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域内部的交锋如暴风骤雨般激烈，却又如同深海中的暗流般隐秘。物质界的亿万生灵依旧按部就班地生活着，丝毫未能察觉到一场足以颠覆整个位面的危机刚刚与他们擦肩而过。
唯有班。
这个已然经过深渊浸染的男人缓缓收回仰望天际的目光，深邃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暗金色的光芒。
他能感知到——在那遥不可及的维度夹缝中，正涌动着足以撕裂星河的法则乱流。虽然以他目前的神识强度还无法穿透那厚重的维度屏障，但仅仅是感应到的能量余波，就让他体内的血液不自觉地沸腾起来。
“至少隔着一个大纬度...”班低声呢喃，指节不自觉地收紧。他尚不清楚“神域”这个确切概念，但曾在深渊里徘徊的经历让他明白：那里绝非普通的异空间。
深渊是比神域更加深邃的异纬度，而神域的纬度屏障并不能彻底隔绝他的感知——这是他浸染深渊之力后所获得的优势。
不过，现在的他还是太弱小了，那感觉就像有人在他眼前蒙上了一层厚厚的纱幔，让他只能隐约感知到极遥远处正在上演某种惊天动地的变故，却无法分辨任何具体细节。
“罢了。”
班收回思绪，重新将注意力放在眼前。他沿着雪地上残留的圣光痕迹前进，那些散发着微弱金光的脚印正在快速消融。
在他经历死亡又复活的这段时间里，极地显然发生了某种剧变。那道曾经贯穿天地的血色光柱已然消失，但天际尽头仍盘踞着厚重的猩红云团，其中酝酿的能量让方圆百里的空间都产生了肉眼可见的细微的扭曲。
诡异的是，当班用肉眼直接观察时，那个方向却呈现出一片虚假的晴空。
某种高阶结界正在运作，将真相隐藏在幻象之下。
“封闭还是封锁？”班眯起眼睛。这个疑问在他心头一闪而过，随即被抛之脑后。死亡已不能威胁现在的他——在经历过深渊力量完全浸染的洗礼后，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自己现在的特殊性。
—— · ——
不久之前，戈薇娅在坠入虚空前释放的那道信标光束，如同一柄光之利剑穿透了猩红结界的重重封锁。这道蕴含着极地真相的金色光芒跨越空间，最终落在北境圣教军临时驻地的指挥中枢。
一小时后，一场大规模的空间跃迁在极地上空展开。
先遣之矛部队——这支人族最精锐的重装军团以信标为空间锚点，在天使的引导下直接撕裂维度壁垒。数以千计的降临舱如同流星雨般划破猩红天幕，在坠地瞬间展开成小型的钢铁堡垒。这些通体由附魔锻钢打造的战争机器表面刻满了神圣符文，落地时发出的轰鸣让附近的积雪瞬间汽化。
小型钢铁堡垒上有圣光极速绽放，数个巨大的钢铁战士从中一跃而出，圣光冲击与武器的轰鸣声中，一队队的先遣之矛战士开始清理着陆区域的尸变体们。
这支特殊部队的每个成员都是从时空战场最前线抽调回来的百战精锐。他们穿戴的附魔动力装甲足有三米高，背部装载着微型圣光反应堆，手持的震荡巨剑能轻易劈开龙鳞。
更可怕的是他们配备了重型魔导炮——这种结合了魔法与科技的大杀器理论上能够弑神。
极地上空，一艘长达十三公里的虚空战舰正在缓缓驶出跃迁之门，狰狞的舰炮直接显露在战舰的体表，一层淡淡的金色光晕将整个战舰包裹其中。
虚空战舰“炼钢战斧”号的舰桥上，身披白金战甲的先遣军统帅凝视着眼前光幕上显示出来的极地场景，他额头上有一道贯穿左眼的伤疤格外醒目。
“扫描结果如何？”统帅的声音如同砂纸摩擦。
“确认猩红能量浓度超标400%，空间稳定性持续下降。”技术官快速汇报，“侦测到大规模死灵反应...等等！发现高能个体！能量读数已经突破——”
话音未落，这一片的极地战场上突然剧烈震颤起来。远处的冰原突然隆起，一只由骸骨组成的巨手破冰而出，每根指骨都缠绕着猩红的闪电。
统帅的独眼中闪过寒光：“全舰，一级战斗配置。”
天地间骤然响起刺耳的金属撕裂声。
那只骸骨巨手完全破冰而出时，带起的不是冰雪，而是粘稠如沥青的暗红色物质——那是被猩红能量污染的空间裂隙。骸骨指节相互摩擦，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吱声，每一节指骨上都缠上了扭曲的亵渎符文，此刻正喷薄着硫磺味的黑烟。
“炼钢战斧”号的舰体两侧，三十六门“圣裁”级魔导炮同时开始充能。炮管上镌刻的古老经文逐一亮起，空气中的魔法粒子被疯狂抽取，在炮口形成刺目的光之旋涡。
技术官的声音在舰桥回荡:“目标能量读数突破临界值！已确认为神性污染体！”
“全炮门，三轮齐射。”统帅的声音平静得可怕。
刹那间，三十六道直径超过五米的圣光洪流撕裂苍穹。这些经过天使祝福的魔能炮弹在飞行途中自动组成神圣几何阵列，所过之处的空间都被灼烧出焦黑的痕迹。骸骨巨兽刚刚抬起的头颅瞬间被光之暴雨淹没——那是足以蒸发一座城市的火力倾泻。
爆炸产生的冲击波将方圆千米的冰层直接掀飞。骸骨巨兽发出不似人间的嚎叫，它的上半身被整个轰碎，但那些飞散的骨片却在半空中突然停滞，随即被某种无形力量重新拼接。更可怕的是，被圣光灼烧的创口处竟开始分泌出沥青状的黑色物质，转眼间就再生出覆盖着鳞甲的新生骨骼。
“再生速度超出预期！”技术官的嗓音开始颤抖，“侦测到高阶猩红法则波动！”
统帅的独眼倒映着战术光屏上疯狂跳动的数据流：“启动‘天罚’协议。”
虚空战舰光滑的底部突然裂开巨大的金属闸门，一尊足有百米长的水晶棱柱缓缓降下。那是教会部署在每一艘虚空战舰上的噬神级兵器，表面流动着液态的雷霆。
当棱柱完全展开时，虚空战舰附近的云层都被搅动成旋涡状，无数道金色闪电在云层中酝酿。
“以圣父、圣子、圣灵之名——”
舰桥里的神父们同时祈祷的声音通过扩音法阵响彻天地。
“降下审判！”
一道直径超过五百米的圣光雷柱自棱柱中倾泻而出，精准命中仍在再生的骸骨巨兽身躯。这次攻击直接动用了信仰之力，雷柱中浮现出数个天使虚影，它们手持火焰长剑不断劈砍巨兽的灵魂本源。骸骨表面那些亵渎符文直接开始大面积崩解，露出内部蠕动的猩红肉瘤——这才是它的本体。
嘭！
伴随着一声震耳欲聋的爆炸声，猩红肉瘤爆碎成一片晶莹的红色碎末，随风消散而去。
而当雷光彻底散去时，冰原上只留下一个直径千米的玻璃化巨坑。
而在远离骸骨巨兽的冰原上，先遣之矛的钢铁洪流在持续的推进着，大量的尸变体正在源源不断的涌现。
数千具动力装甲组成的楔形冲锋阵列，如同神之裁刃般刺入尸变体军团的黑色潮水中。冲在最前方的重装战士将震荡巨剑插进地面，剑柄末端的圣水晶同时爆闪，向前方扇形区域释放出净化力场。数百具狰狞的尸变体瞬间被碾成肉泥，但更多的怪物正从冰层裂缝中爬出——它们是来自猩红空间中被猩红能量复生的异域蛮族，赤红裸露的肌肉组织外包裹着冰晶铠甲，眼窝里跳动着幽蓝鬼火。
“保持阵型！”连队长的吼声在通讯频道炸响，“圣光手雷准备——投掷！”
数千枚刻着十字纹章的金色球体划出抛物线落入敌群。爆炸没有火焰和破片，只有呈几何图形扩散的圣光波纹。被波纹扫过的尸变体突然僵直，它们体内的猩红能量在尖锐的嘶鸣中化为灰烬。
新的尸潮很快便踩着同类的残骸扑来，这次存在着大量的变异体，高速震颤的身体以极其扭曲的姿势向着战士们极速逼近。
“换装破甲弹！”
动力装甲肩部的武器模块快速切换，战士们从背后抽出两米长的重型弩炮。这种被称作“龙息”的武器发射时会产生恐怖的音爆，特制的螺旋箭矢在命中目标后会继续旋转钻入，最后从内部爆发出圣焰。
箭雨覆盖的瞬间，冲在最前的变异体们如同被无形巨锤击中，它们的冰晶铠甲先是出现蛛网状裂纹，接着从七窍中喷出金白色的火焰。
圣光崩解的速度超乎人们的想象的要快得多，大量的变异体被灼烧得胡乱冲撞，自己就把自己的阵型打乱了。
这些变异体只是身体上产生了变异，并没有获得智慧。
尸潮后方突然响起刺耳的骨笛声，十二具身披破烂的祭司长袍的巨型尸变体同时举起骨杖，地面突然隆起数十个血肉组成的祭坛。
“是召唤阵！”侦察兵的声音带着惊恐，“它们要召唤——”
话音未落，祭坛中央突然伸出布满倒刺的触须，将祭坛附近的尸变体们席卷成空。某种融合了上千具尸体的聚合体正在成型，它表面不断浮现出扭曲的人脸，那些面孔还在发出无声的尖叫。更可怕的是，凡是注视它的人，装甲内的精神监测仪都开始报警。
这是一种精神污染！
“启动心灵屏障！”同样身穿动力装甲的随军牧师们从战士们中间走出，他们将镶嵌着金色水晶的权杖插入地面，金色光幕立刻笼罩全军。
但当他们抬头看向那些个正在成型的怪物时，连最虔诚的牧师都有些发抖——那东西的头顶，正在凝聚一顶由痛苦灵魂编织的猩红冠冕。
“是半神级的...死灵造物...”
但钢铁洪流并没有出现停滞，战士们分散开来，队伍中再次走出数人，这些人的动力装甲上涂抹着复杂的金色符文。
他们的人数正好对应着聚合怪物的数量，当他们走出人群时，金色符文骤然闪烁起来，刺眼的光芒将他们包裹其中，炽热的能量正在沸腾。
这些战士齐齐怒吼一声，拔腿冲向聚合怪物，其速度受到圣光的祝福变得极快，聚合怪物们只有一个做出了拦截的反应，但还是被金色战士冲入体内。
没有轰鸣，没有震动，只是一道道璀璨的光芒亮起又熄灭，聚合怪物们被强烈的圣光从内部泯灭，悄无声息的彻底死亡。
“书记官，记录他们的战功。”连队长的声音有些沉闷，战场上瞬息万变，有些牺牲是无法避免的。
钢铁洪流继续向前推进，先遣之矛的装甲阵列如同一柄烧红的利刃刺入腐肉。
最前排的重装战士压低重心，动力装甲的关节处喷出高压蒸汽，巨盾与震荡巨剑同时砸进尸潮。那些普通的尸变体在接触的瞬间就被碾碎——圣光附魔的装甲表面灼烧着它们的血肉，骨骼在魔力驱动的践踏下爆裂成渣。
但尸潮没有恐惧，没有退缩。它们踩着同类的残骸涌来，腐烂的手指抓挠着装甲外壳，牙齿啃咬关节缝隙。
动力装甲的内置系统不断传来警报:＜腐蚀性体液渗透警告——肩甲连接处受损17%＞
“净化协议启动！”连队长怒吼。
装甲背部的微型圣光炉心骤然亮起，高温净化波以战士为中心爆发，方圆十米内的尸变体瞬间碳化。可下一秒，冰层之下传来诡异的蠕动声，又一批尸变体破冰而出。
这些新的尸变体的关节处长出锋利的冰刺，冲刺时如同刀刃风暴。
一名重装战士的腿部液压管被精准刺穿，液态冷却剂喷溅而出，瞬间冻结成冰。他踉跄着单膝跪地，还未起身，三具冰骸猎杀者已经扑上，冰爪撕向他的颈部装甲接缝——
砰！
一柄战锤从侧面轰来，将这三具尸变体砸成碎冰。
“别给它们缠斗的机会！”支援组的重装牧师大步上前，战锤上的神圣铭文燃烧着金色火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