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多了萧至君和萧钰疯癫的眼神，林青辞此刻居然觉得灵迦看他的眼神格外纯粹。
除了食欲不含任何杂质。
灵迦不知道自己在林青辞心里居然是个纯粹的人，他自顾自地坐到床榻边，说：“太子让我照顾你。”
林青辞接过他手里的药一饮而尽，问：“你是他的人？”
“不是。”出乎意料的，灵迦摇头否认了。
“我只是来这里找有趣的东西和吃的，”灵迦白发半散，部分头发被红绳裹着编成了小辫子，辫尾坠着许多铃铛，他一动就叮叮当当地响，看上去甚至有种天真无邪的可爱和灵动，灵迦说：“宫里的人，味道比其他人好太多太多太多了，研究价值也高。”
说起吃的，灵迦馋得眼里冒光：“那独特的血肉带着淡香，咬上一口就能直达你的口腔……”
林青辞闻言不动声色地离他远了一点。
灵迦专注地盯着林青辞的眼眸：“好了，说其他事，我是来带你回去的。”
“回去？”林青辞戒备起来：“回哪里？”
灵迦：“藏月殿。”
林青辞搞不懂了：“你是皇帝的人？”
“不是。”灵迦依旧很干脆地否定了，他想了想，说：“是太子让我把你送回去的。”
“他说他要离开很久，无法再照顾你，怕你病发。”
灵迦非常真诚：“但我觉得，是因为陛下用皇后娘娘威胁他把你交出去。”
林青辞已经不知道说什么了。
他离开萧至君之前，用砚台给他开了瓢，如今回去，不是送死吗？
“你是在担心陛下降罪吗？”灵迦歪了歪头，说：“那你不用担心了。”
“因为陛下他快死了。”
林青辞：“……啊？”
“他被人下了慢性毒，我找不出毒的来源。”灵迦说着移开了视线，有些失落：“我尝过他的血，发现他已经毒入骨髓。”
“应该没有几年好活了。”
林青辞听着，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那么喜欢你，死了肯定要你陪葬。”灵迦又问：“我可以帮你摆脱他，所以你要和我做个交易吗？”
林青辞反问：“你不怕得罪了他被诛九族？”
“我没有九族，”灵迦认真地说：“我的亲人早死光了，我没有朋友，师父也死了。”
“所以，你要我帮你吗？”灵迦说：“你身子弱，所以我可以只收你的一双眼睛。”
林青辞拒绝：“不了。”
灵迦失望：“哦，好吧。”
……
灵迦带着林青辞穿过密道，路过萧钰收集人体碎片的藏“宝”室时，林青辞打了个寒颤。
萧钰果然比他老子变态多了。
灵迦也幽幽说：“好残忍。”
林青辞赞同点头。
灵迦目光幽幽地看着那些组织，可惜道：“这么对待食物实在是太残忍了。”
“长期浸泡在药液里的皮肤会失去爽脆新鲜的口感变得难……唔！唔？”
被林青辞捂住嘴的灵迦不解地看向他，碧绿的眼眸清澈见底。
林青辞：“闭嘴吧。”
终于出了密室，重见天日的林青辞却怎么都开心不起来。
外面大雪纷飞，林青辞刚出来就没忍住打了个喷嚏，然后捂着唇咳嗽起来。
院子里站着好久不见的李德忠，以及……萧倦。
又是好久不见，萧倦长高了不少，变化却大得惊人。
少年人身高腿长，他长开了不少，长相应该是随了母亲，俊美到有些漂亮了，眼眸漆黑如墨，只是眉眼间有几分挥之不去的郁色。
他见到林青辞，似乎很高兴，幽幽的目光看过来，带着很真诚的笑意。
林青辞：“统，为什么我觉得他看到我似乎，有点过于高兴了？”
系统分析客观：“他最近一直在受皇帝的折磨，你回去了之后受折磨的就是你了，有人替他了，他能不高兴吗？”
“……行吧。”总觉得怪怪的。
还是防着点吧。
万一萧至君的癫会遗传大开他就惨了。
林青辞在心里暗暗下定决心要离萧倦也远一点。
不是他自恋，而是萧家人都挺变态，万一萧倦也一样呢？
于是林青辞无视了萧倦，看向一旁笑呵呵的李德忠。
李德忠眼里划过一丝惊艳，他上前对林青辞道：“国师大人，欢迎回来。”
“陛下已经等您很久了。”
林青辞冷淡的“嗯”了一声，眉眼间不掩厌倦之色。
李德忠又说：“不过陛下今早突然昏迷，至今未醒，他交代了先把您接回藏月殿。”
林青辞没说话。
几人边走边说，李德忠：“陛下还是很挂念您的。”
“陛下从来没有对一个人那么上心，国师大人，这可是天大的福气啊。”
林青辞被烦得有些无语：“我确实服气。”
系统最近不知道看了什么，在他脑海里冒出一句：这福气给你你要不要啊？
李德忠尴尬笑笑，不再说话了。
倒是一旁的灵迦哈哈笑了出来。
……
回到藏月楼后，林青辞依旧闭门不出，并且在翌日见过萧至君后，当晚他就吐血昏迷。
林青辞觉得萧家人克他。
大雪一直未停，林青辞也就一直断断续续的病了一个多月。
萧至君也一直病着，灵迦没有把他中毒的事告诉任何人，太医查不出来，但萧至君自己和一些朝臣也察觉到了不对劲。
萧至君开始变得越发残暴，动辄杀人。
朝堂上下一时风声鹤唳。
林青辞对此没什么感觉，他一直浑浑噩噩的病着，大多数时间都处于昏迷中。
林青辞醒着的时候，很少见到萧至君，最常见到的就是灵迦和萧倦。
只是深夜偶尔清醒时，会看到萧至君守在他床边，目光落在他身上也不说话，见他醒了就立马离开，不知道脑子里都在想什么。
这场大雪一直下到了三月初，林青辞也渐渐好转了一些，只是去往商州的太子还没回来，萧至君又准备过些时日把萧倦派往边境的无渡关。
初春边境本该安定，但大雪下了那么久，死了很多人，流民众多，突厥那边更甚，没了食物牛羊，他们便开始频繁骚扰无渡关。
边境突厥来犯，自然需要人去平定。
本来这样的事是落不到皇子身上的，但谁让萧至君想置萧倦于死地呢？
他从来没把萧倦当自己的儿子看。
知道这个消息的那天，萧倦没露出什么异样，只是一如既往地看着林青辞喝药。
仿佛这一切对他都没什么影响。
他进屋的时候，林青辞已经起来了。
那天晚上的月亮很圆，林青辞站在窗边，大病一场后，他越发瘦了。
清隽俊秀的脸在月光下美好得像个轻盈易碎的梦。
月华如素，他几乎要融进透明的月色里。
萧倦怔然出神地望着，直到眼眶有些酸涩才回过神，他走过去，把药递给他，然后取了件狐裘就要给林青辞披上。
林青辞干脆地喝完了药，阻止了他的动作。
“我自己来吧。”他被萧至君和萧钰搞怕了，对人冷淡更甚从前。
到了几乎不爱和什么人接触的地步。
萧倦眼眸里划过一丝不甘，于是他抓住了林青辞的手腕。
触手的皮肤细腻，却没什么温度，腕骨清瘦凸起，几乎有些咯手。
萧倦又是一怔。
林青辞皱起眉，甩开他的手，问：“有什么事吗？”
他还是看着窗外的月，没有看萧倦，语气冷漠不近人情。
连看都不愿意看他一眼吗？
萧倦抿了抿唇，盯着林青辞，说：“父皇派我前往无渡关。”
“过几日出发，”萧倦犹豫片刻，还是问出了口：“你能来送送我吗？”
他补充一句：“就在藏月殿门口就好，不需要走太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