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芷轻哼了两声，故作期待道：“行，那我等着。”
其实她不是一个很注重仪式的人，刚刚抱怨的话不过是在掩饰自己内心的悸动和紧张。
相较一个浪漫的告白或者一场盛大的求婚仪式，她内心真正渴望的是长久的陪伴。
能拥有一个，对她不离不弃的爱人。
“愿意和我聊聊最近情绪起伏的原因吗？”厉霆修突然问。
从旁人口中了解，推测出的大概，但那都不是最真实的一版。
想要听她亲口说出来。
他要走近她内心去，才能知道她最敏感在意的点，才能慢慢治愈她。
白芷沉思了一会，她说：“我先和你说一下我妈妈和白会长的故事吧。”
反正现在他们在医院，那也去不了，一起推心置腹的聊聊天，挺好的。
十一年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算短了 ，她开始在尘封的记忆中搜寻妈妈的影子。
“我妈妈是个医生，但她不喜欢她的职业，她喜欢摄影想做摄影师，但他们那个年代摄影师连一个职业都算不上，她学医是被我外公外婆逼迫的。”
“她说，大学的图书馆是她最讨厌的地方，她看到医书就打瞌睡，她的专业成绩大二之前都烂得要死，每次期末都要补考两次才勉强到及格线。”
“在大三开学的第一天，因为合并校区，她遇到了我爸，她是个妥妥的颜控，她说她对我爸一见钟情。她为了追人，为了树立自己爱看书爱学习的好形象，天天把咖啡当水喝的泡在图书馆，然后一张桌子一张桌子的挪位置，最后终于挪到了我爸对面。”
“她和我爸套近乎，结果我爸说他不和吊车尾做朋友。”
“可能是这句话刺激到了她，她就开始疯狂的恶补功课，大三还拿过奖学金，她说那是她这辈子第一次拿到奖学金，但学习也丝毫不影响她追人，她说两手抓，两手都要硬。”
“后来两人在一起后她才知道，其实我爸也早就看上她了，是故意走高冷路线等着她自投罗网。”
喝了口水，白芷又继续：“他们恋爱一直从大学谈到了社会，毕业后我妈进了市医院工作，医生的工作强度很大没有自由 她又乐善好施，经常干帮患者垫医药费的事儿，为此没少被领导在会上教育，但她根本不在乎。”
“她干了两年，她还是没有爱上医生这个职业，她就想撂挑子，她从一位外国朋友那得到消息，知道一个国际医疗组织在招募无国界医生，恰好那段时间她和我爸吵架在冷战，她就瞒着所有人偷偷报了名，回去偷了护照和医院请了假就跑去了国外。”
听到这，厉霆修这才知道小丫头的叛逆和调皮是随了谁。
原来她妈妈就是一个鲜活而生动的人。
“没想到偷护照这种事情居然会遗传。”他打趣道。
白芷仰起脸看他一眼，突然就想起了那次爬窗户换护照被抓现行的事儿。
原来那次他就发现了她的小伎俩。
真是往事不堪回首。
她挠挠鼻子娇嗔：“哎呀，你还要不要听的？”
厉霆修宠溺的捏捏她的脸蛋，然后拉住她手，与她十指相扣。
“嗯，要听，你继续。”
之后…….
便是妈妈悲剧人生的开始。
也许她自己不那么认为。
可作为后来知晓情况的第三者，白芷是这样认为的。
垂下眼睛深呼吸了片刻，她选择继续：“之后她偷偷去了加州，提交了所有的资料，最后在体检的时候发现怀孕了，没办法她只能回来，然后顺利的和我爸结了婚。”
“她说，她不后悔自己选择的路，更庆幸生了我。”
时间是个好东西。
再浓烈的情绪都会在时间的长河里被慢慢的冲淡磨平。
现在她可以像叙述陌生人的故事一样，云淡风轻的说起父母的过去。
白芷眨眨眼，语调平静的分析。
“我相信一开始我爸是爱她的，他们也是相爱的，但最后我爸还是有了一夜情。他说他不爱那个和他一夜情的女人，可最后他还是娶了那个女人，你说他虚伪不。”
白芷自嘲的笑了笑。
“我亲眼看到妈妈那么潇洒肆意的人变成了一个歇斯底里的泼妇，她把家里的东西全都摔掉，拉着我爸大吵，她要离婚，我爸不同意，闹了一段时间后她突然像是彻底变了一个人，安静得可怕，明明她不喜欢上班，最后医院变成了她唯一爱去的地方。最后她是抑郁而终的，她走的时候也很平静。”
“她走的前一天，她说想喝我们学校门口的奶茶，让我给她悄悄带一杯回去，那天回到家，她在院子里的摇椅上晒太阳，我以为她只是睡着了，我叫她起来喝奶茶，因为奶茶里的珍珠泡久了就没有嚼劲了，但我不论怎么叫怎么哭喊都没有把她叫醒。”
“如果我妈妈不是那么的爱白政南，那他一夜情也好出轨也罢都不会伤她那么深，她的生命也不会停留在三十七岁。”
妈妈的悲剧让她不相信爱情，也让她看透了男人的虚伪假意。
从小到大，因为她的外貌、家庭背景，或许也有人是因为她的性格，追求她的人不少。
可她都不感兴趣，不愿在感情花费心思。
直到后来在大学里遇到宁穆。
那多年积压在体内的洪荒之力还是没被理智镇住。
她试了，可结果还是那样。
都聊到这个份上，白芷觉得也没什么不敢说的。
她看向眼前耐心倾听的男人，“后来我遇到宁穆，我鼓起勇气和他在一起，可最后他还是一声不吭的把我丢下了。”
“我最近这样，是我受了这两件事的影响，在感情面前我是个胆小鬼，爱上你我不敢承认，我害怕….我怕我妈妈身上的悲剧会…….。”
“不会的。”
厉霆修打断她，回答得笃定决绝。
他又轻声重复一遍。
“绝对不会有那么一天。”
他感觉自己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手一下一下的攥紧又松开，酸涩钝痛在胸腔中蔓延。
知道让她回忆起过去，会让她徒增会伤感，但他没办法。
伤口一直被捂在不见光的阴暗之地，是会发炎作脓坏死的。
必须要把它暴露在空气之下，忍着疼痛处理掉坏死作脓的腐肉，然后给它上药。
伤口才会结痂，才会慢慢好转。
厉霆修把她拉入怀里，红着眼眶轻轻抚着她的背，一字一句的承诺：“芷芷，你所担心的事情都不会发生，我不是他们，你也不是你妈妈。”
“我厉霆修娶妻，不是儿戏，认定你就是一辈子，对你说的话都会作数。”
“我爱你，不止是现在爱你，会爱你一辈子。”
“你可以慢一点爱我，不用逼自己，我没关系。”
白芷眼角滑下泪珠，滚烫的泪水滴落在男人的脖颈上。
今天是她第二次哭了。
第一次是因为劫后余生后的害怕无措。
这次是因为感动。
流下的是幸福的泪水。
随便哭了一会，她脑子里又弹出个新主意。
她退坐到床边，揉揉鼻尖问：“你说我们不办婚礼，去旅行结婚怎么样？”
厉霆修顺着发丝，没去甄别她说的是不是玩笑话，认真应她：“可以，这个事情你有决定权。”
“真的？”白芷一双含泪的眼睛里瞬间泛起星光。
她是个不爱应酬的人，想到办婚礼要一桌一桌的去敬酒应付就头疼。
云城有个风俗，女儿出嫁的时候，妈妈都要给女儿梳头的。
而且妈妈不在了，没有人帮她梳头了。
厉霆修：“真的，提前计划，我安排好工作就可以。”
想到白政南那张臭脸，白芷皱起眉头：“可家里会同意吗？”
“结婚的是我们，我们自己说了算，他们有意见我去沟通。”
他总是把问题主动揽过去。
“也是哦，我现在的大靠山是你。”白芷抬手摸摸他缠着绷带的手臂问他：“老公，伤口还疼吗？”
本来有点疼，听着她满眼心疼的叫老公，一点都不疼了。
“不疼。”
凝视了他片刻，白芷捧起他的脸“突然好喜欢你呀怎么办。”
说完，仰头吻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