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时分,夕阳的余晖给王府镀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辉。原本一直热闹不休的王府,也渐渐安静了下来。
这王府经历了将近一个月的试运行改革,也多多少少取得了一些成效。往昔,王府中那些仗势欺人的现象就像丛生的杂草,肆意地生长在王府的角角落落,使得王府内外怨声载道。如今,新颁布的规定和人员的洗牌,这种现象已经像被连根拔起,彻底杜绝。
想当初陈松成还在的时候,王府的金库里就已经是空空如也,仿若一个巨大的空壳子。不过现在王府靠着变卖那些珍贵无比的御赐文玩,,还有雪灾时巧妙赚取差价所积攒下来的钱,才让王府的金库总算有了些许存款,虽说这些跟京城的平均水平相比,仍有相当的差距,但好歹也像是干枯土地上的几丝甘霖,至少能够维持王府平稳运转下去了。
当然,这些来之不易的钱都是王府集体共有的财产。在这个王府里,有一个特殊的存在,那就是徐新秋。他就像一个近似吉祥物般的人物,在王府里几乎什么事都不管,每日只是悠然自得地维持着前世那熟悉无比的生活——一穷二白。他作为堂堂亲王,外人听起来是身份高贵、富甲一方,可实际上徐新秋每月的俸禄,基本上都被投入到王府的各项建设当中去了,能留在徐新秋手上的俸禄可谓少之又少,勉强只够应付他日常生活中的一些碎小开销。
不过,徐新秋现在根本无暇顾及这些琐碎小事。自从他来到这里,本就置身于一漩涡的徐新秋陷的更深,被各种大事席卷着前行,身不由己。自从那场大雪开始,北燕密探,重返北疆的命令,汉王的隐秘,祭祖大典的刺杀,一桩桩一件件全都挤在一起,留给徐新秋的休息时间几乎就是他因状况百出的身体而昏迷的时间了。
以前,在那冗长且乏味的忙碌生活里,能够让徐新秋从那如同机械般重复的枯燥日子中稍稍获得解脱的,也仅仅只有刘淑窈那赏心悦目的外貌。每当看到刘淑窈,她那宛如春日花朵般娇艳的容貌,就如同黑暗中的一抹亮色,稍稍照亮了徐新秋内心深处的灰暗角落。她的一颦一笑都如同涓涓细流,流入徐新秋那被忙碌生活快要干涸的心田。可如今,刘淑窈备好晚饭后便自行离开了,没有过多的言语,甚至没有留下一个眼神。只留下徐新秋和青子两人在饭桌上面面相觑。那空气中弥漫着一种难以言说的寂静与尴尬,他们望着彼此,都不知道该从何说起,仿佛整个世界在这一刻都静止了,只剩下他们两个人在这无声的氛围里独自凌乱。
“你做什么了?”青子敲了敲碗筷,那声音在安静的屋子里显得格外突兀。她脸上带着一丝不悦,阴阳怪气地质问徐新秋。青子今日的心情实在是欠佳,她那皱起的眉头就像是一团解不开的乱麻。这一切都是因为刘淑窈,从清晨破晓到夕阳西下,刘淑窈一整天都处于神志恍惚的状态。青子想尽了办法,不管自己如何费尽心思地去逗她开心,刘淑窈也仅仅是敷衍地轻轻一笑,那笑容如同秋日里即将凋落的花瓣,没有一丝生机与活力。
青子没得到徐新秋的回应,她的眼神中带着点儿不满与疑惑,刚要再开口的时候,反而是被徐新秋在头上不轻不重地敲了一下。“家里人没教过你吃饭的时候不能敲碗吗?”徐新秋皱着眉头,翻了她一个白眼,表情中带着一丝不耐烦。随后,徐新秋的思绪像是断了线的风筝,不受控制地飘回到了昨日。昨日的画面如同电影一般在他的脑海中放映着,他看到刘淑窈白衣染血的模样,那鲜红的血液在白衣上晕染开来,像一朵盛开的罪恶之花。还有她那比自己更为凌厉无情的招式,每一招每一式仿佛都带着无尽的力量,足以将敌人瞬间撕裂。想到这里,徐新秋不禁陷入了沉默,他的眼神变得有些空洞,像是沉浸到了另一个世界里。
“没有。”青子毫不犹豫地打断了徐新秋的沉默。她垂着头,头发像一道帘子,遮住了她大半张脸,使得脸上的表情看不真切。那细小的声音像是从她的嗓子眼儿里挤出来的一样:“我们本就是乞丐,没那么多的讲究,以后我会注意的。”话语中带着一丝自卑。
徐新秋此时顿感心头一阵说不上来的感觉,想要出言安慰青子,却感觉有什么东西堵在喉咙中,什么都说不出。两个人就干坐在饭桌前,看着饭菜渐渐变凉。
最终,徐新秋再也无法忍受这窒息的沉默,丢下一句:“你快吃,我出去透透气。”便落荒而逃。
冰冷的空气穿过徐新秋灼热的身体,内心翻涌的情绪似乎唤醒了藏在身体里的蛊虫,沉寂的丹田开始蠢蠢欲动。他踉踉跄跄的走过王府,路上见到的每一个人都会向自己敬一个不怎么标准的军礼。
自己这是怎么了?在害怕吗?徐新秋瘫坐在地上,努力压抑着身体的不适。眼前的景象也变的虚幻起来。
那是个平平无奇的青年,父母安康,小康之家。从小就没什么忧心的事,短短不过二十年的时光中在父母和学校的保护下没经历过什么苦难,这辈子最大的挫折可能是高考没考好差点没学上。
上大学这几年虽然不在父母身边但是依旧处在长辈的保护下,没什么不良嗜好,也没什么兴趣特长。刷着短视频,吃着预制菜浑浑噩噩的混日子,没有理想,也没有未来。
徐新秋,你真的有资格坐在他的王座上吗……
自己在害怕,因为自己依旧是那个废物年轻人,没有任何改变。自己觉得现在很忙,似乎有很多事要处理,每天过着刀尖跳舞的日子。但真的是这样吗?仔细回想起来有哪件事是自己想做的?
徐新秋,你在逃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