骨板核心那只缓缓旋转的“眼睛”符文,散发出一种超越幽蓝与暗金的、难以名状的深邃微光。它不再狂暴,反而带着一种诡异的平静和…期待?那道微弱却清晰的意念波动,如同无形的涟漪,穿透了安全屋厚重的墙壁,穿透了城市上空的阴霾,无视了物理的距离,循着苏瑾用生命烙印在陈默灵魂深处的那个坐标——东经xxx°xx′,北纬xxx°xx′——向着那片承载着无尽罪恶与诅咒的深海原点,疾速扩散!
嗡……
安全屋内,时间仿佛被拉长了。能量碰撞的余波还在空气中嘶鸣,墙壁剥落的碎屑缓缓飘落,无面军官撞在墙上溅起的黑雾如同慢镜头般翻滚。陈默单膝跪地,剧烈喘息,左臂上暗金色的印记如同活物般搏动,每一次搏动都带来撕裂灵魂的剧痛和深入骨髓的冰寒。吞噬了无面军官部分力量的反噬,正与体内肆虐的诅咒印记疯狂冲突。
他艰难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桌上那块发生异变的骨板。阴阳眼被强行提升到极限后,尚未完全回落,他能“看”到那道意念波动离去的轨迹——一条极其纤细、却坚韧无比的能量丝线,无视物质阻隔,笔直地刺向东南方向的深海!
就在这时——
咔哒。
一声极其轻微、却异常清晰的声响,从骨板内部传来。
紧接着,那只深邃旋转的“眼睛”符文,光芒陡然内敛!骨板表面所有的符文瞬间黯淡下去,仿佛所有的力量都被抽空,变成了真正的、死气沉沉的化石。
但陈默的阴阳眼却捕捉到了更为惊悚的变化!
在骨板变得“死寂”的瞬间,它正上方的空气,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水面,猛地荡漾起一圈圈透明的涟漪!涟漪的中心点,空间被强行扭曲、拉伸、变薄!
下一秒,一只眼睛的虚影,在那涟漪中心,清晰地浮现出来!
那不是人类的眼眸。
它巨大、冰冷、非人。瞳孔是深邃如宇宙黑洞的漩涡,边缘燃烧着幽蓝色的、如同深海鬼火的火焰。眼白的部分,布满了密密麻麻、不断蠕动的、细小的痛苦人脸,与那无面军官脸上的漩涡如出一辙,却更加深邃、更加怨毒!
这只巨大的眼睛虚影,甫一出现,就带着一种漠视万物、俯瞰众生的冰冷意志,缓缓转动了一下。它的目光扫过狼藉的房间,扫过墙上痛苦挣扎的无面军官,扫过苏瑾那失去生命气息、如同余烬般冰冷的身体…
最后,那冰冷、漠然、蕴含着无尽痛苦与怨恨的目光,如同两柄淬毒的冰锥,死死地钉在了单膝跪地、正惊骇欲绝地与它对望的陈默身上!
玛丽亚号诅咒核心的守护者!巫女阿莱娜的怨念化身!或者说…是那巫毒娃娃本体的…“眼睛”在现世的投影!
陈默感觉自己的血液在这一刻彻底冻结了!皮肤下的诅咒印记疯狂搏动,发出尖锐的刺痛,仿佛在向它的源头欢呼雀跃!一股无法形容的、源自灵魂本能的巨大恐惧攫住了他,让他几乎无法呼吸!这不是之前遭遇猎杀时的恐惧,而是蝼蚁仰望深渊、凡人直面神只(哪怕是邪神)时,那种源自生命层次差距的、纯粹的、压倒性的战栗!
那只巨大的眼睛虚影,没有任何情绪波动,只是冰冷地“注视”着陈默。但陈默的灵魂却在疯狂尖叫!他感觉自己所有的秘密、所有的恐惧、所有的痛苦,甚至苏瑾刚刚牺牲传递出的坐标信息…在这只眼睛面前都无所遁形!它就像一台冰冷的扫描仪,正在读取他的一切,评估他这个“祭品”的状态,以及…那刚刚被骨板主动发送过去的、定位链接的信号。
短暂的“注视”只持续了不到三秒。
然后,那只巨大的眼睛虚影,缓缓地…眨了一下。
没有声音,但陈默的灵魂深处,却清晰地“听”到了一个冰冷、宏大、如同亿万亡魂齐声低语的意念:
“时辰…将至…归位…祭坛…”
随着这意念的落下,那巨大的眼睛虚影瞬间收缩、消散。骨板上方的空间涟漪也迅速平复,仿佛从未出现过。
然而,就在眼睛消失的最后一瞬,陈默的阴阳眼捕捉到,那深邃的瞳孔深处,似乎极其短暂地掠过了一丝…极其复杂的光芒?那光芒转瞬即逝,快到让陈默以为是错觉——一丝深埋于无尽怨毒之下的、难以言喻的…悲伤?亦或是…解脱的渴望?
幻觉?还是…阿莱娜被诅咒扭曲的灵魂深处,最后一点属于“人”的残响?
陈默来不及细想。
因为,随着眼睛虚影的消失,一股比之前强烈百倍、无法抗拒的“拖拽感”,猛地从灵魂深处爆发!仿佛有无数冰冷的铁钩,钩住了他的每一寸灵魂,正疯狂地将他拖向那黑暗的深海!皮肤下的诅咒印记不再是搏动,而是如同燃烧的烙印,发出灼穿灵魂的剧痛!冰冷的寒意瞬间席卷全身,连思维都仿佛要被冻结!
第七天的午夜…最后的召回…开始了!比预想的更早,更猛烈!
“呃啊啊啊——!”陈默发出痛苦的嘶嚎,身体不受控制地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向后拖去,狠狠撞在墙壁上!他的身体开始变得模糊、透明,仿佛正被从这个空间强行剥离!
而就在他意识即将被拖入深海漩涡的最后一刻,他模糊的视线扫过房间——
墙壁上,那被他一拳重创的无面军官,胸口被暗金印记侵蚀出一个巨大的空洞,无数细小的痛苦人脸正从空洞边缘挣扎着逸散、湮灭。它似乎失去了行动能力,但那不断蠕动的脸部漩涡,依旧死死“盯”着陈默消失的方向。
苏瑾的身体,依旧保持着那个姿势,在冰冷的地面上,如同燃尽的灰烬。她身边,那枚彻底碎裂的龟甲护身符,其中一片最大的碎片,在陈默被拖走的瞬间,似乎极其微弱地…闪烁了一下?
下一刻,天旋地转。
冰冷、黑暗、无边的压力…以及无数亡魂的哀嚎,瞬间淹没了陈默所有的感知。