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后,陈默被转入了普通病房。他的身体恢复速度远超医生预期,那些遍布全身的黑色焦痕裂痕在药物的作用下开始结痂、脱落,露出下面新生的、颜色略浅的皮肤,如同大片的烧伤疤痕。左臂的断口也愈合良好,只是空荡荡的袖管时刻提醒着他失去的一切。精神上的疲惫和冰冷感依旧如影随形,但至少能进行简单的交流。
警方和海事部门的人来过几次,询问“蔚蓝公主号”和“玛丽亚号”的事情。陈默依旧坚持遭遇不明海难爆炸的说法,细节含糊其辞。他的伤势和明显的精神创伤状态,以及“唯一幸存者”的特殊身份,让官方在缺乏证据的情况下,只能将他的说法记录在案,将“蔚蓝公主号”的沉没归为原因不明的重大海难事故。
这天傍晚,陈默坐在轮椅上,被护士推到病房的窗边。窗外,夕阳的余晖穿透铅灰色的云层,在海面上洒下破碎的金光。海风带着湿润的气息吹拂进来。渔港恢复了往日的繁忙与喧嚣,渔船归航的汽笛声、码头的喧闹声隐约传来。
黑雾散尽了。阳光重新照耀在这片海域。
似乎…一切都结束了。
护士打开病房角落那台老旧的壁挂电视,调到了本地新闻频道。
“…关于上月发生的‘蔚蓝公主号’豪华邮轮离奇沉没事故,搜救工作已于昨日正式结束。除一名幸存者陈默先生获救外,其余乘客及船员共计444人,均不幸遇难…事故原因仍在调查中,初步排除天气及常见机械故障因素,不排除遭遇极端罕见海况或未知水下因素…”
“…值得关注的是,据多个国际海洋监测站数据显示,在‘蔚蓝公主号’沉没海域附近,近期检测到数次异常的深海低频震动信号,信号源深度远超已知地质活动层,具体原因不明。有专家推测可能与未知的深海地质活动有关…”
新闻主播平静的叙述,将数百条生命的消逝化为冰冷的数字和未解的谜团。陈默静静地听着,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放在膝盖上的双手,无意识地攥紧了轮椅的扶手,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电视画面切换。
“…另据报道,昨日深夜,位于市中心的‘和平之光’纪念博物馆(由当年参与战后重建的田中家族捐赠)发生一起离奇的藏品失窃案。据馆长称,失窃的并非贵重珠宝,而是一件来自二战时期的、编号为‘mAR-07’的普通木制娃娃…警方已介入调查,但现场未发现任何强行闯入痕迹,监控也出现短暂故障,案件疑点重重…”
编号mAR-07…木制娃娃…
陈默的心脏猛地一跳!他记得苏瑾曾推测过,阿莱娜的巫毒娃娃可能被封印在某个与当年事件有关的场所!难道…现实中真的存在一个与诅咒娃娃对应的“载体”?它在诅咒破除后…自己“消失”了?还是…被某种力量带走了?
一股寒意顺着脊椎爬升。他下意识地摸了摸病号服口袋——里面放着用布包好的龟甲碎片和那几片冰冷的娃娃眼残骸。
新闻还在继续,但陈默的思绪已经飘远。阳光透过窗户,照在他布满疤痕的脸上,却驱不散他眼底深处那沉重的阴霾和冰冷的疲惫。
窗外的海面波光粼粼,一片宁静祥和。但在陈默的感知中,这片蔚蓝之下,仿佛依旧蛰伏着无尽的黑暗与未知。阿莱娜最后那悲伤哭泣的虚影、掌心娃娃眼残骸的冰冷触感、新闻中离奇消失的“mAR-07”娃娃…如同细小的冰刺,深深扎入他劫后余生的庆幸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