料也给她一份。
这边，艾菀清借用葛校长的会客室跟李书瑶面对面的沟通，“李书瑶，你现在心情稍微平静了一点吗？”
“我一直很平静，艾老师。”李书瑶抿唇，语气确实很平静，那种刻意营造出来的。
“好，我知道了。”
艾菀清没有戳穿她。
她把上上周，他们办公室研究出来的心理问题调查表拿出来，“这张调查表是你的，李书瑶，艾老师首先要跟你道个歉，对不起啊，李书瑶。”
李书瑶茫然不解，艾菀清为什么要跟她道歉，紧跟着，艾菀清继续说：
“上上周，你们填完表，还没收齐，我就请假了，不然的话，我就能早点看到你填的，咱们也能早点坐下来好好沟通一下了。”
“或许……”
这下，李书瑶没等艾菀清把话说完，就把她打断了，“没有或许，艾老师，就算你早点看到，我也不一定会跟你坐下来聊。”
“我知道。”艾菀清点头附和，“不过，我会等你，等你愿意开口跟我聊。”
“……”
艾菀清表情柔和，面对她，很有耐心，还很真诚的样子，让李书瑶坚硬的外壳，有了一丝裂缝。
只是，这丝裂缝还不够大。
李书瑶并没有就这样听艾菀清诚恳的跟她说两句话，就决定跟她坦诚心扉。
这几年，她想过自救的，想了很多，也求助过别人，她不是没有求助过，可是，每个人都让她失望。
学校的这些所谓的心理医生，她都知道他们的办法，不外乎就是觉得跟他们聊聊天，然后让她改变她的想法，事情就结束了。
她是未成年，而且有父母，还有个在别人眼里看起来很幸福的家。
父母不缺她吃，不缺她喝，甚至物质条件比很多人好，还供她念明德。
就这样，还把她给供来得抑郁了，真的是没事找事。
根本就没有人跟她共鸣，如果可以，她也想早点退学，去外面打工，靠自己的本事自食其力。
问题是，没有满十八岁，根本就没有老板肯要她。
她就只能待在家里，祈求父亲的施舍。
而李波呢，就因为他觉得自己是父亲，是家里唯一赚钱的人，就把他当做是他们全家人的救世主。
在那个家里，他就是皇帝，任何人都不能违背他的命令。
他说一不二，只要是他说的，家里的成员，就必须满足他，满足不了，他就觉得是孩子不听话，老婆不中用。
轻则骂，重则打。
她前些年还会哭着给她哥哥姐姐打电话，他们都告诉她学会忍耐，等熬过来了，一切就都会慢慢变好。
等她跟他们一样出国了，就努力向上爬，别再回去了。
李书瑶被说服了，她想跟哥哥姐姐那样，苦苦熬下来，可是，还有两年多的日子，她真的是熬不下来了。
她人真的快碎掉了。
“李书瑶，你现在想怎么办？你说来听听，艾老师能帮的，一定帮你，好不好？”
“呵——”
李书瑶轻哼一声，她不觉得艾菀清能够帮她。
“帮我？怎么帮？劝我认命？劝我懂事？劝我要学会知好歹？还是，你想告诉我，这个世界上，还有很多人连饭都吃不饱，想读书都没机会读的孩子大有人在？”
“艾老师，你是想骂我，身在福中不知福，是吗？”
李书瑶眼尾泛红，这些话，她听得茧子都长出来了，简直熟得不能再熟了，完全可以倒背如流。
如果艾菀清也是这个路数的话，那么，她大可不必浪费唇舌，跟她说这些她不想再听的忠告了。
“不是。”艾菀清平静的否认。
她脸上带着笑，“艾老师是想说，你要是不想回家，又没其他地方可以去的话，倒是可以跟我回家住两天，喘口气也好啊。”
“这几天，我家里没人，我妈妈跟我叔叔在国外度蜜月，我哥有事，也要离开一个星期，周霏，跟你一样读高一，这两天就在我家陪我。”
“你要是不嫌我们俩吵的话，欢迎你加入啊。”
李书瑶：“……”
李书瑶简直不敢相信，居然有当老师的会这么跟学生说话？
她不是高高在上的教她要懂感恩，要知好歹，不能任性，父母多么多么不容易，而是完完全全站在她的立场上，替她想，替她考虑。
甚至，在她除了家，完全没地方可以去的时候，给她提供了一个非常不错的栖身之所。
哪怕，只能待几天，有几天时间给她喘气，她也觉得挺好的。
“怎么样？愿意吗？”艾菀清从李书瑶的眼神里，就知道她不会拒绝。
不过，她还是很郑重的又问了一遍。
“我……我爸妈不会同意的。”李书瑶咬唇，她还是未成年，在外过夜，监护人不答应的话，那就很麻烦。
“没事，这件事交给我，我替你去跟他们说，你现在完全不用考虑别的任何人，包括你父母，你同学，甚至老师，你只问你自己即可。”
“人要先从心，才能顾及别人，不是吗？”
李书瑶浅浅的露出一个笑，轻声道：“我愿意，艾老师。”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