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庙门前,阳光正好。秦川从京城匆匆赶来,身上还带着一路奔波的尘土气息。他站在台阶之上,目光缓缓扫过四周那勉强平静下来的群臣,脑海里不断浮现出昨晚陈松成交给他的口谕:“明日酉时,令官员回城,只身一人前往行宫。”
按说,作为百官之首,秦川本应与陈松成一道前往祖庙的。然而,那道手谕却责令他乖乖待在家中,不得擅离。起初,秦川心中有些愤懑不平,但当他得知郑远光同样留在京城并未随驾出行时,便意识到事另有蹊跷。
果不其然,就在秦川即将出门去往祖庙的时候,几个禁军慌慌张张跑来,称陛下在祖庙遇袭了。秦川不得不承认,自己听到这一消息时,差点瘫倒在地,不过他很快就振作起来。既然陈松成安排自己和郑远光留在京城,想必是有着自己的谋划的,何况陈松泉还跟在陛下身旁,想必应该不会出什么大乱子。
“诸位,陛下昨日传了口谕于我,命我此时前来,料想陛下定是安然无恙的。今日之事诸位都心里有数,诸位回去之后安心吃饭睡觉便好。”秦川满面和颜悦色,对着群臣如是说道。只是如今皇帝不见踪迹,是生是死全然不知,那道口谕对众人而言实在是无凭无据。
“秦相此言差矣啊。”郑少陵跨步而出。身为秦川的政敌,在这种情形之下,绝不能让秦川一人留在此处。要是陈松真的遭遇了什么不测,到时候秦川的嘴就如同遗诏一般,想怎么说就怎么说。
“现今陛下不见踪迹,生死未卜,我等实在难以安心。况且天色已晚,难保山中没有贼人残党潜藏。若是秦相也有个三长两短,我晋国必定大乱啊。”郑少陵一边说着,一边朝着秦川步步紧逼,他的身后也聚集了一帮人,一同向秦川施加压力。
“诸位这是打算抗旨不遵了?”秦川瞧着郑少陵以及跟在其身后的那些人,冷冷一笑,紧接着,随他而来的禁军便一拥而上,将众人团团围住。
“违抗圣旨,按律当斩。”秦川的声音愈发冷峻,警告之意溢于言表。然而郑少陵却仿若未见,尽管身后的人群里有不少在禁军带来的压力之下选择后退,可他自己却迎着禁军那明晃晃的刀锋,朝着秦川大步走去。
“我看谁敢动我!”郑少陵一声大喝,环视四周,这些禁军反倒有些惧怕郑少陵了,确切地说,是害怕他身后的郑远光。他们这些当兵的要是招惹了宁海公府,自己这辈子可就全毁了。
瞧着这些畏缩不前的禁军,郑少陵的脸上浮现出一抹得意的笑容,他紧紧地盯着秦川,话语之中满是挑衅:“秦相,还请您三思而后行啊。须知人言可畏呐。”
“大公子!大公子!”就在双方僵持不下的当口,宁海公府的下人匆匆跑了过来,将一张纸交到郑少陵手里。郑少陵看罢,长舒了一口气,最终恶狠狠地瞪着秦川,不甘地说道:“那下官就依秦相所言,还望秦相能够安然无恙地把陛下带回来。”
“走!”郑少陵转身对身后的党羽吩咐道,然后自己登上马车,疾驰而去。其余众人见状,虽然也对秦川的说法抱有疑虑,可既然郑少陵都不再追究,他们也不便再多说什么,便纷纷作鸟兽散,离开了这是非之地。
没过多久,几乎所有的官员都已离开祖庙,只剩下皇家的马车还停留在那里。太后、皇后以及长公主仍在祖庙之中等候陈松成归来。秦川望了一眼那三人所在的屋子,并没有过多询问,只是吩咐加派人手,务必确保她们的安全。随后,他仅带着三名禁军,便又登山朝着行宫而去。
天色如同一块黑色的绸缎,密不透风地将整个世界笼罩起来,已然完全黑了下来。浓重的夜色仿佛无数双隐匿的手,牵拉着黑暗不断蔓延,可秦川还是凭借着些许微弱的光线,能依稀瞧见山门前好似坐着几个人影。
三名禁军察觉到异样后,瞬间警觉起来,当即用坚实的右手紧紧握住腰间的刀把,随后“唰”的一声拔刀出鞘。那寒光闪闪的刀刃在仅有的一点微弱光线的映照下,冷冽而刺眼。他们踮起脚尖,小心翼翼地朝着山门前缓缓挪步而去,每一步都好似踩在紧绷的心弦之上,伴随着轻微的沙沙声,似是鞋底与地面的摩擦,又似是紧张的心跳声被放大。
“相爷莫要紧张。”山门前那犹如鬼魅般的人群里,不慌不忙地走出一人,他站定之后,对着如临大敌一般全副武装、面沉似水的秦川一行人恭敬地说道。此时,一名士兵像是接到了无声的指令,手持火把快步凑上前去。那火把熊熊燃烧着,发出噼里啪啦的松脂燃烧声,火光跳跃着逐渐扩大照亮的范围。火光映照出那人的面容,只见他脸庞在光影的交错中显得有些复杂。秦川愣怔了片刻才回过神来,他的眼神中先是闪过一丝犹疑,随后转为确定,那人乃是这段时日一直像个影子般跟在平王身旁的李重二。
“你是平王府的人?还待在此处干什么?没听见我的命令吗?”秦川皱起眉头,双眼紧紧盯着李重二,眼神里既有疑惑又有不满,声音里透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相爷,这是误会,误会啊。”见秦川语气强硬得如同坚硬的磐石,不容分说的样子,李重二一下子慌了神,赶忙焦急地解释道,“其实我们也正在找人,这事儿是太后娘娘亲自下的旨意,命我家王爷进山找寻陛下。这不,陛下没寻着,也不知道是遇到了什么变故还是迷路了之类的,王爷进了山之后竟也不见了踪影。我们家王妃便在此处等候着王爷能平安归来,我们这些做下属的,也是没有办法,只能陪着王妃在这儿守着,实在是无奈之举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