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郑少辉看起来那是极为狂妄,那副不可一世的模样简直能把周围的空气都点燃几分通胀的气焰,但说实在的,他心里明镜似的,当下这情形,自己着实不敢继续在教坊司逗留下去了。
于是,他只能强装镇定,带着自家的下人故意拿捏着一种好似满不在乎、极为潇洒的姿态,慌乱又急切地跑出了教坊司。就在他前脚刚刚踏出那扇充满神秘和诱惑气息的大门的瞬间,突然地,那两扇朱红色的大门就如同被施了魔法一般,带着一阵沉闷的轰响,轰然坍塌。
“唉,这小混账出手不知轻重,迟早是要吃亏的。”郑少辉一边嘀咕着,粗糙的大手一边在脸上挠了挠,只见那原本看起来鼻青脸肿的脸上,竟扯下了一张厚实的面具。郑少辉把面具随意地往旁边一扔,就像扔掉了一个毫无用处的累赘似的。
“走,去钱庄。”
如果说万民街是面向全京城之人开放的大众街道,那里人来人往,三教九流都可出入,充满着市井的烟火气息。那么东和巷就是独属于富人的万民街。在东和巷,每一块青石板仿佛都透着贵气。这里的铺子鳞次栉比,能在这里稳稳站住脚跟的任何一家,哪一个背后不是达官显贵或者鸿商富贾?
但近两年,东和巷逐渐发生了些许微妙的变化。一家不知从何而来、仿佛横空出世的人和钱庄,如同一个神秘而又贪婪的巨兽,逐渐吞并着东和巷的商户。他们有着强大的财力支撑,每一次扩充店面都是风风火火,而且总能开出让其他商户难以拒绝的条件,使得不少商户不得不拱手让出自己的铺子。
就在东和巷即将被这个人和钱庄完全统一之时,宁海公府名下万来商铺站了出来。他们主动凝聚了东和巷剩余的商户,一同对抗人和钱庄这一突如其来的威胁。
尽管所有人都对这个人和钱庄恨得牙痒痒,众人皆知这个钱庄的扩张手段有些不是那么光明磊落,背后说不定有着不可告人的阴谋诡计,可是就是抓不住他们的把柄。某位大人甚至动用了天鉴司的力量来彻查人和钱庄,却无功而返。
某些户部官员在提到人和钱庄的相关事务时,也都避之如虎。这些异常的现象,才让不少有见识的人都暗自猜测这家钱庄很有可能背靠皇商。
今日午后,人和钱庄那两扇古朴厚实的大门即将缓缓关闭,宣告着当日的停业。之所以每月月末都有这样的惯例,只因为这一天,人和钱庄的东家总是会亲临此处,验收当月的业绩。走进钱庄内部,一股淡淡的檀香味混合着纸张与铜臭的气息弥漫在空气中。在那堆积如山的账册后方,郑少辉慵懒无聊地坐在太师椅上闭目养神。
他身着一身锦缎华服,衣角绣着精美的云纹图案,在略显昏暗的光线中若隐若现。那看似随意搭在椅子扶手上的手,白皙修长,却隐隐透着掌控一切的力量。人和钱庄与万来商铺的掌柜皆恭恭敬敬地站于其身后,身躯微微弯曲,眼睛不时地瞟向郑少辉,小心翼翼地汇报着这个月的各类事务。他们的声音在寂静的空间里回荡,偶尔还夹杂着轻微的紧张颤音。
表面上这两家势同水火不死不休,但实际上,整个东和巷早就沦为郑少辉的囊中之物。靠着东和巷,每年流入宁海公府的银钱已然超过了某些州府的赋税,其财富数量可谓是惊人至极,真正达到了富可敌国的程度。而这所有的一切,皆是这位在别人眼中被视作“不学无术”的郑二公子一手打造的。那些诋毁他的人只看到他整天游手好闲、放荡不羁的模样,却不知他那双看似散漫的眼眸背后,隐藏着多么深邃和精明的算计。
“别净扯些没用的。”看着两位掌柜你一句我一句的,可就是迟迟不提与自己相关之事,郑少辉再也按捺不住了。他打断了两人的谈话,目光从这两位年逾半百的老者身上扫过,不耐烦地说道:“平王府的事,你们查得如何了?”
听到这话,两人对视一眼,最后万来掌柜颤巍巍地答道:“少爷,今年秋末,平王将王府彻底清理了一番,不止我们,就连陛下那边的密探也都几乎被扫除殆尽啊,这实在是……”
“行了,走吧。”郑少辉揉了揉眼睛,摆手示意两人赶快离去。见此,两人如蒙大赦,赶忙让人收拾好账册,灰溜溜地走了。
如今平王对所有人而言是极其重要的筹码,不论是谁都想将其收入囊中或者斩草除根,而自己和周王的力量过于弱小,在这场跨越了多年的争斗中,难有作为。
“唉。”郑少辉站起身来,看着逐渐西沉的太阳眉头紧锁。
另一边,昏昏沉沉睡了一天的徐新秋终于醒了过来,经过路邈的调理,徐新秋的身体也恢复到最佳的状态。
“王爷!”刚出房门,就看到乐贯溪那虎背熊腰的身体扑了上来,抓住自己东瞅瞅西看看,在确认无误后才激动的说道:“您可算是醒了,要是当时我在您身边的话……”
“好好好……”徐新秋一脸黑线的推开了一把鼻涕一把泪的乐贯溪,走到园子的的凉亭中坐下,拿起桌子上乐贯溪的工作成果翻阅起来。
祭祖大典前一天,也就是在言旭离开后,徐新秋便将乐贯溪找来,让他尾随赈灾的队伍,伺机与孙梁取得联系,将自己与言旭的发现告诉他,让孙梁务必小心陈渊道。
现在乐贯溪回来了。他带回的不仅仅是关于孙梁的消息,还有一份让徐新秋震惊不已的东西——一篇陈渊道所述的故事。
如果不是因为他已经知道了长生术的秘密,也许他根本无法从这个故事中看出端倪。但如今,他却从字里行间感受到了一种难以名状的诡异。
“这些……真的是陈渊道说的?”徐新秋难以置信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